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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镇国公父子俩悄悄议定了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戏,姚燕语则有幸成了诱饵。
关于这件事情,韩明灿曾问姚燕语:生气吗?
姚燕语轻笑,当时自然是生气的。但当听说床上躺着的那个倒霉王子是阿尔克族人的时候,她便有了新的打算。诱饵已经当过了,伤还得给他治,毒也还得给他解。但想要的好处总要弄到手。
莉莉丝说到做到,当天下午便拍了两个人带着制方来找姚燕语。
姚燕语手下可用的人不多,她先想到的自然还是冯友存。当下把人叫来,跟两个阿尔克人见面。这些阿尔克人在逃亡的过程中被迫学会了些汉语,虽然说得不够流利,但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
姚延意把姚四喜也派了来给冯友存帮忙,又把自己手中现有的两千两银子拿出来,说先去买个琉璃冶炼作坊,把里面休整一下,需要什么再去买。兄妹两个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出马,很快便把作坊收拾出来。
这些事情姚燕语不用亲力亲为,她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隔天去一趟驿馆给阿巴客刹针灸解毒之外,仍然跟之前一样,看医书,配药方,吃饭睡觉。
转眼到了二月。恩科将开,姚延意以秀才的功名应试,虽然说不上成竹在握,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中了当然好,不中的话他姚家二公子也不是没出路。无非是父亲的脸面上不怎么好看罢了,现如今姚家二公子有了更多的打算,反而把功名看的淡了。
二月初九,春闱第一场开考。
这天,姚延意天不亮就起身,洗漱后匆匆用了早饭,跟妹妹告别去贡院。
姚燕语早早的起来把人送到大门口,姚延意潇洒的回身摆手让姚燕语回去,姚燕语看着二哥带着书童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兄妹亲情的真实和可贵。
虽然他依然很势力,很会算计,也依然想利用自己的医术赚取更大的好处。但相处了这些日子,姚燕语也深切的感觉到了姚延意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自己被阿尔克人劫走的时候,她听见了姚延意愤怒的呼喊和怒骂,也看见他试图挣开镇国公府的护卫追自己。
后来自己在卫章的府中醒来,听见他为了自己的名节跟卫章争吵。争不过了,他便守在自己身边在椅子上睡。他通红的双眼,深陷的眼窝,疲惫的睡容,姚燕语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几日她总在想,人在这个世上活着,有谁不会被利用呢?谁又能对谁无条件的好一辈子?能跟亲人绑在一起,互相利用,互相依存,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
姚延意也好,姚凤歌也好,甚至整个姚家开始的时候对自己漠不关心然后到现在百般呵护,自然是因为自己懂医术,能救人,也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缘故。可之前的十六年,姚家也给了自己一份平稳安静的生活啊。反过来说,自己又何尝没有利用姚家人呢?
恍惚中,姚延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口的尽头,旁边翠微看着出神的姚燕语,轻声劝道:“姑娘,回去吧。二爷这一去必定蟾宫折桂,榜上有名。”
姚燕语微微笑了笑,点头道:“是啊。二哥一定会高中的。”
今年春闱恩科的主考官是皇上新任命的吏部尚书大学士封绍平(定候府封氏之父),副主考分别为宣政院左侍郎孙宏(定候府孙氏之叔父)和左都御史丰紫昼(丰宰相庶子)。
大云皇宫,御书房。
皇上问宰相丰宗邺:“贡院那边怎么样了?”
丰宗邺忙回道:“回皇上,学子们已经各就各位,这个时候,试题已经发下去了。”
皇上点点头,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但愿今年能选出几个可用之才。”
丰宗邺又道:“皇上怀柔四海,学子们得以才学报皇恩,也是他们的福气。”
皇上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怀恩进来,低声回道:“皇上,卫将军来了。”
“嗯。”皇上从龙椅上起身,跟丰宗邺说道:“今年春闱之事朕虽然没交给宰相,但宰相还是要多费心的。”
“是,老臣为皇上办事,必鞠躬尽瘁。”
“你先回去吧。真闷了半日,出去走走。”皇上说着,便往外走。
丰宗邺忙躬身相送。
皇上出了御书房的门,看见卫章等在廊檐下,因道:“你随我去御花园转转。”
“是。”卫章躬身领命,在动脚之前看见丰宗邺从御书房里出来,又欠身道:“丰大人。”
“嗯,卫将军。”丰宗邺看着卫章,微微一笑,颇为和蔼。
皇上已经走出了十几步,卫章不敢落后,只得朝着丰宗邺点点头,跟了上去。丰宗邺看着卫章随皇上转过游廊往后面的御花园去,捻了捻胡须,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丰大人,请。”怀恩上前两步,欠身微笑。
丰宗邺呵呵一笑,貌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卫将军真是颇得圣眷啊。”
怀恩在皇上身边多年,早就修炼成精,此时自然不会多说,只笑着打了个哈哈。
丰宗邺也不指望这老太监能给自己传递有用的消息,皇上英明睿智,最忌讳臣子们揣测圣意。虽然他贵为国丈,也不敢造次。于是也同怀恩打了个哈哈,出宫去了。
御花园里,经过今年第一场春雨的洗涤,梅花调令,翠竹泛起淡淡的新绿,迎春绽放,入目点点鹅黄,端的是生机勃勃。皇上举目四望,心情颇好。
“显钧,你的奏折朕看过了。朕的‘长弓’计划,你理解的颇为透彻,很好。就按你说的来,先在军中遴选,然后再去民间选拔。这件事情朕索性都交给你,你要银子还是要人,朕都给你。两年之内,你务必给朕打造一支强悍的‘长弓’。”
卫章忙躬身跪拜,叩首领命:“臣定竭尽全力,不负圣上厚望。”
“啊,你起来。”皇上虚扶了一下卫章,等他起身后又继续往前走着,问:“你说,朕倾力锻造的这一支全地形,全天候,无所不在,不所不能的部队……是不是该取个特别的番号?”
卫章虚了虚冷睿的眼睛,默默地想。
大云朝现有的精锐部队中,锦林军算是皇上的佩剑,近身防护,锋锐无比。镇国公手中的精锐奇兵是一杆护国长枪,保疆卫国,纵横无敌。而即将成立的这支隐在暗处的精锐部队将作为一支国家的长弓,千里射雕,纵横捭阖,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沉思片刻后,卫章缓缓地开口:“回皇上,臣觉得,不如……就叫‘烈鹰’。”
“烈鹰?”皇上诧然回头,看着卫章,半晌笑了:“翅疾如风,爪利如锥,眼恶藏蜂在,心粗逐物殚。好!就是这个名字。”
“是。”卫章躬身。
皇上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眉目含笑别有深意的叫了一声:“显钧啊。”
卫章忙应道:“臣在。”
“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虚长二十有三。”
“嗯,该成家了。”
卫章一怔,低头道:“臣还年轻,一心建功立业,成了家反而有了累赘。”
“真的?”皇上玩味一笑,看着卫章的脸,“连姚家的那个燕语姑娘也瞧不上?”
“呃……”卫章的头再次低下去,皇上能赐婚自然是好,但……圣心难测,谁知道皇上是真要赐婚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跟朕都不说实话?”
“臣不敢。”卫章忙一甩袍角跪下去,“臣是倾慕姚姑娘,但这只是臣一厢情愿而已,所以……”
“你起来吧。”皇上转身继续走,继续说:“朕也听说那姚姑娘眼界甚高,好像我们大云朝的男子她一个也瞧不上?这丫头,不知道将来能嫁给什么人。她身怀绝世医术,这终身之事……啧!朕还真是有点头疼。”
卫章心里一愣。皇上居然会为姚燕语的婚事头疼?
皇上看卫章发愣,又笑了:“那天,怀恩跟朕说,也不知道将来谁敢娶这样的姑娘为妻,若是一不小心惹恼了她,半夜三更她能拿刀把丈夫的心肝肺给挖出来……哈哈!这狗奴才当时一句话,把朕的六公主给吓得哇哇直哭。这几日六公主调皮,丽嫔吓唬她的时候就会说,再不听话就把姚姑娘找来。六公主一听这话,立刻就乖了。哈哈……”
卫章不由得苦笑,心想再继续被这些人给传下去,姚燕语都要成了镇宅辟邪的钟馗了!
“显钧哪。”皇上兴致好,便自顾自的说下去,“朕还听说,上元节那晚,你把人家姚姑娘弄到你府上去,人家的兄长直接跟你急了。有这事儿吧?”
“回皇上,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姚姑娘昏迷了,臣……也只是权宜之计。”知道自己府中有皇上的眼线,所以干脆有什么说什么。况且他对皇上忠心耿耿,本来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你呀!小心姚远之骂你大老粗。”皇上指着卫章笑道。
卫章也跟着笑:“臣本本来就是个武夫,姚大人骂也没错的。”
“按理说,你父母早亡,祖父也没有了。你的婚事朕就该给你做这个主。只是若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给你,朕纵然给你赐婚,将来也是一对怨偶。所以么,这事儿你还得自己多想想办法。只要姚远之松口,你即刻来回朕,朕给你这个殊荣,也堵一堵姚远之那张嘴,如何?”
卫章闻言,再次跪拜:“臣谢主隆恩!”
从宫里出来一直到回到府中,卫章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那神情,好像得了天大的好事,又好像满怀壮志,雄心勃勃,跃跃欲试,看得长矛的心一抽一抽的。
“将军?”长矛端过一盏热茶,递到卫章的手中,嘿嘿一笑,“您是不是升官儿了?”
卫章横了一眼贴身随从,抬手推开那杯热茶,拿起书案上的一份卷宗,沉声道:“没有。”
“那您……发财了?”长矛不死心的问。
“没有。”卫章随手又把那份卷宗丢开,另拿了一本兵书。
长矛再看他家将军的脸色,怎么看都觉得肯定有好事,于是继续问:“那……皇上赏赐您什么好东西了?”
卫章敛了唇角的笑意,抬眼看着长矛,凉凉的问:“你很闲?”
长矛腆着一张十二分八卦的脸凑过来,笑道:“不是,将军您有什么好事儿就跟奴才说一声呗,让奴才也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好事儿?”卫章忽然轻笑。
长矛瞪大了眼睛等着听。
“好事儿就是本将军要处理公务了,你这狗奴才赶紧的滚出去。”卫章说着,抬起一脚侧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