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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段子杨说,“她若是活着,咱们两家的事必生波折。”
“就算阿帧不娶青鸾,你,你也不该要她的命!”
段子扬看着段云亭说:“三叔,您怎么还不明白?如今,萧帧必须得娶青鸾。若是萧帧跟她在一起,你以为是件好事吗?她是帮了我们段家几回,萧帧能有今日。她的功劳最大。在漠北,在萧家军中。她的声望不输萧帧。这两人好则好,可若一旦有了分歧呢?这可就是祸事了。为了萧帧,也为了我们段家,她不能活。”
段云亭目瞪口呆看着段子杨,他历事丰富,自然明白段子杨话里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方墨萧帧都是萧家军中独一无二的人物。若是这两人有了分歧,那必是你死我活之争了。到时候不要是萧家多年的努力会成空,段家早先被排除在外。势单力薄,许是早被人吞了也说不一定。
段云亭脸上通红一下子散去,摇了摇头,说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杀她。”
段子杨笑一声,“我若是不出手,等萧帧出手吗?他狠得下这个心?只要她活着,这个隐患永远存在。三叔若是觉得我做错了事情,尽管打骂。”
段云亭沉下心来想了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事已至此,我还费这么多话做什么?你如今掌着咱们这个家,一切事情自然是由你做主了,我打你骂你成何体统?我老啦,青鸾的亲事忙完后,我就回西南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段子杨见段云亭脸色和语气都缓和了下来,知道这事他虽然还没有完全释怀,但是已经开始接受,他笑着对段云亭说道:“三叔这几月辛苦了,且先回去,晚上我替你接风洗尘。”
段云亭低着头默默出去。
到了天黑时,段子杨果然带了军中不少将领回来,热热闹闹在前院开了四五十桌酒席。这酒宴是中午才得的消息,时间太紧,许多东西准备的匆忙,段府的整个厨房忙成一锅粥,前头酒菜流水似的上,后门段府在燕京附近田庄前来送菜的马车牛车排了一溜。负责清点收货的李婆子嘴巴都磨破了皮,一边清点,一边吩咐伙计将东西送到各处。
才送了一辆牛车过去,李婆子还来不及喝口水,面前就停了一辆。她见这赶着牛车是两个生面孔,就叫道:“哎,哎,你们是哪个园子的?快下来,快下来。”
牛车上应声跳下个十**岁的小伙子,笑嘻嘻说:“李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浏河那边田庄的,我爹是郭乐,我叫郭海天。”
李婆子想起郭乐这人来,他是段家浏河那边田庄的管事,家里有两个小子。她去年还在那田庄住过一晚。李婆子这么一想,就觉得眼前这小子确实有几分熟悉。让人牛车上搭的搌布扯下来,满满一车东西,上头是青叶子的菜,中间头摆着腊肉鱼干,最底下是一整片新鲜牛肉。李婆子笑眯眯看了,说:“这牛肉不错,直接拉到厨房去,那边自有人接手的。”
郭海天应了一声,与车把式拉着牛车往里进,待到与前面人隔一段距离了,他们这牛车下就滚出一个人来。郭海天也跳下了车,从牛肉下抽出一包东西,拉着那人说道:“走吧,方墨。”
这两人正是方墨和孟非凡。在平州养了几个月,方墨的伤无碍了,跟着段云亭的船进了燕京,听说段子杨要替他叔叔接风洗尘。这种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吩咐底下人一声,这两人就截了段家田庄送菜的牛车,混进了段府。
两人与送菜牛车分道扬镳,在段家这宅院里东走细看,没多会,就撞了一个落单的小厮。方墨紧走几步。突然靠近,抱了对方头一拧。那小厮连声都没吱就被放倒在地。两人把这小厮拖到偏僻处,方墨换了一身衣,见孟非凡目不转睛看着,便说:“你这身也须得换了。”
孟非凡笑着说:“那自然,最好能找个与你身上一模一样的,这样咱们就能出双入对了。”方墨见他贫嘴,嗤一声。心中积郁的沉闷散了大半。
倒真有几分运气,这两人一出门,就逮了个穿着一模一样的小厮。孟非凡心愿得成,一路上不停小声说话。方墨皱着眉头说道:“闭嘴吧,前头来人了。”
孟非凡不说话了,果然看见一个管事模样中年男子匆匆过来,见了他们就喊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前头帮忙?”
敢情他们这一身是负责前头打杂的,孟非凡磨牙。方墨拉了他就走。两人来到了前院,果然见人来人往,都是匆匆忙忙的。两人在人群中东躲细看。方墨突然停下了脚步。孟非凡顺她目光看过去。看见墙角那处有一个青衣小厮低着头匆匆忙忙往后面去。
两人赶紧跟上。那小厮想来是在这院里混熟了,径直推开一扇院门。立刻有股浓郁酒香飘出来。院子里摆满了半人高的大桶,一个红鼻子的老仆从那些大桶里站出来,一边迎上来,一边问道:“是不是楼管事让你过来搬酒的?”
那人也不回答,只迎头上去,一刀捅进那老仆肚子里,还转了转。那老仆立时眼睛圆瞪口里流血。那人将老仆拖到院子井边。扔了下去。完事了,拍拍手,抬起头来。孟非凡顿时目瞪口呆。低声问方墨:“怎么是他?”
方墨不回答。
那人杀了人,背着手围着那些酒桶转了个半圈,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来,挨个倒进桶中。做完了这些,这人就带着门出去。
方墨和孟非凡从墙头跳下来,方墨打开一个酒桶,舀了一瓢出来闻了闻,眉头轻轻皱了皱。又跟了出去,然而不过前后脚的工夫,那人居然不见了。方墨和孟非凡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
方墨对孟非凡说道:“你跟他们说一声,今日计划取消了,让他们尽快撤出去。”孟非凡看着方墨说:“好,你等我。”
孟非凡将命令传下去了,方墨却不在原处了。他心急火燎找了一圈,在前院开酒席大堂的横梁上发现了方墨的身影。方墨在横梁最角落的坐着,面色沉静,静静看着下面的杯来碗往。
孟非凡松了一口气,从房顶下到横梁上,坐在方墨旁边,看着下方。
酒宴正酣,男人们的各种丑态都出来了,方墨静静看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事情先是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将领开始的,这人打着饱嗝站起身来,一张笑得泛起了诡异的青色,拱手说:“大伙们慢用吧,我,我出去方便这个……”
同桌有人笑着说道:“快去吧,老庄,别憋坏了你那对鸟儿。”
满桌人哄堂大笑。这中年将领手指了笑话他的人,舌头打结说道:“你,你这个老徐……等着啊,一会有,有你好看。”他歪歪斜斜出桌,才走了两步,就噗通一声摔了个嘴啃泥,像是蛤蟆似的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了。
见他老不起来,他旁边的人用脚踢他,笑着说道:“老庄,这地上可没有娘们怀里舒服啊。”
大伙都笑了,地上的人仍然没有动静。这才有人发觉不妥,蹲下来,将他翻了个面。却见他脸色一片青紫,口鼻眼皆有血流出来,那样子说有多狰狞就有多狰狞。于是周围炸开了窝,人们纷纷离桌起身,却一个个很快又倒了下去。一时间那张狰狞的脸从一张变成了两张,变成了许多张,有的人很快就七窍流血,倒地不起了,有的人捂着肚子哀叫不已。
段子杨喝得并不多,一时没倒,面色青紫,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牢牢抓住了桌沿,费力喊道:“来,来人……”
门口应声进来一大堆黑衣人,领头两个一手举了火把,一手提了大刀。分别站在门的两边,其余人自动分成两列站了。突然一阵寒风进来,散雪纷扬,穿着墨黑大裘的萧帧从中间进来了。满堂红光耀眼,他少时原本五官是少见的俊美,许是长大了的缘故,那俊美五官虽是未变,却像是刀雕刻的。变得深刻,显得坚毅冷厉,不复从前鲜活热情。
他进来之后,往大堂看一眼,身后的一众黑衣人就开始行动了,揪起那些哀叫的头颅,一刀就割断他们的喉咙,动作干净利索,片刻后,各种惨叫均消失。大堂里只剩下了段子杨重重的喘息声。
“萧,萧帧。你,你……”段子杨盯着萧帧咬牙切齿喊道。
萧帧走近了些,看着段子杨说道:“你不该动她的。”
段子杨冷笑说:“我不该动她?萧帧,你以为她活着,你们就能在一起吗?我告诉你,她若不死,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天!”
萧帧冷冷看着段子杨。突然段云亭从旁边扑了过来,跪在萧帧脚下,抬起一张满是血水的脸。叫道:“阿帧,怎么是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做?就算子杨做了错事,你也不该下这毒手,你们到底是兄弟啊!”
萧帧淡漠往后退开一步,他身后的一个黑衣人就上了前来,蹲在段云亭身后,一手抬起他的下颌,另一手持刀一划。段云亭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段子杨大叫着想要扑过来,却一下子扑在了地上。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段青鸾跑了进来,待见到大堂里的景象时,她不禁尖叫出声。她先是看见了地上的段云亭,一下子扑过去,哭泣着喊道:“三叔,三叔。”段云亭已死,自然不能回答她。她这才看见了不远处的段子杨,连忙过去扶起他,喊叫道:“哥,哥,你怎么了?”
紧随段青鸾进来的两个人低头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对萧帧说道:“大小姐非要见您一面。”
段子杨见段青鸾头发乱了,衣衫不整,脸上也带了伤,料到她定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他牙齿忍不住打架,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支撑着坐起,看着萧帧说:“阿帧,放过青鸾,她与这事无关。”
萧帧低头看段青鸾,眼中冰寒刺骨,说:“无关吗?”
段青鸾嚎啕大哭。段子杨喉咙滚了滚,沉声说道:“萧帧,你不能把段家的人都杀绝了。你娶了青鸾,西南军就会听命于你的。”
萧帧轻扯嘴角一笑,淡淡说:“我不用娶你,西南军也会听命于我,你信不信?”
段子杨一愣,斩钉截铁摇头说道:“不可能。他们都是我从西南带出来的,只会听命于段家。萧帧,你不会想在这时候多一个敌人吧?”
萧帧走到段子杨身边,在他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