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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衬衣皱巴巴的,领口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跟古铜色的肌肤。只是锁骨边缘有些碍眼,那上头印着一个刺目碍眼的记号,那是一个玫瑰红的吻痕,还掺杂着萤光金粉。
她走到客厅,找到药箱,往手背上涂了些擦伤的药膏,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这才渐渐消去。
闻人臻明明说今晚不回来了,为何到最后还是回来了呢?
这很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他向来言出必行,很少出尔反尔,今天倒是结婚一年多来头一次破例。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随手抱了个抱枕过来,双腿从地上抬起,交叉蜷缩在沙发上,小巧的下颔搁在橘黄色的抱枕上,更衬得她肌肤如玉一般光洁。
没坐一会儿,她便累了,将抱枕丢在沙发上,头枕了下去,身体也放松,懒散地躺着,渐渐地,睡意再次袭来。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了,下意识跑进主卧室,哪里有闻人臻的人影。
难道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很有可能。
正当她要转出卧室的时候,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应该有人在淋浴。
顿时,答案呼之欲出,闻人臻在沐浴,还未离开。
可能是宿醉的缘故,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并非是一脸的神清气爽,脸色暗沉,还有些憔悴,可见昨夜虽然睡得很熟,但睡眠质量并不佳。
他身上还淌着未干的晶莹水珠,腰间松垮地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双手并没有闲着,用力地用另一条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黑发。
季璃昕傻愣地盯着他结实的胸膛看,当他犀利的视线投过来的时候,她不由红了脸,懊恼自己愚蠢的行为。
又不是没瞧过,她干嘛这么紧张,像是个被当场逮住的偷窥犯红了脸。
“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她忙找了个话题,可惜,这话题似乎有所偏移。
这都九点了,要是以往,他八点就起来了,八点半就出门了,今天算是难得的迟到,以他一贯严谨的敬业工作态度而言。
“很早吗?”
闻人臻懒懒地睨了一眼墙上那只完好无损的石英钟,这只英国进口的钟应该没罢工。
“也不是很早,还好。”
干咳了一声,季璃昕尴尬地笑了笑、
“你今天不上班吗?”
她换了个贴切一点的话题,这个比较好交谈。
“头有点痛,今天不去了。”
他甩掉了手上的大毛巾,按了按发酸的太阳穴,脱口而出道。
“那你再睡会,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她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门没及时被关上,因为被他的话语给阻拦住了,她疑惑地转身,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事?”
她盯着他,他又忽然失声,没了下文,这更加值得她匪夷所思。
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有些烦躁地说,“没事,你先出去。”
即便真想知道,但季璃昕的个性是人家不想说的,便不想强求,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跟秘密,没必要向他人完完整整的交代清楚。
季璃昕终于出去了,房间内就留下了闻人臻一个人,他走到床头柜旁边,从抽屉里的铂金烟盒上掏出一支烟来,用打火机点着。
零星的火焰,在他的指尖忽明忽灭,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也跟着游移,闪烁。
吞云吐雾,一个接着一个白色的烟圈层层叠叠,都没了最初朦胧迷离的层次感。
有些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早点断了比较好。
他真没想到她还会回来,还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以为她跟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杳无音信失踪成谜了。
当年她的离开,伤足了自己的心,他发誓今生不再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头,这样的伤痕,一辈子一次足矣,难以愈合。
她回来了祈求自己的原谅,他好像又心软了,面对那个女人,他从做不到商场上一贯的心狠手辣。
青梅竹马建立起来的情意,真的是难以割舍,尤其小时候当众人都侮辱他妈妈的时候,只有她人小鬼大站出来为自己鸣不平,连她爸妈的教训也不听,口里一直嚷着要臻哥哥。
是啊,他是她的臻哥哥,她一个人的臻哥哥,永远不会属于她人。
她在自己跟前发誓这辈子她不会再离开自己了,他沉默了,并没有立刻给她答复,但知道她在无声地向自己索取另一道保证。
而这一道保证,需要伤害她人来成全她。
跟季璃昕结婚,当初就是迫不得已之举,老太爷下命令自己在那一年内一定要结婚,否则不允许他姓闻人,也没有资格继承闻人家任何一份财产。
他其实也不屑闻人这个姓,也不觊觎闻人家的财产,只是不甘,他对自己的尊严,看得比那些身外之物重多了,他们估计都不知道吧。
他想要将那些曾经歧视自己的人,都狠狠践踏于底。
他们不想自己继承闻人家的一切,可是他偏偏不想让他们如愿。
闻人家的内斗,一直不断,老太爷心知肚明,他闻人臻更是心如明镜,还不忘偶尔来个出人不意的推波助澜。
五岁那一年,母亲忍受不住离开了闻人家,将自己给独独抛下了,这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活得很压抑,从来没有开心过,唯一有笑容的那段时光,是有沈念初的陪伴与鼓励。
母亲,从未得到闻人家的承认,他恨过母亲为何什么男人不好选,偏偏选中有妻有子的闻人墨,还甘愿为他当个没名没分的情妇。
母亲最终还是后悔了,可是她不该将自己给生出来的,闻人家的物质生活优渥,可是精神生活贫瘠得可怜,还要时常遭受旁人的奚落跟怒斥。
他异于常人的毅力,就是在压抑中一步一步得以提升的,估计外界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吧。
老爷子其实给自己选好了结婚的对象的,他叛逆没有认同,他偏偏不想让他们如愿,不想将自己的所有都任他们摆布。
季璃昕是闻人臻生命中出现的偶然,他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她其实也是个好妻子的人选,而偏偏那个说不会回来的人回来了,打破了他一贯沉寂的心湖。
他动摇了,明显动摇了。
季璃昕既然是个偶然,那么偶然便是可有可无的点缀,他需要他生命中的必然。
沈念初哭喊着说“臻哥哥,我想你了。”
他心中的天平,立刻往她这边一边倾倒了。
“可以吃饭了。”
外头传来季璃昕平淡的声音,他掐灭了手中差点燃及指尖的烟蒂,缓缓站起身,是时候做决定了,没必要拖延。
他一向是干脆利落的人,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
“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中多了几分沙哑。
第五章
闻人臻到了餐厅,发现餐桌上早餐很丰盛,而他却没有胃口吃。
或许,这是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顿了,他如是想,于是坐了下来。
吃完之后,他便进了书房,不到片刻的工夫,又出来了,手上像是拿着一份文件。
季璃昕想了想,唤住了正出来的他,“我有话要跟你说。”
也该是时候跟他说孩子的事情了,这种事情,隐瞒不是个回事。
“真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两个人双双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坐了下来,他手中的那份文件,是背面朝上,她没看清楚是有关什么的。她猜是他公司内部的机密文件,也没有生出探听的心思来。
“你先说。”
季璃昕听到他轻声地说道。
“还是你先说吧。”
她想了想,他很少主动跟自己攀谈,他今日这么说,肯定是有要事,那么还是让他先说吧。
“也好。”
她既然想让自己先说,那就罢了。
他偏过头,捡起沙发上的那一份文件,递给她。
季璃昕纳闷不已,这是她认定他公司的机密文件吧,怎么转眼之间,到了自己的手中呢?
她打开之后,当下整个人化作了一块僵石,迟疑了一会儿,她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眼前的人事物都具有温度。
闻人臻从来不跟自己开这种国际玩笑,回想结婚一年多来,他还没跟自己开过玩笑,所以这种严肃的事情,他不会随便拿出来说的。
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头已经有他的署名了,上头的日期是他昨天的,看来昨天他便已经准备好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她忽然很想笑,真是可笑,事到如今,他都跟自己摊牌了,自己那点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能用孩子来挽回一段婚姻吗?
他会因为一个孩子而放弃离婚的念头吗?
“没有了。”
她鼓起勇气直视他,问道,“如果我们之间有孩子的话,你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婚吗?”
“没有如果,因为我的安全措施一向做的很好。”
他扯了扯唇角,好看的弧度扬起。
她继而掩下眼睫,很可笑,很可笑。
眸中最后那一点微弱的光芒灭了,也熄灭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光。
他的安全措施一向做的很好,可是那又怎样?她还是怀孕了。
他是忘了,那一晚,家里的那个没了,而她正好碰上安全期,说没事。
估计就是那一晚闹出的人命,她想。
“你想要我名下的什么?”
虽然对这个女人没有感情,但毕竟也生活了一年,她当了他一年的太太,是需要补偿,她没有工作经历,现在出社会,不好找工作。
“我什么都不想要,就要这套公寓。”
她在A市无亲无故,需要个容身之处,她还需要时间来疗伤,被无缘无故抛弃,她的心境,并不好受。
她以为对闻人臻并没有很多感情成份存在,却发现不然,看来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的。
有些不舍,但他都能够将那般残忍的话说了出来,她心如死灰,还能怎样?
她做不出苦苦哀求、低声下气的行为来,她仅剩的,唯有她宝贵的尊严。
“可以,我会在今天之内搬出去。”
他答应得很痛快,“还需要什么吗?”他问道,掩下眼睫,虽然明白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但还是想要在金钱上补偿她。
“原本你每月在我户头上都打进一笔钱,那笔钱被我存了起来,并没有花多少,够我生活好一阵子了,所以你没必要担心我饿死。”
还好,还好,他还算有良心。
不过,他此刻的良心,对她而言,是一种善意的欺凌,一寸一寸在凌迟着她薄弱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