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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凤歌是江南人,虽然来了云都三四年,但说话依然还带着一点吴侬软语,她长得又娇小妩媚,说话时一语三叹,又说世子爷是国之栋梁,他受伤我们也十分的挂念,一直想过去探望,又怕府上不方便,今儿上午太太还埋怨我人懒,失了礼数云云。
两个贵少妇相对而坐,绕了好大一圈儿,从天气如何到亲戚之间怎样,又从大长公主的安好到府中小爷和姐儿们如何玩闹,二人的关系从开始的客套到真正的熟络,俨然有手帕交生死姐妹的架势后,姚凤歌微微的叹了口气。
丰少颖因问:“姐姐因何不快?”两个人刚刚已经论过芳龄了,姚凤歌比丰少颖大半年,是以被丰少颖称为姐姐。
姚凤歌索性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为我那不省心的妹妹犯愁啊。”
“二姑娘?”丰少颖疑惑不解。
“是啊。”姚凤歌自嘲的笑了笑,“其实不用我说你也明白的,一个姑娘家家的,学什么不好,偏生学了医术。唉!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
“学医术……”丰少颖想说学医有什么不好,但她没说出来。
医术若追起起源,应该是巫医,再早就是巫。再后来,各大家的学者们为了探索生命的奥秘,也渐渐地掌握了医术。
至大云朝,有很多大儒本身就精通医术,可以开药方,诊脉,针灸。但这些人却仅限于对学术的研究而已,家里有了病人依然会请郎中大夫来给诊脉开药。因为在这些大儒看来,医者每日跟病痛伤患打交道,做的一半服侍人的营生,总归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
而且,自古以来,鲜少有女子懂医术的,太医院里虽然也有懂医术的宫女,但那都属于奴婢的行列,根本不入流。像姚燕语这样一个官宦人家的姑娘精通医术的,自大云朝一来还是独一份儿。
其实姑娘家懂医术也没什么,反正又不去悬壶济世,如果一直教养在深闺无人知晓,等年龄大了嫁个好人家,一样相夫教子过安稳的日子,这医术对她来说就如琴棋书画一样不过是一门艺不压身的学问而已。
可偏偏姚燕语不是这样。
她身怀绝世医术,而且又经过韩熵戈这件事,整个云都的贵族子弟都见到了她给韩熵戈治伤的样子,以后恐怕她想过素净日子都不容易了。
丰少颖想到这些,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若不是人家姑娘救治了自己的丈夫,应该也不会有这些烦恼。
就像之前她悄悄地救了自己的祖母,母亲和家人为她保守了秘密,大运都的人都不知道这事儿,她依然可以平平静静的等着嫁人。
又或者,她这次救治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只是跟云漾一样是个女儿家,于名声上也没什么大碍,照样可以体体面面的嫁人。
但是……
、第六十三章 母女密谈&婆媳怨怼
但,她这次救得是韩熵戈啊。是大云朝一个年轻的武将,是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镇国公世子爷。
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家,用剪刀剪开男人的裤子,露出他的腿,给他疗伤……
姚凤歌的一声叹息,让丰少颖思绪万千,心里再也难以平静。
丰少颖从定候府出来后便心事重重。
回去的马车里,贴身大丫鬟春雨见自家主子脸色很不好看,因问:“夫人可是那里不舒服?这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丰少颖轻轻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理会春雨的关心,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前面街口拐弯儿,去郡主府。”
春雨答应着到马车前面去吩咐了车夫,又从马车的壁橱里拿出一只藤编的暖筐来,打开盖子,里面放着的是一只斗彩描金绘百子图的茶壶,春雨取出茶壶来,又拿了一只赶紧的茶盏,倒了多半杯茶递给丰少颖:“主子,喝口参茶吧。”
丰少颖沉默的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依然沉着脸不说话。
春雨和秋露两个丫鬟不知道主子心中所想,也不敢多话。主仆几个一路沉默着倒了灵溪郡主府门口。守门的人见是自家姑奶奶的马车,忙开了侧门让马车进来。
有人忙进去通报,有人欢欢喜喜的出来迎接:“奴才给大姑奶奶请安。”
丰少颖扶着丫鬟的手慢慢地下车,一边问:“母亲可在家中?”
“郡主在家呢,燕王妃来了,正在同郡主说话儿呢。”
“舅母也在?好巧。”丰少颖笑了笑,抬脚上了府中下人抬来的二人小轿。
两个粗壮的婆子抬了小轿往里走,一直到郡主府内宅上房紫瑞堂院门口方落脚。丰少颖下了小轿,里面已经有灵溪郡主的贴身嬷嬷和丫鬟们应了出来。
一群人欢欢喜喜的簇拥着丰少颖问安:“姑奶奶回来了,奴婢给姑奶奶请安了!姑奶奶快请进。”
回到娘家,丰少颖心里的郁结终于散了些,脸上有了点笑容,因问:“舅母在跟母亲说话?”
“是的,王妃跟郡主在正屋呢,今儿王妃刚送了一坛子糟鹅掌,是姑奶奶最喜欢的口味。郡主还说分一半儿给姑奶奶送去,姑奶奶可巧就来了。”
丰少颖被簇拥了进了门,再拐过一架汉白玉雕春风拂晓图的大屏风便看见里面暖炕上坐着的燕王妃和灵溪郡主。
燕王妃笑道:“今儿我来的真是巧,想见的人都见到了。”
丰少颖忙上前去给燕王妃和灵溪郡主请了安,然后在灵溪郡主身边坐了下来。灵溪郡主疼爱的握住她的手,问:“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世子的伤怎么样了?”
“劳母亲挂念,他的伤已经见好了,拆了纱布,伤口愈合的很好。”丰少颖道。
燕王妃笑道:“要说这姚家的独门伤药还真是挺神的,我们家三丫头脸上的伤居然真的没留下什么伤疤。世子爷那伤虽然厉害些,想来用了姚家的药也会无碍的。”
丰少颖心里正在为姚燕语的事情烦恼,这会儿听了燕王妃的话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着点头说是。
灵溪郡主见女儿这般神色便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事,便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没再提韩熵戈的事情。
燕王妃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又因为丰少颖回来的时间不对,她便猜到人家女儿这会儿回娘家来必然是有要事,自己这个舅母怕是不好在场,于是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告辞。
灵溪郡主也不强留,亲自送至院门口看着燕王妃上了小轿由粗壮婆子抬着送去二门外上车,又叮嘱自己的贴身嬷嬷好生送出去方携了女儿的手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居然让我一向端庄镇定的大女儿也失了方寸?”灵溪郡主一边落座,一边看着丰少颖的脸问。
丰少颖叹了口气,说道:“不瞒母亲说,世子的伤的确是好了,军医说没有留下任何不妥之处,那姚姑娘的医术的确神奇的很。”
灵溪郡主皱眉问:“那你还拉着个大长脸,像是谁欠了你八百吊似的?”
丰少颖苦笑道:“女儿遇到一件难事,来找母亲讨个主意。”
灵溪郡主淡定的拍拍女儿的手:“什么事只管说。”以宰相府加上燕王府和国公府三方势力,她还真不信会有什么事情让她的女儿为难。
“女儿今天去了一趟定候府,因为世子爷的伤见好了,我们总要过去道谢。”
灵溪郡主点头:“这个是自然地。怎么,难道定候府提了什么要求让你为难了?”
“倒也不是什么要求,他们若是想要什么倒是好了。三少夫人对我叹息,说她妹妹因为给世子爷治伤而致使女儿家闺誉受损,遭人闲话了。”丰少颖苦笑,如果姚凤歌张口要金银珠宝,她可以二话不说给她送几车来,可现在是有人要跟自己分丈夫,可如何是好?
灵溪郡主立刻皱起了眉头,女儿家的闺誉可是大事。不过这个苏姚氏说这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这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嚼舌根子,专门捡着这样的事情做话题,每每说起,便兴奋异常,然后越传越离谱。
常言道,唾沫也能杀人。
灵溪郡主心思动了动,便有了主意:“其实这也没什么,那姚二姑娘也到了适嫁的年纪,我们替她做个保媒,给她定一门合适的亲事不就好了?你问问那苏姚氏她觉得哪家公子跟她妹妹相配,我出面去做保媒,还怕没这个脸面?”
“可是,姚二姑娘的确因为要给世子爷治伤而剪了世子爷的血渍,裤子,还给他抹伤药,包伤口……而且这些事情那么多人都看着,哪家公子还愿意娶姚姑娘为妻啊?”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灵溪郡主有些恼火,“众目睽睽之下,不过是治伤而已,他们也算是光明磊落,又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怎么你先就心虚了?”
“不是女儿心虚,总之女儿瞧着三少夫人的意思,若是姚二姑娘的终身大事已经被世子爷给误了!”
“胡说!”灵溪郡主生气的说道,“这叫什么话?!她自己就先这样说,还怕别人没闲话?”
“她倒是没有直说。只是唉声叹气的样子……”
“你也不是个软弱人,怎么就不能跟她说句明白硬气话?!她姚远之是堂堂二品封疆大吏,他家的女儿回嫁不出去,急着给人去做偏房?再说,这事儿长公主会同意吗?”
丰少颖苦笑:“长公主怎么样先不说,二妹妹却已经说了,世子爷的伤还少不得要麻烦姚姑娘,她今儿已经去城郊的庄子上给姚姑娘道谢去了。”
灵溪郡主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冷笑道:“她哪里是想着她兄长的伤,怕是一门心思的巴结着人家,好跟人家要灵丹妙药好祛了她脸上的那道伤疤吧?”
“母亲!”丰少颖低低的叫了一声,眼神往外瞟了一下。
灵溪郡主知道是自己失言了,但在自己家里,又是关起门来跟女儿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于是冷笑道:“难道你愿意让那姚二姑娘进门给世子做偏房?以姚远之的身份,如果此事要办,绝不会跟寻常纳妾一样一顶小轿抬进门完事,再怎么说也要摆几桌酒席吧?可你们成婚也不到两年,他韩家以什么名头如此大模大样的给儿子娶偏房?”
“女儿自然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一个丈夫。”丰少颖无奈的说道:“所以才来跟母亲商议看有什么好主意。”
灵溪郡主忽然眼前一亮,说道:“镇国公的二公子过了年也有二十岁了,男儿家到了弱冠之间,也该到了娶妻的时候了。”
丰少颖苦笑:“这个女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