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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不行,要先让他洗澡,洗掉这身晦气。”
张玲嘻嘻哈哈的说:“伯母,酒店也能洗澡的。”
毕竟是高兴事,母亲也不哭了。对众人说:“那行,咱去酒店。”
我看着面前的台阶,听着父母的欢声笑语,看着自己的脚。突然有一种极为不适应的感觉,我在看守所里被关了有将近半年。这半年里,我每天都在里面生活。在里面,我不会去想那些奇怪的事情,在里面我也不会去考虑以后的事情。可是现在刚一出来,我就会想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孙晓青!
过完年的时节又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雪花落在我的肩头,我仰起头看了看天空。母亲在催促我上车,王颖丽也在冲我招手,可是我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豁然转身。在我身后,孙有波穿着一身戎装,脸色铁青。眸子中全都是凶狠,他的呼吸很平稳,我的呼吸却很急促。
“我姐走了?”孙有波问。
我点了点头回答:“是。”
孙有波冷冰冰地说:“我说过,我将我姐托付给你,你没照顾好她,你让她受了委屈,我就不会饶了你。”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你想怎么办。”
孙有波脱下了手上的手套,露出里面已经被磨平的拳锋:“拿回你欠我姐的。”
话刚说完,孙有波一拳砸到我的脸上,我只感觉口中顿时出现一股血腥的味道,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一口血吐出来,竟然还带着一颗热乎乎的牙齿。看到异象的王颖丽和我母亲赶紧过来,王颖丽上来就要保护我,我却对他们伸开手说:“都别过来,这是我欠的账。”
我揉了揉腮帮子,走到孙有波的面前,再往地上啐口唾沫说:“来,有什么狠招全他妈给我用上,谁他妈让我是你姐夫呢。”
砰,孙有波一拳砸到我的脸上,顿时我的整个腮帮子都肿了起来。这一次他又将我拉了过去,一个膝撞顶在我的肺部,我顿时感觉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可是满脸是血的我却再说:“我就欠你这一点吗?你姐可是陪着我整整五年。五年,一千八百天,难道就值这么一点吗?”
孙有波一个肘击砸在我的背上,我趴在地上。孙有波一脚踹到我的身上,我滚出去两三米。孙有波走过去将我拎起来,一拳砸在我的胃部,我的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他又是一脚踹在我的身上,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我浑身上下都流淌着鲜血,我母亲看的忍不住想上前,却被马晓丹拦着:“婶,你别过去,你让他挨打,他不挨这一顿,心里面平静不下来。”
我母亲绞着手,王颖丽面色冷峻的看着我,张玲吓的都不敢看,闭过眼吓的缩在王颖丽身后。
我很快就被打的神识有点不清楚,趴在地上身上都是血不会动弹。孙有波又是一脚踹到我的身上,王颖丽怒吼了一声:“够了。”然后走上去也不顾形象将我抱在怀里,十分心疼。孙有波整理了一下沾满了鲜血的拳锋,将手套戴上,看着躺在王颖丽怀中的我,对我说:“这只是利息,犇犇被我姐带走就说明我姐还活着,如果有一天犇犇回来而我姐没回来,那我就会来拿走你欠我们老孙家的账,不管到时候你是什么人,哪怕你是天上的神。”
说完,孙有波转身离开,背影像一只形单影只的孤狼。
我裂开满口是血的嘴笑了笑说:“他没留手。”
其实我知道,如果这一次我被判了死刑。孙有波就会真的劫狱,将我劫出来之后,再将我暴打一顿。这就是他的风格,与孙晓青截然相反。因为他的眼中,只有他姐。而孙晓青眼中,却只有我。
我躺在王颖丽怀里,看着雾蒙蒙的天空,更大一点的雪花飘落在我的脸上,因为肿胀眼睛只能看到一条细线的景物。我听到了母亲在呼喊,我听到了父亲在叹息,我听到了张玲在哭泣,我听到了马晓丹的落泪。我更听到了王颖丽心房的跳动,天空很暗,暗的像一块天堂和地狱之剑的人间炼狱一般。
抱着我的王颖丽抚摸着我的脸颊,她留下一滴泪水,泪水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眼睛中。然后我的眼睛里面流出了泪水,你知道,那不是我的泪水,是王颖丽的。我不会哭,我是个男人嘛,男人怎么能哭,男人必须要坚强。
可是王颖丽的眼泪,却不停的滴在我的眼睛里面,然后……
我哭了!
第二百零五章:信仰
我上学时,我们班上有一个女生拿着铅笔刀在手臂上刻上了男友名字。后来她和男友分手的时候,她就又拿起小刀,将那片手臂上的肉全部隔烂,血淋淋的,十分吓人。那个时候我很不理解这个女生的行为,认为这就是傻逼,不折不扣的。
现在当孙有波的拳头砸在我的脸上时,当他的脚踹在我的身上时,我才明白其实有时候,身体上的疼痛能暂时麻痹心灵上的疼痛。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的那一刻,而是在漫长人生路上的分别,离开。我相信孙有波一定去找过孙晓青,只可惜他跟我一样,没有找到。
……
我父母和王颖丽将我送到附近的诊所里面,将我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看上去孙有波将我打的血淋淋的,实际上这些知识皮外伤而已,随便一处理,弄两个创可贴贴上,我就提议去酒店吃饭。我父母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上车随着我去酒店。在酒店我象征姓的去洗了个澡,然后陪着父母好好吃了一顿。
王颖丽是个机灵人,晚上她安排我和我父母住到张玲在佘山的别墅。并没有让我回以前在小区中的家里,似乎是怕我睹物思人。我接受了她的安排,实际上我自己也不想回那个家里去。出狱只不过是一个象征,恐怖的是出狱后我该怎么办。我不是那些住了十几年出狱之后和社会脱节的劳改犯,可是我和他们也不一样。
在这场变革之中,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妻子和孩子。我马上三十岁,男人三十而立。可是我却在三十的前夕失去所有。我原本有一个很好的前程,让所有的人都羡慕。可是在这场变革中,我又重新回到了开头。命运的轮回也罢,生命中应有的一劫也好,可是我真的很累很累。
一审被判了死缓,二审被判了无罪。
这就是这个世界。在国内,总有一个高度,总有一个圈子是一辈子爬不进去的。不管多么努力,不管多么奋进,一个普通人一个凤凰男,总会止步在这个圈子之外。终其一生,想进入这个圈子也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嫁女或者是娶妻。中国没贵族,但是却有红族。
老狐狸让我一脚跨进那个圈子中,可是当老狐狸离世时,沈国强上任伊始,他就将我原本所有值得骄傲的东西全部拿走。
我坐在佘山别墅的沙发上,这里以前有夏婉玉的味道,现在却显得有些冷清。父母已经去卧室休息了,我找到一盒烟,取出来一支想要点上,却找不到打火机。
这个时候,一支素手伸过来,啪嗒一声火苗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转头看了看,张玲正在冲我笑。张玲说:“我给你点吧。”
我将烟叼在嘴里,捂着火苗点上,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张玲收起打火机,坐在我的身边,对我说:“郝仁,其实你抽烟蛮帅的。”
我转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你以前不是讨厌抽烟的男生吗?”
“那是以前。”张玲笑靥如花道。
我没有说话,张玲将打火机放到桌子上面,我一口又一口抽着烟。一只烟抽完,张玲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角说:“我知道你难受,可是难受又能怎么办呢?每一个人的想法,每一个人所做的事情,自有他的道理,被人伤害,其实就是被自己伤害。命运其实是世界上谁也说不明白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在说着理想,说着未来,更唱着命运,唱着时代,可是我想说。人呀,还是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高高兴兴乐乐呵呵的就可以,庸俗也好,高雅也罢,开心就好,喝着咖啡啃着大蒜的生活其实也有不少乐趣。”
一支烟被我抽完,张玲的话也说完。我转过头看了看她,说:“那你说应该如何忘记别人。”
张玲摇了摇头说:“看来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话,其实你没必要忘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给你带来欢声和笑语也给你带来悲伤和哀怨,这都是注定的命运,你想要忘记的人,你根本记不住,你不想忘记的人,即便你装的在怎么没事,你还是忘不了。纷纷扰扰,世上这些事,随缘就好。”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看来教会教给你许多东西。”
张玲摇了摇头说:“这些不是西方教会教的,这些是我从佛经中看的。金刚经中,须菩提问释迦牟尼,要成佛,如何降服其心?其实咱们中国的佛教道教都十分不错,我最近都在这方面的书籍。”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在惆怅个什么。好不容易逃脱了刑罚,到头来却依旧是如此不开心。因为孙晓青,更因为我自己。孙晓青的离开让我失去了方向,事业上的挫败让我迷失。出狱后的几曰,我都在各种人的拜访中慢慢渡过。
这些人多数是我的朋友,有我的几个兄弟,也有马晓丹青语姜霄这些人。
等他们都一一拜访过之后,我的生活也算是清静了下来。这次因为我的事情连累了太多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姜霄在宁波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他也不准备在回去。青语准备创业,可是她不敢在上海开展事业,上海已经不在是那个上海,这座藏龙卧虎的城市,我已经控制不了。
我父母想要让我跟他们一起回老家去,让我在老家创业,母亲还想在给我续弦。母亲是喜欢孙晓青,可是她更想让我家的香火能传承下去。尽管我已经有犇犇,但是现在犇犇不知所踪,她也怕。母亲最中意杨洋,整天跟杨洋妈商量将杨洋嫁给我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显然连传到我耳朵里的可能姓都没有。
有一天,张玲给我拿过来许多经书,有圣经,有道德经,有佛经。
许许多多,我随便拿起一本,看到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我喜欢上了宗教,从此之后我成了一个虔诚的信徒,我信仰佛教,道教,信仰上帝,甚至连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