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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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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它们。
将那奇怪的油纸团子放在掌心,我曲起手将其托起,看着高长恭,问:“昨日也忘了问你,这是什么?”

他抿了口茶,神色颇为正经:“你需要的晕船药。”他放下茶盏,用两指捻起我傻傻托着的油纸团子,随即将其从我手上拿走:“不过你好像用不到了。”
“呃……那你还给我?”
“防患于未然。” 

其实,世间世事总是很奇妙,按以往的经历,我可以认定自己一定会晕船,但事实却不尽然于此。我没有晕船,而且两日下来依旧神清气爽。这大概是古代与现代的自然环境和造船技术不同的缘由吧。
眼见他正要将晕船药放进怀中,还是觉得这药放在我这保管才方便。世事难料,万一明天或者以后真的晕船了,他恰巧不在身边,那就要痛苦了,虽然两日之前我还在嫌弃药不管用。
一边喊着“别”一边飞快起身奔过去,想要阻止他继续下去的动作。哪知脚下莫名地被绊了下,我整个身子不由自主朝他扑过去。

眼前深邃的江水中正浸着一轮弯月,影影绰绰,随波晃动。船桨撩过后如碎了一片的润玉,水光月色两相和。我闭眼,心里哀嚎着祈祷,如果是磕在船舷掉进水里我宁愿砸在桌腿儿上!
额头身体蓦地贴上一份温凉,然后耳边响起稀里哗啦的声音。听到一声闷哼后立刻睁开,我的人已伏在高长恭身上了。额头正撞在他的下巴,生疼生疼的。
他一手拥着我的腰,另一手圈住我的肩头,后背抵在船篷一侧的桅杆上,俨然成了我垫背。

惯性是物体的固有属性,有质量的物体都具有惯性。
我虽不是纤瘦无比骨瘦如柴,但好歹也是一个大活人,有不少重量。可想而知,方才的一连串变故,就算他力气再大,也不能改变我摔倒的结果,所以他只能用自己接住我,以免我摔出去。于是,我们一并摔在船舷的桅杆上。
后惊和惧怕终于被滋生出的侥幸和高兴代替,幸亏他身后是船篷坚固的桅杆。我想,若是船舷围栏,我们极很可能直接扑进茫茫江水中了。

我仰起头看他,墨色的眉眼浸染着如同江水的波光。他的五官本就非比寻常,这一刻的样子更是卓然、俊美。心怦怦地跳着,隔着彼此衣服的布料,却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欲撑在他身侧爬起来,可他却用力将我按在怀里,紧紧锁住。嗅着铺天盖地的梨花香,这一刻,我心如擂鼓!

然而在滔滔江水中,他的声音传来耳畔却是莫名低沉,又带着零星的沉重:“小昀,别动。”
四肢一僵,再也不敢移动丝毫,心也在刹那间如同摔落一般,生疼生疼的。按常理来说,方才那彼此毫无防备一撞,他极有可能伤到了。我吸着气,慢慢问他:“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一下比一下清浅,可是他却久久不语,似乎在平息着什么。心田的最深处不断泛出永无止境的酸涩,即便眼前有着粼粼碧波江水,有着皎皎的皓月莹空。可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眼底的温热。

高长恭终于将我托起来,看着我淡笑着安慰:“没有。”
他终于说了,可我不信。这两次仅仅是安慰,因为我听到他将我托起时若有似无的抽气。
世间有一种感动难以言说,那便是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救你,甚至是伤了自己也不会开口让你知道。可他愈是这样做,我的心愈是不可抑制的疼痛。我承认于自己喜欢被保护,但是我绝不会心安理得接受他要付出代价的保护。
或许眼下的代价无足轻重,但事事总是难料的,我不敢想象若那是难以承受的代价后果会怎样!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容易想到很多。
我突然想到,其实我与他本就是毫无关联的两个人,一个属于这里,一个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可是我竟然与他相识了,竟然十分玄妙地被他救了一次又一次,多么难得。他给我带来的好运、是一次次的转危为安,那么我带给他的却是什么呢?

我按住他的手,正想问他究竟上了哪里,反被他按住了肩膀。他将我全身上下仔细地看一遍,焦急的脸在模糊的视线里依旧好看:“为何哭了……”他顿了一下,手有些颤抖,“告诉我哪里受伤了?”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于他,我其实是无以为报了。
我用力摇头,却不能打消他的担忧。而我的担忧比起他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哪里都没有伤到,被他护得很好,但是受伤的却是他。
心似乎已经疼到极点,我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我没事!现在,你告诉我,你哪里伤到了!”

不知牵动了那里的伤,他蓦地皱了下眉。
心下一紧,激出更多窒息的疼痛。我用力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不要骗我!”
他的眉毛很好看,可这样皱了下,却像是牵动起我身上的神经与他一并疼着。莹润的眸中是我这张泪痕满布的脸,可他偏偏不说,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光晕流转的眸中漆黑一片。
终究,还是不说……
我突然觉得怒不可遏,生平第一次这样生气,焚天的怒气让我语无伦次地吼他:“你的伤究竟在哪里啊!你什么都不说,可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我越是内疚,越是不知要如何……”
他眼中突然漾出一抹疏朗的笑,随即,吻便带着弥漫遮天的梨花香落在我的唇上,沁凉,如水,却温柔缱绻。
这一刻心仿佛停止了跳动,眼前绽开了大片大片洁白的梨花,纷纷簌簌,随风飘落。
迷糊中,耳边似乎有一声轻跳的声音j□j来,还略带着惊诧:“大庭广众啊,你们、你们、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修修修!




、第二十章  失眠


夜风吹来,我的身子蓦地颤抖了下,迷路的神思慢慢变得清明,回神间,正对上高长恭窘然的眸子,然后他的视线很快转到一旁。
“我说孝瓘啊,长恭兄弟,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话自是出自滕郢舟之口,他就站在一旁抱臂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一副促狭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高长恭的手还扶在我的肩头,大半个身子与他重叠着,可我还是觉得冷,不自主地又缩了缩脖子。可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正是滕郢舟眼中的好戏时,脸上立刻挂不住了,火烧火燎的难受。

世间之大,芸芸众生,每一日中可能会做的事情有很多。在这许多事中,有些事情可以大家一起做,譬如吃饭、畅聊,饮酒;也会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做,譬如做梦、呼吸;自然也有一些事情只有两个人做才最合适,譬如方才被滕郢舟打断的事。
其实尴尬之事人人可遇,所谓际遇缘分未可知。但偏不巧,我的运气不太好,此时此刻凭空遇见的这个是盏颇为不省油的灯。

作为一个小姑娘,脸皮浅薄是在正常不过的。再者,我还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姑娘,所以现在不仅此事被滕郢舟撞见还被他大张旗鼓的喊出来,我着实是又羞又怒以及束手无策,推了推揽在肩膀的手便想遁走。
但是高长恭显然比我定力好得多,他收回手垂到身侧,面上已经恢复到以往正常的神色,处变不惊似乎还在打趣:“郢舟……你无需太嫉妒……”

这话显然很是有水准,堪比四两拨千斤。果然,总是笑嘻嘻的滕郢舟脸上的神色立刻尴尬了,一阵红青交错,人却如炸了毛一般的不淡定:“冤枉啊——我何时需要嫉妒你了?我是谁,才不像,你这些年总也没有……”
敏感的嗅觉告诉我,现在正是八卦的好时机,我悄悄竖起耳朵听下去,冷不丁被人拍了拍:“冷不冷?时辰也不早了,这便回去睡吧。”

白日里那飘渺的琴音不知何时又开始绕梁,弦动音出如清泉流水。他的声音亦如清泉流水般悦耳,我愣了片刻,终于想到,这话其实是对我说的。
瞥了瞥被打断、满脸不怀好意的滕郢舟,我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他的话简直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如蒙大赦非常高兴非常开心:“好的好的!”然后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蹿回厢房里睡觉。
将将关门时,耳畔竟然还穿来滕郢舟愤怒忧伤的言语:“重色轻友!你居然又一次把兄弟给无视了。可知兄弟如手足啊,你也太不厚道了……”
我不厚道的想,真想再度提醒他一下:朋友就是用来两面三刀的……

…… ^ ^ ……

深秋夜,格外寒凉,躺在榻上,我的头脑仍旧有些发懵。方才发生的一切放佛如梦幻流光溢彩,那个清浅的、不知持续多久的吻也被秋夜染上万千朦胧的不真实,这也是认识他以来,与他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了。
客船规模很大,然后就算它再大,也不会缩小作为一条船应有的特点。虚浮飘荡的感觉在黑夜愈发显得强烈。

正所谓悠哉悠哉,辗转反侧。闭眼良久,始终难以安眠,我很是不明:他为什么会吻我呢……
外面似是起了风,夜风带着海水联手欺负客船的木板和围栏,木板围栏在吱呀吱呀地微声抗议。这大概可以算作是一场以多欺少的战事吧,叹了口气,我将自己蜷缩着,再次试图让自己睡过去。

事总与愿违,一闭眼,脑中又不由自主地转出那个困扰我一晚上的问题,他为什么会吻我呢?生气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就是高兴了?他为什么会高兴?可这与吻我有什么关系呢。想来自己真是失败,事到如今我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缘由是什么。
我鲜少失眠,但是上些年纪的祖母却是经常失眠,不同于我失眠的心烦意乱,祖母却相当乐得悠闲。她总是说,“人生之中,命运里的万般事物其实都脱不开一个缘字。上至生老病死,下至结婚嫁娶,吃喝拉撒睡。所以睡觉很讲究缘分,今夜注定无眠,你费力折腾也是徒劳。与其白费力气,倒不如找点事做,等到心平气静时,缘自然就来了。”
那时懵懂,但现在我似乎懂了一点,睡觉之于“缘”其实还是在心。若是心无法静下来,这觉百分之百是黄了。本来头脑还有些晕得,这厢思考倒是让我越发的清醒了,认命地爬下榻,大发慈心不再折磨自己意志了。

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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