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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瑞堂,宋老夫人的屋子里。
所有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屋子里只又姚总督母子二人。
姚远之阴沉着脸坐在下手,上面宋老夫人也是愁容满面。
母子二人沉默了许久,宋老夫人终于先开口:“出了这种事情,是谁也不愿意的!好在这件事情并没有张扬开来,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姚远之不悦的问:“母亲想要怎么补救?”
“我本来就有让两家亲上加亲的意思,原本看中的是二丫头。如今出了这事儿,就三丫头也罢了。只是越过她姐姐去先给她定亲……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还小,先把婚事定下来,过几年她大了,岩青那孩子也该定性了。”
“我不同意。”姚远之冷声说道:“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他有心设计!答应了他岂不是遂了他得意?我姚远之的女儿就算是养一辈子老死在家里,也不会给这样的畜生!省得将来再闹出什么事情来,连亲戚们的名声也带累了!”
宋老夫人立刻急了,拍着桌子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宋家的人就这样入不得你的眼?你眼里还有我吗?!”
“母亲现在在气头上,这些事情暂时无法商议。请母亲好生休息吧。”姚远之说着,便站起身来往外走。
“你!”宋老夫人指着姚远之的背影,气的直打哆嗦,眼看着儿子出了门,转手把小几上的茶具尽数扫到地上。
姚远之刚步出屋门便听见里面叮零咣啷的声音,于是脚步一顿,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了。
当晚,宋老夫人当着儿媳妇和孙媳妇的面掀了晚饭,大骂儿子不孝,骂够了,一口水也没喝就进去休息了。
王夫人和宁氏站在那里停了一通骂,见老夫人进去睡了,便叫人把地上的杯盘饭菜收拾了,又叮嘱服侍的丫鬟婆子们好生听着,有事情立刻来回,之后各自回房。
姚燕语洗浴过后换了一身清爽的绸衫靠在榻上,一边吃着冯嬷嬷亲手炖的燕窝一边听翠萍小声的回话:“老太太果然还是向着宋家的,只是这回老爷居然顶撞了老太太,真是太叫人意外了。”
“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姚燕语吃完最后一口,把碗递过去,“宋岩青欺人太甚了。”
“说的是,居然这样算计姑娘。真是黑心缺德的!”翠萍恨恨的骂道。
姚燕语叹道:“我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雀华会跟他联合起来害我,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翠萍忙劝:“这些没心肝的人凑在一起,谁知道整天合计什么?姑娘别想了,累了一天了也该睡了。”
姚燕语拿过漱口茶来漱了口,便起身进了卧室。只是晚上躺在床上却一丝睡意也没有。这一天的事情太悬了,现在想想犹觉得有点后怕。
本来,她只是想让翠微给宋岩青下点药,让他受些罪的。但又想着这些人花样百出,自己总不能不防。
所谓宅斗那点事儿,无非是弄点凑巧捉奸的破事儿毁人名节什么的,这个想想那天在竹林里姚雀华跟宋岩青的对话便能猜的出来。
姚燕语想着既然这样,自己也准备一点放在身上以防万一,她觉得凭着姚雀华和紫菱两个人,又是在别人的家里,根本折腾不出什么事情来,只要别给她机会就好了。
可哪里知道姚雀华竟然如此执着,明明没办法跟紫菱通消息了,还敢引着自己往僻静的地方走,而且还想金蝉脱壳,躲进恭房里去,这是想等着宋岩青过来撞见自己把自己怎么样?
实在是没办法,姚燕语才走了这一步棋,然后回来又想办法让嬷嬷搜出了紫菱身上的那块帕子。
如今看来,这步棋虽然险,但还是走对了。
费劲了心思想了一出戏,又辛辛苦苦的演了一天,到如今快意过去,却只剩下了悲凉。
姚燕语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想着的是赶紧的离开这个家,这个地方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第二日,靖南伯夫人带着重礼上门赔罪。
姚远之借故有公务躲了出去,王氏则称病闭门不出。把家里交给了宁氏打理。
宁氏声称自己是小辈儿,一些事情根本不清楚,只留靖南伯夫人吃了茶,便叫人去问老夫人。
宋老夫人昨晚想了一夜,这会儿也已经返过劲儿来,想想也是宋岩青做的太过了!而且姚雀华一个侍妾所出的庶女,一点本事也没有,空有一张好脸蛋儿,中看不中用的,嫁到宋家去根本就成不了宋家的助力,她看中的是有镇国公府庇佑身怀医术的二孙女!
宋老夫人生气就生在这个侄孙子太不争气,生生坏了自己的好计划!
听说侄媳妇来了,宋老夫人便说有请。宁氏只得陪着靖南伯夫人往宁瑞堂来。
宋老夫人见了靖南伯夫人,自然要训斥她几句。宁氏一听那苗头,便寻了个理由出去,留给宋老夫人和靖南伯夫人足够的空间说这些没脸面的事儿。
姚燕语一个晚上没睡好,早晨起来便恹恹的。
偏生姚延意也在气头上不愿在家,便叫雪莲来说,要带着她去别院。
姚燕语再次换了男装从花园的角门出去,跟这姚延意二人坐了马车往别院去。
马车里,姚延意见姚燕语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因问:“昨晚没睡好?”
“怎么可能睡好?”姚燕语靠在马车里,一脸的不高兴。
“别生气了,好在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姚延意只得宽慰妹妹。
“嗯。”姚燕语答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件事情她想了一个晚上,觉得最终还是要跟这位二哥说,因为到目前为止,跟自己利益捆绑的最紧的,就是姚延意了。
马车拐过一道街,往城外去,姚燕语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外边,奇怪的问:“今天怎么没人保护我们?”
姚延意一下子笑了,抬手弹了姚燕语的脑门一下,说道:“有我保护你还不行,你还想着谁?”
姚燕语没有笑,反而板着小脸很认真的样子,问姚延意:“二哥,你说我嫁给卫章,好不好?”
姚延意一愣,看着姚燕语的脸,半晌没说出话来。
“整个家里,我也只能跟二哥你说句心里话了。昨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很害怕。”姚燕语脸色苍白,表情有些呆呆的,看上去很可怜。
姚延意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别开了视线。
良久,姚延意才拍了拍姚燕语的手,说道:“有什么好怕的?父亲好歹是二品大员,大哥和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如果连妹妹都保护不了,我们还算是男人么?”
姚燕语沉默不语,却红了眼圈儿。姚延意的这几句话很让她感动。
“卫将军对你一片痴心,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之前镇国公向父亲提亲的时候,我还觉得很是惊喜,我的妹妹能得镇国公手下爱将的倾慕,做哥哥的也很高兴。”
姚延意说着,又转过头来看着姚燕语,语重心长的说道:“可是这件事情当时父亲没有答应,后来我也冷静的想过。卫将军跟别的将军不同,他上没有家族的庇佑,下也没有兄弟姐妹的扶持。而且看现在这种状况,如果边疆有变,他还得领兵上战场。你嫁给他这样的人,将来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我只求他现在能一心待我就好了。而且,如果我的终身之事再拖下去,很难说不会被别人给算计了。”姚燕语轻叹一声,靠在车棚上闭上了眼睛。
姚延意终究不忍心。虽然只是庶妹,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却让他更看清了姚燕语是个怎样的人。她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关于药方,关于那两种草药以及皇上的信任,她都毫不保留的分给自己。问她什么说什么,牵扯到利益时,她从不要求,自己说给她多少,她便应多少,从没有不满足。
这样一个胸怀奇才却又能够不争不贪的妹妹,值得他这个嫡兄去爱护。
“好,你若真心这样想,回头我跟父亲去说。”姚延意拍拍姚燕语的手,答应下来。
“二哥。”姚燕语轻轻的叹道,“谢谢你。”
姚延意轻笑:“跟自己的哥哥还说这种傻话?”
马车到了别院门口,下车的时候姚燕语意外的发现卫章居然先一步到了。因为刚刚在车上跟姚延意说过那些话,这会儿又看见这个人,姚姑娘的脸上便有些微微发烫。
姚延意却浑不在意,下车后如常跟卫将军打招呼。这回唐萧逸也在,见了一身男装的姚燕语笑嘻嘻的拱手抱拳,口称:“三公子。”
姚燕语瞪他,他又笑:“不然怎么称呼?穿着一身男装再称姑娘,也太怪异了些。”
“她这也不过是为了行动方便,又没外人,唐军门又何必打那些官腔。”姚延意替妹妹解围,然后又看了卫章一眼,说道:“二位,请。”
卫章一眼就看见姚燕语憔悴的神色,心里早早的打了个问号,只是此时不便多说。
几个人进了别院,先去看过那些炮制的药材,姚燕语又挑出一些弄坏的,把忙碌的众人都叫到一起,再次强调了些注意事项,姚延意又撂下狠话,才带着姚燕语去旁边的亭子里喝茶。
四月末的天气,在江南正是多雨的季节。
说话间又下起了雨,姚延意看了一眼那些还没炮制的药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这雨若是三天两头的下,那药材恐怕折损的很多。
尤其是那些止血草晴天了要搬出来晒,下雨天又要收进屋子里去,有时候下雨急了来不及收就淋湿了,弄进屋子里去晾不开堆到一起,一两天就霉烂了。
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天力不可违。
姚燕语却站在小亭子的飞檐下看着一串串的雨珠发呆,想着如果能有大片的玻璃做顶,修建一座制药房,值不值得呢?
玻璃防潮,透光,按说是非常不错的材料,只是易碎,如果下大的冰雹就有点麻烦,而且造价昂贵……
“燕语。”姚延意已经充好了茶,给在座的每人分了一杯。
“嗯。”姚燕语转身回来,在茶海前落座,端起自己那杯茶来,慢慢地喝。
唐萧逸笑问:“姚姑娘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姚燕语淡淡的笑了笑,不成熟的想法她不打算随便说。
姚延意看了她一眼,说道:“若是累,就去休息一会儿。那边屋子里床榻都是现成的。”
“嗯,好。”姚燕语知道姚延意要跟卫章说自己的婚事,所以乖巧的起身,朝着卫章和唐萧逸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