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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如瑾张开眼睛望去,入目是一袭蜜合色木莲纹妆花对襟褙,黄绫裙下莲步款款,独有细密脚步既端方又不失妩媚,不用往上看已知来者是谁。
“大姐姐,恕我此时头晕体乏,不能起身相见了。”蓝如瑾虚弱一叹,冲来人报以歉意微笑。
蓝如璇紧走几步来到床前,缓声道:“三妹妹别见外,身子要紧。”早有小丫头眼明手端了锦杌来,蓝如璇便挨着床坐下,关切问道,“如今感觉如何,可是又发热了?”说着便伸手去碰蓝如瑾脸颊。
“是还热着,不过似乎比方才好许多了。”蓝如瑾说着说着眼露疑惑,诧异问道,“大夫此时还堂屋吧?姐姐这是从哪里来?”
蓝如璇温然笑道:“我先前着急,一心只想知道妹妹如何了,就隐次间屏风后听大夫诊病来着,后来大夫去了堂屋,我才得转出来看望妹妹。”
蓝如瑾了然,怪不得方才大夫次间略顿了顿,又转去堂屋开方了,想是察觉了屏风后有人。“劳姐姐费心了。”她笑道。
蓝如璇便嗔道:“说哪里话,一家子姐妹这么见外。”顿了顿,脸上带了歉然神色,又道,“说起来,你这病还是因我和五妹而起,若不是我们贪玩失了分寸,你也不会遭此一劫,总归是做姐姐对不住你了……五妹年纪还小,整日嘻嘻哈哈凡事不萦怀,我这些天来却是寝食难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以后还怎么有脸活着!”
说着,脸上便淌下泪来,举了帕子拭着,转瞬湿透了半幅巾帕。
蓝如瑾差点就要冷笑出声。这一副凄凄哀哀作态,简直和上午蓝如琳如出一辙。
只不过,蓝如琳毕竟道行不够棋差一招,只顾了自己装可怜诉委屈,这位长姐倒是宅心仁厚,心心念念担心着她病痛,还一边悔恨自责,一边拉了“嘻嘻哈哈”五妹作对比。
终究是经了一番大变,饶是心中如何厌恶,蓝如瑾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柔声劝道:“姐姐莫自责,那天本是意外,要怪也只能怪管园子奴才不上心,我心里是半分都不怪你们。”
“唉,且说呢,那起懒贼真是太不像话了,竟连那么重要地方都疏于打理。”蓝如璇接了话,恨恨道,“三妹妹放心,负责池塘周边几个婆子都打板子撵了出去,管花园领事也扣了整整一年例银,贬到庄子上干活去了,日后园里再不会有这么粗心奴才。母亲为此生了好大气,要不是人劝着,打死她们念头都有。”
“多谢婶娘照拂。”蓝如瑾淡淡道。
一时外头脚步碎碎之声传来,便有小丫头进来,见蓝如瑾醒着,遂回禀道:“凌先生被安排到外院煎药去了,碧桃青苹两位姐姐和翠儿跟了去学。钱妈妈亲自去给凌先生引路,怕吵着姑娘,只外头冲姑娘行了礼便告辞了。”
蓝如瑾“嗯”了一声表示知道,那丫头便轻手轻脚退出去,恭谨妥帖。蓝如璇目光她身上打个转,又扫了一眼旁边侍立另外两个丫头,含了笑继续和蓝如瑾闲话。
不一会帘外又响起怯怯声音:“大姐姐你里头么?三姐姐,我能进来么,会不会吵到你?”
蓝如瑾微讶:“四妹?你不是走了么,怎地又来了……请进吧。”
这个娇娇怯怯妹妹自来不大敢和姐妹交往,今日能来一趟已是不易,如今却又去而复返,着实奇怪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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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有意无心()
听到答复,蓝如琦未等丫头掀帘就自己打帘走进了屋,腼腆微笑着冲屋中二人道:“大姐姐好,三姐姐好。”
蓝如瑾虚弱笑道:“四妹请坐。”
拿眼看时,记忆中那娇怯身影便和眼前之人重合起来,虚虚实实,如蒙了一层雾。蓝如琦喜欢穿藕荷色衣服,或深或浅,一年四季也不见换什么颜色。加之身量娇小,又有些单薄,因此远望便如夏日傍晚天边薄云,又如清晨山林间氤氲岚气,总是柔和而朦胧。
丫头端了锦杌来,她侧着身子半坐了,低声道:“三姐姐好些了吗?我方才回去时走到半路听说姐姐又发了热,便不放心又过来了……姐姐不会嫌我吵吧?”说着说着声音便带了怯意。
蓝如瑾未曾答话,蓝如璇已经抿嘴笑了起来:“四妹惯会说这些让人哭笑不得话,姐妹之间亲亲热热,说什么嫌弃不嫌弃。若是三妹嫌你吵,我也这里呢,岂不是也讨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蓝如琦连忙解释。
“知道你不是这意思。”蓝如璇笑着拉过她手,劝道,“以后别总这么见外了,弄得姐姐们想疼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做。”
“是。”蓝如琦低了头,十分羞愧。
于是蓝如璇又转头继续跟蓝如瑾说话:“这次你病实严重,如今身边又没了乳母嬷嬷,是以我母亲家合计了一中午,挑出了几个得力人,稍后等祖母过了目就给你送来。你放心,都是很妥帖人,断不会再让你受以前委屈了。”
她将声音放得柔之又柔,一边说着,一边温和地看着蓝如瑾,暗暗观察她神色。
蓝如瑾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微微一凛,暗道来得好!
上午之事一毕她便猜出张氏会做此类文章,原本梨雪居里奴婢就不满额,如今走了乳母,是给了人家借口。
她轻轻叹口气:“让婶娘如此费心,我心不安。只是我清净惯了,不耐烦人多。”
“这本是我们应该做,你只管安心养病就是了。”蓝如璇笑道,“伯父常年京里忙,伯母身子又经不得劳累,我母亲是你婶娘,我是你长姐,合该将你照顾好才行。你虽是爱清净,但且听姐姐一句劝,别一味任性,如今病了就该让多多人服侍着,病才好得。”
小丫头洗了帕子拿过来,要换掉蓝如瑾头上那条,蓝如璇便接过来亲自给换了,又试了试蓝如瑾额头脸颊温度,叹道:“还是这么热,这下可好好养着吧,千万别再像上午似劳心劳力。”
蓝如瑾扯扯嘴角:“上午之事自不会重演。”
杀鸡儆猴而已,若是以后还要靠跪求祖母来辖制奴才,那她这侯府小姐也就不要做了。
待要继续分辩,却听蓝如琦突然冒了一句:“三姐姐,红橘呢?往常总是她伺候你,今天怎么不见?”
她自进屋就坐一旁默默喝茶,两个姐姐说话,她半天没搭一句,这时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张大眼睛四处张望。
蓝如瑾闻言不忙答话,先扫了一眼蓝如璇,只见她依旧温和体贴笑着,似乎没听见。
然而,她越是状似无意,蓝如瑾心中越是了然。
她若是心里没鬼,怎会从进屋就一直不提红橘,直到蓝如琦开口也没跟着问一声,偏要装得没事人似,与她素日周到细致性格可是大不相符了。
蓝如瑾便说:“她和范氏一个毛病,罚她思过去了。”
“是吗?三姐姐身边……怎么全是这种人……”蓝如琦愣了一下,眼睛张得大,十分吃惊,一时皱了眉头,“可是红橘平日看着很好,又温柔又和善,还总是笑着,跟大姐姐似,怎会……”
蓝如瑾闻言差点笑出来,连忙忍了嗔道:“四妹又胡说,怎么拿奴才混比大姐姐。”
蓝如琦这才醒悟,十分惊慌:“不是……我……大姐姐我不是……”
蓝如璇笑得和善:“无妨,一时口误,我不计较。”
蓝如琦红着脸,讪讪低了头抱着茶碗喝茶,又坐了一会便像是不好意思似,起身要告辞。蓝如瑾并未强留,只说自己头疼不便待客,蓝如璇闻言也起身要走,于是两人一并去了。
蓝如瑾让丫头又换了一条帕子,昏昏沉沉闭目躺着,一时回想蓝如璇此番前来言语作态,琢磨着张氏会送什么样人过来,一时又想起蓝如琦将红橘比作蓝如璇话,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这样想着想着,精神实不济,不一会便沉沉睡过去了。
未曾入夏,天气尚短,如璇与如琦走出梨雪居时候,天边红日已将西坠。温和日光将人影拉得很长,斜斜打落了雪色梨花砖石甬路之上。青砖雕了精巧花卉纹路,却到底是死,比不得真实梨花柔婉可爱,即便是落英也如枝头上是玉雪动人,直将人影子都晕染了香气。
蓝如琦谨慎小心地踩青砖地上,刻意避开坠落花瓣,似是不忍践踏。蓝如璇瞧见笑了笑,说道:“四妹以后说话,若是能像走路这样小心就好了。”
蓝如琦愕然抬头,脸上带着惶然:“大姐姐……怪我方才说错了话?我……”
“我怎会怪你。”蓝如璇笑得和煦,微微仰起头眺望天边余晖,一双润黑明亮眸中映出天光云影,潋滟生辉。“一家子人相互体谅友爱,自不会因谁疏忽生了嫌隙,长姐只是担心你日后得罪外人。四妹,以后注意吧。”
她收回远眺目光,转脸去看蓝如琦,见她埋头只顾应是,一副羞惭受教神色。
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冲散了脉脉斜晖映眼中影,蓝如璇勾起嘴角:“我要去前头看望祖母,你?”
“我回去还有事,就不陪姐姐了,晚间再去给祖母请安。”蓝如琦连忙道。
“如此,四妹走好。”蓝如璇微笑着举步前行,稳稳当当走青石甬路上,带着丫鬟们逶迤而去,脚步纷繁间踩落一地芬芳。
蓝如琦低头垂目,待其走远方才抬了头,缓缓直起身子,一双乌眸之中满满怯意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似。
微风吹过,轻拂枝头洒下几点落花,雪一样飘飘摇摇坠她乌黑发间。她太过单薄身子如同生嫩枝,风力再强些就会随风而去。
偏偏,她却站得笔直。挺拔着,一直目送蓝如璇带人消失远处。
“姑娘?”婢女蔷儿试探着。
“走。”倏然转身,蓝如琦脚步稳而有力,再也没躲地上落英,穿花拂柳一径朝自己所住晓妆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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