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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风吹过，漫天落花。晴好阳光当头洒下，只可惜暖不透人心阴凉。
“三妹妹小心些，台阶有些陡。”石径狭小不能两人并行，蓝如璇前引路，温言嘱咐妹妹小心。
如瑾便半开玩笑地道：“我很小心，今日不小心却是姐姐。我正想着，方才我若是不来园子，姐姐又会将茶泼到谁身上呢？”无论如琦还是如琳都是西府小姐，大约拿谁替了她都可以，总之和东府没有半毫关系。
蓝如璇闻言色变，不由停住脚步，回头仔细观察如瑾神色，语气里多了些小心翼翼：“三妹妹真会开玩笑，倒像是我故意要泼你茶水似。你……莫非是生我气了？”
“大姐姐多心，玩笑罢了。”如瑾神色如常，看了看石头台阶，漫声道，“姐姐小心眼前路。”蓝如璇讪讪笑着，提着裙子转身继续前行。
说话之间，已到亭前。
一人多高两扇朱漆雕花门半掩着，阳光便由此照进屋里，光滑平整青石地砖反射了淡淡光晕。有微尘光晕里飞舞，寂静无声。
“三妹妹，湿衣太凉，随我进屋换了去吧。孙妈妈就请此守候，屋里有我，不用你服侍了。”蓝如璇推开半掩门，衣袖带风，搅动了微尘纷纷乱舞。
“这怎么行……”孙妈妈连忙笑着反驳。
如瑾转目四顾，见周围都是半人多高花木，重重叠叠阻挡了山下视线，便拦住了孙妈妈：“妈妈此守候，或者先下山去吧，大姐姐自会照顾好我。”转而对上蓝如璇温柔脸庞，“姐姐先请。”
蓝如璇笑容里有了大功将成喜悦，迈过朱漆门槛，转头笑望。
如瑾也笑了，轻轻提起沾湿莲裙，一步，两步，站进青砖漫地屋里。
砰！
朱漆门猛然从内紧闭。
门扇背后转出两个蒙了面目婆子，人高马大，一人上前一脚踹翻了蓝如璇，另一人拿着坚硬铜壶她脑后一磕，蓝如璇方才还温婉笑容就转成了惊惧交加狰狞，窈窕身姿软软瘫了下去。
昏迷前后一刻，蓝如璇耳边回荡着如瑾惊慌失措叫喊。
“大姐姐救我——”
孙妈妈外将门扇拍得砰砰作响：“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无事，妈妈噤声，小心惊动不相干人。”惊叫之后，如瑾声音反而镇定安宁，一点没有方才慌张。孙妈妈心知蹊跷，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响动，反而转身紧盯了来路，做起把风事情来。
屋里，动手婆子摘了头上蒙巾，露出董婆子有些慌张脸：“三姑娘安心，一切妥当。”又指着另一个婆子说，“这是我嫂子，嘴风严得很。”说罢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倒地蓝如璇，惴惴之色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奴才对主子动手，按照朝廷律例那是要赔上性命，严重还会连累家人。
适才躲门后动手前她听到外面对答，已经那里踌躇了半天，但终还是咬了牙听从如瑾吩咐，只要有人跟着如瑾进屋，不管是谁一律放倒。反正已经应了这差事，若不办好，自己侯府仅剩那点微弱前途可就一滴也不剩了，拼了，反而说不定有出路。
然而咬牙归咬牙，心虚是一定。她这里翻肠倒肚盘算发狠，蓝如瑾却没功夫管她，闻言只她嫂子脸上打了个转就直奔主题。
“那人呢？”
董婆子不敢怠慢，忙引着如瑾来到屏风之后。四方凉榻静静安放，眉眼颇为俊俏小厮正昏睡其上，手脚张成一个大字。
眼前脸与记忆中模糊影响渐渐重合，如瑾心中思绪纷涌。
“可问出什么话没有？”
董婆子神情滞了一下，赔笑道：“他一大早潜进来被我们埋伏制住，问他，他说是外头跟来做客下人，因为不认识府里路，不小心撞了进来……”见如瑾眉头微动，她连忙又说，“……奴婢们看他不老实就狠狠吓唬了一顿，他就招供说是进来偷东西，想趁着府上宴会乱哄哄劲头浑水摸鱼。”
偷东西？
一个小贼怎么敢潜进侯府内院，又是怎么认得路，还做了小厮打扮，还特意选了假山上亭子藏身！
如瑾原本冰寒脸上转瞬不见喜怒，背对着董婆子，淡淡道，“听闻你原来也曾被人尊一声妈妈，帮着主子们调教来丫鬟十分得力，很有些不伤筋骨熬人手段。如今看来么，却只是敢小丫头身上耍威风？”
这话听着就很不对了，董婆子脸色一白，心里明白今日之事干系重大，自己没问出什么实有些丢脸，连忙解释：“三姑娘莫怪……之前姑娘嘱咐奴婢无论拘了什么人都别声张，只管弄晕，所以奴婢不敢擅自做主毁他，又怕闹出什么响动来被路人听见……是以只能稍稍盘问，没敢过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恭恭敬敬递到如瑾眼前：“……不过奴婢们搜他身翻出了这个，奴婢等人都不认字，但看着这东西花巧，又被他珍重揣身上，想必有些关碍，三姑娘您看是……”
她话还未说完，如瑾已经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信封上写字——瑾妹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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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斗室异变（）
字迹俊逸风流，竟是好看得紧。
这！
如瑾接过信封拆开，抖出一张浅绯色金粉镶边花笺来。信笺手，鼻端香气浮动，竟是洒了香露，弄得十分风雅旖旎。
“闺中一晤，情根深种，然侯府深深不得常入，只夙夜相思而已。不料瑾妹信至，原与下一般心意，佳人相召何敢不从，是夜必至，勿念。慎之顿首长拜。”
饶是一见信笺已知必不是干净物件，心里有了准备，但乍见这龌龊言语还是将如瑾气得脸色发白。
好，好，好。这是要双罪并罚，泼了半条江脏水与她了！
什么腌臜东西，不文不白，文理不通，也敢拿出来给她染污。
名节一毁，此生葬送，这番手段却比前世经历那场为狠毒，一点余地不留，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呢！
若是真让她们如了愿，别说是日后远嫁或上京避流言了，只怕不闹出个“奸情败露羞愤自”结果就不能善终。
如瑾站当地，冷透了半个身子，只觉这亭屋阴冷异常，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难道是她近行事太过异常，让那些人起了疑心，才会处心积虑出此狠招？
转身走出屏风后，看着门口躺倒敦柔长姐，眼中就露了锐利锋芒。
“全都除了衣服，扔到榻上躺着！一会若是人来，时机你们把握，除了自己脱身之外，必要让两人清醒着被人撞见，莫要让人以为是谁将他们打晕了做局！”
如数九天霜雪淋头，董婆子和她嫂子激灵灵打个冷战，被如瑾语气和命令吓得呆住。
“三、三姑娘……”董婆子嘴都不利索了，“这这……”这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下头话来。
如瑾一个眼风冷冷扫过去：“事到如今，难道你们还有其他想头？”
董婆子一哆嗦，立时从晕头转向状态中清醒过来，看看蓝如瑾寒霜一样脸，再看看手上仍然持着“凶器”铜壶，二话没说立刻跪了下去。
“三姑娘吩咐，奴婢等人一定办得好好，从此以后奴婢一家身家性命都三姑娘身上，该怎么做怎么说心里明白得紧，不需姑娘劳心！”
她嫂子一听也明白了，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头。
如瑾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董婆子片刻之间就想通了关窍，还做出这样保证来，真是省了不少口舌。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语气放得和缓：
“今日这事办好了，以前你们怎么被人欺负下来，以后就让你们怎么上去。眼前局面虽乱，但只需记住襄国侯是谁，侯府正统当家主母应该是谁，自有你们好处。”
“是！”两个婆子磕头叩拜，一点不敢含糊。
如瑾将那香露信笺重装入信封，折了几折变成方寸大小，弯腰放进绣鞋之中，踩脚底。这般自不会遗落于旁人之手，也不会让那香露之气溢出被对方发现什么。
“你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信封信笺，可是明白？”
“明白！”
“做事去吧。”
如瑾开了亭屋之门就要出去，董婆子却低声问道：“姑娘，那小厮还审不审了？”
“不必。小心些，不要让人醒了看到你们面目。”
董婆子立刻将蒙头巾子重套上：“奴婢省得，一会回去衣服都换掉烧了。”
如瑾点头出去，反手合上门扇。孙妈妈满面担忧等外头，立刻上来禀道：“山下没有人来。姑娘这……”想问又不敢问，迟疑着。
“嗯。”如瑾点点头，携了她手慢慢下山，并不隐瞒，一边走一边将事情大概于她说了清楚。
“该死杀才！竟然做下这样圈套害人，真该千刀万剐都不能解恨！”孙妈妈气得哆嗦。
“妈妈且先稳住，现下还有事托付妈妈，请务必办好。”
树荫之下有凉风，被风一吹，愤怒孙妈妈很冷静下来：“什么事，姑娘只管说。”
如瑾低声：“这种事自然要让祖母知道，但捕鱼不沾腥，猎狐不染血，咱们跟她一起上山来，却不能卷进这龌龊事情里去。”
说着，从容弯腰伏到地上，侧躺于坚硬青石台阶：“妈妈且下山，一会再上来找我们——自然，是要带着不放心众人。”
孙妈妈开始还惊讶要去扶她起来，听到后慢慢回过味来，脸上神色由思索转为坚毅，郑重点头：“姑娘放心，我晓得分寸。”
石阶蜿蜒，花木斜出，孙妈妈朝前走了几步就不见了身影。蓝如瑾转头看了一眼山顶被花木半掩朱亭，眼露嫌恶，伏半山腰青石台阶上，缓缓闭了眼睛。
日头渐渐升高，会心堂花厅戏已经开场。锣鼓声声，唱腔婉转，诸位太太们笑呵呵听戏，又吃着点心闲聊些家长里短。
戏唱到第二幕，龙女琼莲正那里抗婚不从，唱得十分激烈，佟太太这个大戏迷却从剧情里脱了出来，大半时间都跟那卫太太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