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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熙的心说什么也硬不起来了。
想想母亲守寡多年支撑这个家实属不易,想必临死前让林谦之带着女儿离开也是怕自己当了家为难他而已。既然他不愿意走,又一心一意的替自己操劳,那就不如先留下他罢了。反正柳雪涛那个女人再强,等全部掌握家里的这些事情,也还要等一段时间。
林谦之弯着腰等卢俊熙开口,感觉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卢俊熙说话。正当他心里忐忑刚刚抬起头来偷偷看卢俊熙的时候,卢俊熙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林叔啊……”卢俊熙拉着林谦之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方慢慢的说道:“母亲临终前的意思,我也是明白的。不过是想着你为我们家辛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也没得到什么好处,而她呢,又担心我小孩子脾气跟您合不来,以后管了家肯定会处处为难你,和你作对。所以,与其留着你在家里和我闹不痛快,倒不如让你出去颐养天年的好。这样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些。”
林谦之听了这话,心中的悲伤情绪又被调动起来,眼睛一湿,便低下头去。
“其实,我何尝不想你能留下来帮我呢!你看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每天总有几十件。我还要读书,明年春天还要参加省里的科考。大少奶奶呢,纵然再能干也是个女人家,年龄也有限。家里的事情她也不熟悉,身边总少不了一个可靠地人帮她提点她。所以呀,母亲的话如今且先放到一边。如果您能留下来好好地过下去,咱们还像以前那样。你还是这个家里的大总管,里里外外的事情除了我和少奶奶,您就是那个能拿主意的人。您说,行吗?”
林谦之不待卢俊熙说完,人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卢俊熙面前,徐徐跪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奴才谢大少爷!”
“快起来!快起来……”卢俊熙伸手把林谦之从地上拉起来,嘴角处露出几分胜利者的微笑。收人收心,母亲啊,这可是你当年给我上的第一课。如今我要先收了你的人呢!
林谦之送卢俊熙回了旭日斋方慢慢的踱步去他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却发现院子里堆着一堆东西,箱子笼子的乱七八糟堵在那里,进屋的路都给堵上了。
原本自己住的三间北屋此时亮着灯,里面人影晃动倒像是有人在里面收拾东西。林谦之一愣,心想自己没有让谁来收拾屋子呀,这会子谁在里面,这院子里的东西又是谁的?
一边想着,林谦之一边走到那堆箱子笼子跟前,抬脚踢了踢其中一个敞着盖子的笼子,却发现里面是一些冬天里常穿的衣裳,还有两个包袱从笼子里滚出来,里面的衣服一下子散了一地。而最显眼的地方那件赭色竹叶暗纹软缎长袍正是去年自己生辰那天王氏赏下的。
顿时,一股怒火从丹田直冲胸膛,原本疲惫不堪的林谦之宛如打了兴奋剂一样,捡起自己心爱的衣裳,大步流星冲进屋子里,对着里面正在忙活的两个婆子吼道:“你们做什么?!谁叫你们进来的?!”
那两个婆子被林谦之一吼吓了一跳,转身看清楚来人是谁后,一起讪讪的笑着,其中一个往林谦之面前走了两步,说道:“哟,大总管回来了……啊,呸呸呸!瞧我这张臭嘴,林大哥如今已经不是家里的总管了,这乍一改口,还真是不习惯哪。”
“谁叫你们来的?!”林谦之懒得跟这两个婆子计较,这两个人原本是大奶奶屋里的婆子他认识,如今大奶奶没了,在上房伺候的下人还没重新分配任务,所以这些婆子闲的没事儿干,都快上房揭瓦了。
“哼,这谁叫我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时——你林谦之已经不是我们卢家的人了。你死乞白赖的在我们家里住了这一个多月,借口帮着张罗大奶奶的丧事不走,那也没什么。如今大奶奶的丧事已经办完了,你还有什么脸留在我们家?依我的话您赶紧趁早走人,你的那些东西我们都给你收拾出来了。你放心,一件我们也没拿你的,都在院子里放着呢,你好好地清点清点,趁早叫人搬走。这房子以后是我们两个住着。那什么,天也不早了,我们要睡下了。这男女有别,你赶紧的走啊。”
两个婆子说着话就开始赶人,一个拿着鸡毛掸子一个拿着笤帚,有一下无一下的往林谦之身上扒拉灰尘。
林谦之忙把手中的袍子抱在怀里以免弄脏,一边生气的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趁早擦亮了你们的狗眼,赶紧的给大爷我滚出去!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没赶我走呢,什么时候就轮到你们这起狗东西作威作福起来?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第44章 决意
林谦之一改平日里温和的大众情人形象,对着两个婆子发火破口大骂。还真把这两个婆子给骂的没了主意。一时间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站在那里发愣。
原本,她们是王氏房里不上不下的婆子,比那些做粗活的婆子尊贵些,可比陈嬷嬷又差了很多。王氏一死,那些粗笨的婆子都散了去各处继续做粗活使唤,陈嬷嬷不愿回来,留在了庄子里给王氏早晚上香,柳雪涛也暗地里拜托了她照看一下芳菲,毕竟芳菲是林谦之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柳雪涛都不好苛待芳菲那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只有这几个不上不下的婆子一直在灵堂里负责打扫和烛火纸钱之类的差事,如今丧事已毕,她们也没了事儿做,又听了有心人几句挑唆,想着少奶奶连芳菲都发落了,大管家林谦之肯定要搬出去了,原来的时候她们都怕着林谦之,如今大奶奶死了,他也不是什么大总管了,还怕他作甚?一时兴起才想起先过来收拾林谦之的屋子,想等明天求了少奶奶,自己两家子搬进这个院子里住。
不曾想林谦之回来便是一通臭骂,那气势不减当年啊!
婆子感觉到有些不好,打发林谦之出去的话还没下来,莫不是其中又有了变动?
林谦之却等不了多久,见二人不说话,又骂道:“还不滚!等着领赏钱呢?!”
“大管家,你也别生气。我们没什么别的意思。不过是瞧见你的屋子脏了,过来替你收拾收拾罢了。”其中一个婆子倒是机灵,暗中推了推另一个,换了笑脸给林谦之赔不是。
另一个迟钝些的倒真是直肠子,反手推了同伴一下,不高兴的说道:“你推我做什么?你不是说大管家马上就要出去了,白闲着他这院子没人住,咱们早些过来占下,明儿再去回少奶奶的吗?”
机灵婆子脸色一白,暗中狠狠地掐了那傻婆子一把,咬着牙却摆着笑脸说道:“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你真是糊涂了!”说着,也不管那婆子呲牙咧嘴的反抗,便死命的拉着她走了。
林谦之自然没有心情同这两个混账婆子计较什么,他一边慢慢的把自己的东西都一件件拿进了屋子里,有的放回原处,有的只放在屋子中间,一点点的收拾着一些旧日的衣物,脸上表情木然,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细致,他把王氏在的时候过年过节赏下的衣裳鞋袜,还有一些眼袋荷包之类的针线活计一一都整理好,又寻了一个樟木箱子出来,拿了干净的手巾里里外外都擦了几遍,方把那些心爱之物都整整齐齐的放进去,最后找了一把大铜锁把箱子锁上,拼着老命把箱子搬进了里屋最隐蔽的一个角落里放好。最后自己累的不行干脆坐在地上,从腰里的荷包拿了烟袋出来,塞进一些烟丝点燃了,对着那口樟木箱子吧嗒吧嗒的抽着。
窗外有冷清的月光透过半新不旧的雕花窗棂照进来,影影绰绰的映在地上,坐在地上的身影越发的单薄,烟袋锅里的一丝火光一名一灭,屋子里有淡淡的烟雾缭绕着,像是对过去往事的深切缅怀,又像是一种深切的道别。
卢俊熙昨晚回到旭日斋的时候,柳雪涛早就睡下了。他也没惊动谁,自己把袍子脱掉扔到一旁,便钻进了帐子里。
天气越发的寒冷,江南水乡虽然不是北方的严寒,但那种湿冷的气息更是叫人受不了。
柳雪涛受不了寒冷,所以叫丫头们轮流值守,不许火盆里的炭火灭了。小丫头们原本要进来服侍卢俊熙的,却被他挥手赶下去,吩咐不叫人不许进来。
柳雪涛睡梦中直接的身上一冷,身上一个哆嗦从梦中醒来,见裹着自己的杏子红绫被便被拉走了大半。于是生气的抬手,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拉,不满的嘟囔着:“那么多被子,干嘛抢这一个?”
“那些被子太凉,我就要这个暖的。”卢俊熙诞着脸挤进来,伸手搂住睡意蒙蒙的小女人。
“唔……躲开。你压着我的腿了。”柳雪涛不满的踹了卢俊熙一脚,半睡半醒之间,她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只是一个任性得有些刁蛮的小女人。
“不喜欢我压着你,那你压着我好了。”决心耍无赖的卢俊熙说着,干脆半个身子都靠过来,手脚并用像章鱼爪一样把住了柳雪涛,把脸贴在她的脑后软软的发髻上,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鸢尾草样的馨香,一身的疲惫全部涌了上来,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他沉沉的呼吸声宛如有催眠的效果,何况柳雪涛这一个月来何曾安稳的睡过一觉?每天不是这个就是那个,一场丧事忙下来,几乎要了她半条命。此时早已累的不想多说一句话,便由着他去了,这夫妻二人竟然破天荒的相拥而眠,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林谦之就那样呆呆的坐在地上抽烟,一口一口的抽。一直坐到天亮。
他把烟袋锅子在一旁的地上磕了几下,把里面的烟灰和尚未燃尽的烟丝都磕出来,又把烟袋锅子放进腰间的荷包里,对着那口樟木箱子喃喃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不希望我留下来的。这个家里的事儿,里里外外没有我不知道的。你的一切,只能留给你的儿子。你怕我不甘,你怕我会跟你的儿子争夺那些东西。说到底——云芝,你还是不相信我呀!可是,我不想走。这片家业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也不仅仅是你儿子一个人的。它也是我这半辈子的心血啊!我舍不得它,我要看着它一点点的扩大下去,终将有一天,这份家业将是绍云县第一,将是江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