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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么名儿?”康熙威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的老天,该不会是……他吧?我越听康熙的声音越是心惊,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很不好的预感,犹豫了一下,依旧低着头说:“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叫董鄂·宛如。”
“为何取这个名儿哪?”康熙继续问道。
“回皇上的话,是取‘宛在水中央,只有香如故’之意。”是他,一定是他!可他不是知道的吗,为什么要故意装傻啊?
“抬起头来跟朕说话!”
“是!”我微抬起头,望进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天啊,真的是他,昨晚跟我聊天的那位侍卫大叔!我回想起自己昨天跟他口没遮拦的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猛的蹿了上来,冷不防一哆嗦,背上迅速冒出一大片冷汗,惨了惨了,他一来就盯上我,一定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要处置我对他的不敬之罪了!
我暗自闭了闭眼,呜——死定了,今天是真的要死翘翘了啦!为什么自己昨天晚上不好好待在屋子里呢,睡不着就睡不着嘛,就乖乖的待在屋子里别四处乱跑,这样不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吗?实在睡不着觉出去溜达溜达也就算了,为什么别的地儿不去,偏偏要跑到御花园里去呢?跑到御花园里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吃饱饭没事干,半夜三更的唱什么歌啊,结果把康熙给招了来!还没大没小、没轻没重、没规没矩的跟他说了那么多忤逆的话,我越想越后悔,你是猪啊,现在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了吧,就是像你自己这样——笨死的!
我正在暗暗骂着自己,只听得康熙神色严肃的说,“哦?‘宛在水中央,只有香如故’?真是出口成章啊!朕听说你可是位会弹琴下棋、吟诗作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意味的说,“才女呢!”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是什么才女,只不过是曾略学过些诗词歌赋罢了!”我心中越发惶恐不安,吃不准他的意图究竟为何,便小心恭谨的回答。
“既然你曾经学过诗词歌赋,那朕今日就考考你的才学如何!”
他说什么,要考我的才学?哦,明白了,他一定是要借这个名义来整治我了,文字狱嘛!想到这里我心一颤,背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这诗词文章皆以对仗为本,朕今日就考你对对子罢!”
对对子?那我是应该对上好呢,还是对不上好啊?惨了惨了,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啊?唉,算了,豁出去了,还是尽力对上吧!康熙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可是对自己知根知底得很,要是我跟他故意装傻充愣说不会对,说不定反会被他治我个欺君之罪呢!想到这里,我恭敬的说:“皇上请出对!”
康熙拈着山羊胡,说道:“三光日月星。”
我迅速的对道:“四诗风雅颂。”
“嗯,对得不错!”他赞许的点点头,继续出对,“帝女合欢,水仙含笑。”
“牵牛迎辇,翠雀凌霄。”
“上元不见月,点几盏灯为乾坤生色。”
“惊蛰未闻雷,击数声鼓代天地宣威。”
“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今夜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就这样,我跟康熙一来一往的对了起来,他出的对子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难,不过,却并没有难住我,我略想了想都迅速的对了上来,康熙笑瞥了我一眼,赞了句,“文思倒是颇敏捷呢!”他沉吟了一下,继续出对,“八方桥,桥八方,站在八方桥上看八方,八方八方八八方。”
我略一思忖,对着康熙翩然跪下,微扬起头朗声对道:“万岁爷,爷万岁,跪在万岁爷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马屁应该是拍得极雅,没拍到马脚上吧?
“好!好对啊!”康熙听了果真龙颜大悦,猛的一拍扶手,拈着胡须对我微微颔首,“此对可真是绝妙之极呢!”他见我还跪着,就对我摆摆手,和蔼的笑着道,“哎,小丫头,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吧!”
“谢皇上!”我见康熙似乎并没有要治罪于我的样子,暗松了口气,稳稳的站起身来,现在自己算是虎口脱险了吗?
康熙朝身旁的一个中年太监瞥了一眼,他立即会意的拍拍手,一个小太监捧了一张古琴走了过来,将琴架好后退了下去,康熙问我:“你的琴艺如何?”
我想了想,谦逊的说:“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康熙一挑眉,一脸严肃的说,“什么叫马马虎虎?”眼中却隐约闪动一丝笑意。
“呃,这个……马马虎虎么,就是……”
我见他板着脸,才刚放下来的一颗心顿时又提到了嗓子眼,暗自着急的想着该用个什么妥当贴切的词回他的话,他却忽然伸手指着那张琴对我说道:“那就去弹支曲子给朕听,让朕听听看你的琴艺是怎么个‘马马虎虎’!”
“是!”唉,这个康熙怎么跟那只恐怖的金针菇一样难搞啊,真不愧是父子俩啊!他想考我的才学,这对完对子不就可以完事了吗,为什么还要我弹琴啊?那待会儿他是不是还准备跟我下盘棋、再写幅字画个画什么的,把这“琴棋书画”全都挨个考个遍啊?
我暗自叹了口气,走到琴前端坐着,微蹙起秀眉,该弹支什么曲子好呢?是《高山流水》、《梅花三弄》、还是《阳关三叠》、《胡笳十八拍》?对了,他昨晚夸赞我那首《七重门》唱得好,要不就弹那首吧!希望他听了以后能满意,可以就此放我一马,轻松过了这一关!我静下心来,凝住散乱的神思,素指拨弄着琴弦,弹奏起那首《七重门》来。悠扬婉转、缠绵悱恻的琴声顿时从御花园中飘荡开来,在宫中一直传得很远,很远……
我一曲弹完,康熙深沉的望着我,说了句:“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我暗舒口气,他这……应该是在称赞我吧!
康熙朝身边的那个中年太监递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的对掌事太监说了个把我吓得双腿发软差点昏倒的字:“留。”
留?是留牌子的意思吗?不……不是吧?康熙他……他要留我的牌子,他该不会是想要我给他做妃子吧!虽然他没有治我的不敬之罪,可是,给他做妃子……想到这里我不禁吓得脸色发白,浑身虚软,急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晕过去!
同时,花园的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肃穆紧张的气息,秀女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好奇的、崇敬的、嫉妒的、愤恨的……如果她们的眼珠子能化为一把把飞刀的话,哼哼,我想那强大的杀伤力足以将我的身上戳出千百万个窟窿来!
而那三位娘娘听了也顿时变得神色各异,良妃娘娘神色沉静,如水般的眼眸静静的凝视着我,隐隐含有一丝怜惜和担忧,而那位穿秋香绿旗装的娘娘则蹙起眉头,捏着帕子的手一紧,微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是忍住没有开口,而最心急的好象就是那位穿鹅黄旗装的娘娘了,只见她满面皆是焦急之色,在皇太后身旁一副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样子,连连给她使着眼色,低声叫道:“皇额娘,这……”
“皇帝!”皇太后悄悄拍了拍她的手,似是示意她稍安毋躁,然后对康熙笑着说,“哀家瞧着这董鄂家的丫头聪慧灵巧,长得又怪招人喜欢的,想跟你讨了来,让她到慈宁宫去给哀家作个伴儿,不知道皇帝意下如何呀?”
“这……”康熙没想到皇太后会跟他开口把我要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神色如常的对皇太后笑着道,“呵呵,既是她得着皇额娘的喜欢,朕怎么会跟皇额娘抢人哪,那就让她去慈宁宫侍奉您,给您作伴儿吧!”他略一思忖后说道,“既是她在皇额娘跟前伴驾,那朕可得给她一个名分了!”他顿了顿,说,“传朕的口谕,都司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知书达理,温良恭顺,孝慈恪慎,今特册封尔为一品和硕格格①,着即日起于慈宁宫侍奉皇太后处,赐住抱月轩。”
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康熙翩然跪下,恭谨的说:“奴婢谢皇上封赏!”唉,今天总算是逃过这一劫,不用给康熙做妃子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封我为和硕格格呢?对于自己现在竟意外的成为一位真正的身份尊贵的“格格”,心里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是更加担忧。要知道这可又是坏了宫里头的规矩。因为这个“和硕格格”可是只有亲王之女才能受封的,康熙为什么要把自己越级而封,他究竟是什么意图?而且,我一想到自己将要去那个叫什么慈宁宫的鬼地方伺候这位神色威严肃穆的老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头更晕、脚更软了,呜——可不可以不去啊?
我可是向来就对这些所谓的什么“皇太后”、“老佛爷”没有丝毫的好感,这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像《还珠》里的那位“老佛爷”,还有那位臭名昭著的西太后慈禧,这些老太后基本上跟“老妖婆”是同一个意思嘛!这位老太后她……她该不会像那位慈禧太后一样难伺候吧?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跟这个老妖婆朝夕相处,还得像个丫头似的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服侍她,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呜——霉啊,我可真是霉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早知道我要去慈宁宫天天伺候她这个老妖婆,我还宁可给康熙做妃子呢!可是……可是现在康熙金口一开,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更改了呀!
接下来,康熙并没有继续审阅其余的秀女,站起身来对皇太后和三位娘娘说他还有些事要处理,就离开了御花园,我心中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似乎他今天来御花园的目的,好象……就是为了我!康熙走后,选秀继续进行,最终,朱佳·秋桐如愿以偿的被宜妃娘娘挑去了延禧宫,完颜·紫英和兆佳·钰莹也照着她们阿玛事先的安排,被德妃娘娘挑去了永和宫,其他的秀女们我本就不认识,所以也就没留意她们各自的归宿。
选秀结束之后,我被一位管事太监领到了慈宁宫附近一座清雅幽静的庭院——抱月轩,这就是我在宫中的住处了。他又叫来几个宫女和小太监给我见礼,说是供我差遣,巧的是,我的管事姑姑居然又是瑞英!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