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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琼皱眉道:“那该怎么办?难道一个微贱的宫女还能往母后身上泼脏水不成?”
斜对面闭目养神的贤妃眼皮一动,眼睛悄悄地睁开一丝缝隙,默默地瞄着皇后跟前的四公主和富春。
富春自然也不会放过贤妃那边的小动作,只是不经意的一瞄,就发现了贤妃身子僵直,捏着帕子的手指肚微微泛白,明明是全神贯注这边的动静,却还偏偏装睡。
“公主,一个微贱的宫女自然不敢往皇后娘娘身上泼脏水,但若是她背后有个心思缜密的主子,可就不一样了。”
云琼直接回头看向贤妃,然后冷冷一笑,说道:“凭哪个心思缜密的,也别想在皇宫之中妄称主子。后宫之内,只有我母后才是主子。”
“公主说的是。”富春躬身应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怕什么?”云琼冷声哼了一下,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富春,起身说道:“我去见父皇。”
“公主莫急。”富春忙劝住云琼,“现在千事万事都不如皇后娘娘的凤体重要,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交给奴才去办好了,公主且好生侍奉娘娘要紧。”
云琼迟疑的看着富春,富春朝着云琼点了点头。
“好吧,你去吧。”云琼似乎明白了富春的意思,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
姚燕语接到的皇命是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小宫女的命。所以她在给这小宫女诊脉确定她是被砸到了脑袋而陷入昏迷之后,便毫不迟疑的拿过金针来给她施针。
只是这宫女受伤极重,头颅里有大块的淤血,而且前臂骨骨折,且有外伤造成失血,太快的活血化瘀会造成她失血过多,饶是太乙神针也不能在活血化瘀的同时又能止血凉血。
正在她全神贯注施针之时,一个穿着四品太监宫服的男子悄然靠近,围在姚燕语旁边的两个六品医官正在给小宫女包扎外伤,对身后之人全然没有发觉。
说来也是凑巧,就在富春迅速出手,以光电般的速度把医官手边的伤药换掉时,姚燕语刚好收回金针。
“你是谁?”姚燕语蹙眉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奴才富春,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掌案太监。”富春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隐瞒。他是谁,姚燕语或许不知道,但宫里的人谁不知道?说谎是没用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姚燕语听说是皇后身边的人,心里多少有些厌烦。皇后一再刁难,她又不是菩萨,做不到心静如水。
“皇后娘娘一直高热不退,四公主命奴才过来请姚院判去一下。”富春拱手回道。
姚燕语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头正要想个什么借口推延一下,却蓦然看见那两个医官正在给小宫女涂的外伤药有些不对,来不及多想便伸手拍掉了医官手里的药粉,低声喝道:“这药粉不对!”
“啊?”那医官完全没反应过来,被姚燕语愤怒的低喝给吓傻了。
“这药粉哪里拿的?!”姚燕语用指尖沾了一点地上的药粉放在鼻息之间轻轻地嗅了嗅——没有味道。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味道才不对,她配制的止血药粉是有一股淡淡的腥味的,那是地蛹炒熟之后的特有味道。
“就在那边拿过来的。”医官指了指那边临时搭建起来的白色帐篷,那里面放的是锦麟卫从太医院和国医馆弄来的各种药品。
姚燕语的心顿时一沉,暗想难道那些药品都被人动了手脚?
于是她立刻伸手搭上那宫女的手腕上,宫女的脉象较之以前虚弱了很多,生命正在迅速的枯竭。这药粉的威力果然厉害!
姚燕语立刻取出银针来对着宫女的天枢穴刺了下去。
源源不断的内息顺着金针注入宫女体内的同时,姚燕语且静下心来,让自己的气息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乌云涌动,寒风凛冽,她甚至可以感知到千丈以外从厚重的云层里飘落下来的第一朵雪花的晶莹。
“姚院判,皇后娘娘那里还等着呢!”富春看着老僧入定般的姚燕语,忍不住叫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胆敢打扰姚院判救人?”一记凛冽的质问从身后传来,把富春给惊得一个哆嗦。他自问自己的轻身功夫了得,却想不到山外有山,身后这位到了他的跟前他同样没有察觉——或许是刚刚分心了?
“奴才凤仪宫掌案太监富春见过韩将军。”富春一惊之后,便讪笑着朝韩熵戉拱手作揖,夸张的吸了一口气,叹道:“韩将军悄没声儿的在奴才身后问话,可吓死奴才了!
”你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韩熵戉看了一眼全神贯注为宫女施针的姚燕语,又吩咐富春:”行了,你也别在这儿耗着了,皇后娘娘那里本来就没人伺候,你还在这里磨牙。等会儿姚院判忙完了,我替你转告一声。“
”哟!那可真是谢谢将军了。“富春谄笑一声,又朝着韩熵戉做了个揖,方恭敬地退了。
姚燕语施针完毕,轻轻地吐了一口浊气,抬头看见韩熵戉站在身边却不见了刚才那个太监,却也顾不上许多,立刻起身说道:”韩将军,伤药有问题,有人混了毒药在止血的药粉里面,请你立刻吩咐下去,止血药慎用!“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韩熵戉立刻惊了!止血药粉混了毒药?这得害死多少人啊?!
姚燕语神色凝重的看了缓缓醒转的宫女一眼,说道:”刚刚这名皇上点名必须救治的宫女就差点死在这止血药粉上。将军,事不宜迟,赶紧去查!“
”好!“韩熵戉答应一声,转身去吩咐近卫立刻四散开来,把所有止血粉都收起来交到姚院判这里来辨认真伪。这一句话喊出去,对劫后众人来说无意于雪上加霜。很多人听了这话后剩下的半条命都要给吓没了。
姚燕语看着顿时慌乱起来的人们,忍不住沉声叹了一口气,并低头吩咐那两名医官:”立刻把她送到皇上身边去!不许再有任何意外!“
那两名医官已经从惊呆中反应过来,明白自己又从阎王殿前转了一遭,托姚神医的福,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但若是这宫女再有什么事儿,怕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自己了!于是二人赶紧的把这宫女扶到门板上,抬去了皇上的营帐里。
姚燕语这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理了理脏乱的衣裳,转身从水盆里洗了把手,往皇后的凤帐走去。
皇后不过是风寒高热,姚燕语给她诊过脉之后,叮嘱四公主每隔两个时辰喂皇后吃两粒银翘丸,多喝白开水,用毛巾冷敷等便起身告退。
富春则趁机问道:”奴才听说姚院判最神奇的医术是太乙神针,刚刚看您给那小宫女诊治,金针一收,那宫女立刻就醒了,可为何不给皇后娘娘施针?“
云琼冷冷的目光立刻扫过来,盯着姚燕语说道:”还请姚院判用心医治我母后,或者,姚院判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本宫能做主的自然给你做主,若不能做主,也会替你去求父皇。如此,姚院判就不要再有所保留了吧?
姚燕语微微一笑,说道:“公主误解了。臣并无所求。之所以不给皇后娘娘施针,是因为太乙神针虽然疗效神速,但也太霸气,不易掌控。而且臣已经忙了一天了,救治了不下一百多个伤患,此时已经心力交瘁,怕一时控制不好这神针术反而对娘娘的凤体有害。况且娘娘只是外感风寒,银翘丸是臣精心配制的弯腰,臣的丈夫曾经高热一天一夜昏迷不醒,当时臣重伤在身,便是靠这一味药医治好了他的病。所以银翘丸是目前最适合皇后娘娘凤体的药。还请公主明鉴。”
十六岁的四公主云珠冷笑着哼了一声,说道:“本宫早就听说姚燕语舌灿莲花,端的是能说会道,之前还不怎么相信,如今算是见识了。”
姚燕语蹙眉道:“公主若是不信,只管请别的太医来为皇后娘娘诊脉。下官还要去皇上那里回话,若没有别的吩咐,请准下官告退。”
“你不过是仗着父皇离不开你罢了!”云琼转身拿了冷帕子继续给丰皇后贴在额头上。
姚燕语不欲跟小女孩一般见识,便朝着她拱了拱手,说了一声:“臣告退。”便转身出了凤帐。
伴着凛冽的寒风,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而且一朵一朵大如鹅毛,映着几百只火把簇簇的火苗,十分的壮观。白天还是艳阳天,晚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片片雪花随风起舞,仿佛是一只只哀怨的精灵。
哎!地震后的天气怪异到没地儿说理去。
姚燕语在寒风中站了片刻,仰着头深呼吸了几口凛冽的空气,方准备去那架明黄色的营帐。
“二妹!”一声低沉而清泠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姚燕语忙转身看过去,见姚延意行色匆匆大步流星而来,一缕碎发从发髻中散下来被寒风吹着飘扬在耳边,给人一种洒脱不羁之感,这形象似乎跟平日里那个明眸善睐,谈笑间便能拨乱反正的姚二公子不符。
“二哥?”姚燕语这才想起,如此大的地震,家里人会怎么样?姚府,将军府,贺府,还有新建起来的唐府,以及长公主府镇国公府……这京都城内,今天该有多少亡灵在夜空中飘荡?
“父亲怎么样?你没事吧?”姚延意行至近前,把姚燕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除了衣服上满是泥污,脸色有些苍白,眼圈泛红,发丝从锦丝冠下散落了两缕之外并没什么不妥,方暗暗地松了口气。
“父亲无碍,皇上也无碍。家里怎样?老太太,太太他们……还有二嫂子和两个孩子都怎么样?”
“这事儿说起来还多亏了源儿那兔崽子,昨晚上不知怎的就是哭闹不肯睡觉,还得你二嫂也没办法安睡。整个院子被他那哭声弄得,十有*都睡不着觉,所以一家子才逃过了一劫。”
姚燕语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叹道:“都说小孩子对危难有奇准的直觉,原来这话果然不假。”
“将军府那边我也过去看过了,那些家丁护卫个个儿都是警醒之人,一有动静便大多醒了,那些丫鬟婆子们十有*被他们救了出来,死了七个,伤了十六个。冯嬷嬷受了点伤,幸好翠微翠萍她们两个在,你也不必挂念。倒是你大姐姐那边,琥珀没跑出来,她用身子护住了琉璃的那个姐儿,小孩子被救出来的时候还能哇哇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