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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从方才窘迫中回过神，见如瑾说郑重，赶紧答应了，又忍不住疑惑：“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若聪明，就会明白。他若心善，就会帮我。”
碧桃若有所悟，见如瑾似乎还有话说似，就等着听下文。如瑾却颇为踌躇，又重拿起簪子桌布上划来划去，很是举棋不定样子。
碧桃试探着问：“姑娘是不是……担心他不肯帮忙？要么，拿些银钱或贵重东西给他做酬谢？”
“若是拿银钱过去，他大约就不肯帮这个忙了。”如瑾摇头，又想了一会，后深吸一口气，“罢了，就这样吧。你再传给他一句话，问问他，城里关于他流言蜚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问他还记不记得。”
“姑娘这是？”
如瑾一双乌眸像是夜幕中高远静谧星星，声音亦如星空下拂过风：“求他，不若让他明白利害。帮我，也是帮他自己。”
这一夜，月华如水，静陈高天。
十五满月，连日来乌沉沉墨色天空被照得清如琉璃，整个蓝府房舍花木也皆收拢这娟娟清辉之中。
月色从细密纱窗透进来，如瑾躺床上，身上盖了白梅青底织锦薄被，让人移了屏风，卷了帘栊，对月而卧。却是很久没有睡着，屋里静悄悄，依稀能听见外头铜壶细小滴露声，如瑾眼睛一直看着窗外月轮，脸色清冷如霜。
连日来纷乱画面团团脑中转着，一如窗上斑驳花影。“这一世，终究是不能干干净净地过了。”幽深长叹吞没夜色里，是明月也照不亮晦暗。
想起那日揭开帘帷短暂相对，那样温和干净人，因了一次再普通不过出诊，大约也要被她带累着，染了这淤泥一样污秽。
人生世，似是雪纸一样，总要面临被乌墨点染宿命。
次日晨起，天空碧汪汪，炫目美好。如瑾作息一如往常，早起给祖母和母亲请安，然后同姐妹们蓝老夫子教导下度过大约两个时辰，就可以回来吃饭休息，下午时间是自己支配。
因为天气好，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几人放了学回来路上，连一向不爱言语蓝如琦都说笑了几句。蓝如璇依然笑得多温柔，就算和如瑾目光对上，也不曾露出半分不自然。唯有五妹蓝如琳，因为蓝老夫子受了托付要严格教导她，这一上午她就写了大半天《女则》，还被老夫子指出许多写字缺点来，十分怏怏不。
路过几株芭蕉时候，蓝如琦说：“芭蕉承雨声音很好听，叶子绿油油也好看，不过五妹应该不大喜欢，她一直喜欢红色。”
蓝如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叶子有什么好看，惨绿惨绿丑死了。”
如瑾恍若未闻前头走着，蓝如璇摇头笑笑，蓝如琦腼腆低了头，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嘴角。看蓝如琳眼里，就觉得蓝如琦神色十分扎眼，暗自恨恨。
几人分别后，蓝如琳和蓝如琦一同住晓妆院，本该一起走，这时蓝如琳却不愿意与之同行，独自去了幽玉后院刘姨娘那里。
一进门，自己走到桌前倒了满满一杯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之后愤愤坐到椅上。刘姨娘见她神色不对，忙使眼色让丫鬟香竹和跟蓝如琳香蕊出去。
两人会意，香竹就拿了绣绷子到门口几步外墩子上坐了，让香蕊帮着理绣线，一边绣花一边守门，门扇却不关，以免被人误会里头做什么。刘姨娘这才走到蓝如琳身边，扶了她肩膀叹道：“我姑娘，你又怎么了，这些日子不顺气时候也太多了点，让人看见不免要说闲话，没事也说出事来了。”
“什么叫没事？本来就有事！”蓝如琳砰一下重重将茶盅顿桌上，恨声道，“无端端地受了这样委屈，怎么让我气顺。如今连蓝如琦那畏缩丫头都敢拿我取笑了，我还怕谁说什么闲话！”说着一阵心酸，眼泪扑扑簌簌掉下来。
刘姨娘将她轻轻搂怀里，温柔地拍着她后背安慰：“姑娘不哭，别着急，姨娘不是告诉你了么，这个时候要忍着，忍着才不会出错，才有机会洗刷冤屈，你要是自己先乱了，不正趁了别人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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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 母女秘议（）
蓝如琳抽抽噎噎地哭，梗着脖子不忿：“忍忍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我可忍出什么好处没有？不但姐妹们看我笑话，府里奴才们跟我都越来越不敬了，好歹我也是堂堂主子小姐，凭什么要受这样气！”
“姑娘，你不忍着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你还有好法子？咱们不露声色暗暗留意，兴许还能发现什么，倘若依着你性子闹将起来，到时人人都瞧着咱们，那咱们还有什么机会了？”
蓝如琳气鼓鼓：“姨娘说得轻巧，敢情没脸不是您。当日就是您说这事有蹊跷，让我忍着慢慢地留意，我按您说忍了这么多天了，姨娘可留意出什么来了？”
刘姨娘皱眉，语气重了些：“姑娘怎地说这样话！你没脸，难道我就能扬眉吐气人前了？这事急不来，府里这么多人总得慢慢地查。我再跟你说一遍，查出来之前你千万要和顺些，离开此事远远，别主动沾惹，知道吗？”
蓝如琳见刘姨娘动了气，也不敢硬顶着发脾气了，低了头用帕子抹眼泪，抽抽搭搭很是委屈。刘姨娘叹了口气，看着她可怜，心里也难受，回身从点心匣子里取了几块桃酥搁她跟前，柔声道：“你爱吃，放了葡萄干里头，尝尝。”
蓝如琳哪有心情吃这个，见那桃酥做得精致，不免又想起平日里爱做吃食董姨娘来，愤愤道：“今儿四姐又带了糕点去上学，休息时给这个给那个，轻狂得太过分了。我看她们那边这些日子可高兴着呢，说不定这事就是她们下手，要不然大姐三姐和我怎么都沾了边，就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惹上呢！”
刘姨娘摇摇头：“说这些有什么用，没有抓到把柄，也不过是乱猜罢了。要说这事本来也和你扯不上关系，你当日就不该领头往那亭子里跑，后来也不该去太太跟前闹腾。遇到这种事躲还躲不及，你怎能一门心思往里撞。”
“我……我还不是为了……”
刘姨娘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合家子姐妹你聪明机灵，却偏偏没托生太太肚子里，我又是奴才出身，认真说起来比那董氏还不如，她家里好歹还衙门里做过小吏。你心气高傲些，事事想占尖，想看着别人吃瘪，这都可以，可你不能什么事都沾，有些事咱们能碰，有些事就只能躲，往后你可记住了罢。”
“姨娘，我……”蓝如琳眼见生母说出这样话，好容易止住眼泪又掉下来，满腹都是委屈心酸。
“好姑娘，你别哭，你是明白道理，比她们强千百倍，这次吃了亏不怕，咱们慢慢找补回来就是了。现下擦干了眼泪回去吧，用过午饭好好睡一觉，总窝我这里哭该让人笑话了。”
蓝如琳微微嘟了嘴：“姨娘总把我往出推，人家那边可是总往一块跑。”
刘姨娘失笑：“好了好了别耍脾气了，那边还兴管姨娘叫亲娘呢，难道你也学了去不成。”
蓝如琳哼了一声：“也亏她们叫出口，‘亲娘’，别做白日梦了，打量着谁都不知道呢。”
刘姨娘见她转圜，叫了香竹进来打洗脸水：“姑娘洗个脸就回去，既然分了你们出去住，就不比小时候了，别总腻我这里，太太虽不管这些，老太太总是不高兴。”
蓝如琳依言洗了脸，又用冷水敷了敷眼睛，抿了抿头发带着香蕊离开，临走时又叮嘱刘姨娘好好留心着，早点帮她找到洗脱证据。刘姨娘答应着送了她离开，回身坐床上沉思。香竹近前低声道：“咱们姑娘也太可怜了，往日多得脸人，受了这样不清不楚委屈，偏偏老太太还不说破，咱们也不能嚷开了辩解，真是无处诉冤。”
刘姨娘脸色沉郁仿佛前些日子阴雨天气，没了半分方才劝解女儿柔婉，沉声道：“这样也好，她往日里就是太急躁了，总将我话当耳旁风，有这事杀杀性子也是好，总好过以后嫁了人别人家里吃大亏，那时没有娘亲身边，才是真可怜。”
香竹想了一想，虽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不忿：“难道就这样让姑娘委屈着不成，旁人还不知怎么背地里偷着乐呢。”
“怎会平白受委屈。”刘姨娘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你继续跟那方婆子走动着，把我妆匣里珠钗拿去给她，让她盯好了董婆子，量套些话出来，但不要打草惊蛇，否则会有什么后果让她自己掂量，我再不济，拿捏她还是轻而易举。”
香竹踌躇：“姨娘，可是那支攒花点金珠钗么？那可值些钱呢，上次她透给咱们董婆子家烧衣服消息，已经赏了她一吊钱了呢，后来零零碎碎又给了不少，再说……那钗是老爷送你……”
“老爷送东西多了，这么些年，这么些女人，他送出多少东西自己恐怕都不记得了，哪还乎一个钗。”刘姨娘嘴角弯出嘲讽弧度，“姑娘要紧，银钱又算了什么，而且这次若押得不错，翻盘不话下不说，说不定能让某些人狠狠栽下去！”
蓝如琳带着香蕊从幽玉后院出去，一路顺着园子小路返回晓妆院。路上遇见办差当值丫鬟婆子们，俱都退到路边朝蓝如琳行礼。但蓝如琳看得清楚，许多人脸上都带了些许轻慢态度，低头问好时候也暗暗用眼角窥探她神色，似乎等着看她窘迫似。
蓝如琳眼睛本来就哭得红肿，冷水敷了也没完全消退，一路被这些人窥探着，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经过人时还能忍着，无人时就脸色阴沉暗自咬牙。
“姑娘，忍着，咱不和她们一般见识。”香蕊低声主子耳边劝诫。
蓝如琳本已稍稍平复心又被这些人搅得乱起来，火气直往头上冲，顺手掐了一朵蔷薇手里用力揉搓，抬头看了看梨雪居方向，咬牙道：“不行，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