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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请人家游湖赏景,最后却还要人家撑船,就好像她故意讹人家干苦力似的。
她托腮,眉毛耷拉下来,嘴巴撅成一朵牵牛花,不经意抬眸,见苏砚稳稳立在船尾,面色从容,举目远眺四面风景,不疾不徐地挑竿撑船,衣袂飘举,还真有点隐士寄情山水的况味。
竹篙枯老暗沉,尤衬其手指修长,莹白如玉。阮攸宁不由多看两眼,觉察到他的视线,赶紧扭头,假装看风景。一颗心,越跳越急。
湖面碧色连波,倒映日光,船行其上,划开片片金色涟漪,低头就见流云舒卷。两岸枫木叠浓,一层红来一层黄,几片红枫随风飘落水中,绘出粗粗细细的水纹。
阮攸宁心神荡漾,弯腰探出身去,伸手入水,感受金色水流在指尖流淌,笑靥如花,“真美。”
失去过一次光明,这辈子才会更加珍惜这世间的美好。
苏砚收起竹篙,任扁舟随波漂流,侧眸窥探,眼底流光溢彩。
是啊,真美。
阮攸宁玩闹够,拿帕子擦手,见他一言不发,这才想起,他辨认不出这周遭颜色,心中一顿愧疚惋惜。想起中秋宴上,阿娘说的掌故,衰沉下去的心复又跳动起来。
他真能瞧见自己身上的色彩?
她昂首茫然望向他,睁着大眼睛,纠结良久,磕磕巴巴开口,“王爷,我、我……”
哗啦——
半截浸在水中的竹篙被豁然抽出,径直朝自己挥来。苏砚一改方才恬淡,双目凛然,周身杀气腾绕,化也化不开。
阮攸宁惊愣住,下意识闭眼缩脖。劲风划过发顶,水珠滴落面庞,她结结实实打了个寒噤,却听一声惨叫,有人咕咚落水。
茫然睁开眼,但见湖中浮起个黑衣蒙面人,双目狰狞,被苏砚那一击打昏,还没醒来。
有刺客?皇家花宴上,竟然会有刺客?且要刺伤的,还是王爷!
她呆若木鸡,脸上红潮飞快褪去,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将这事同苏祉联想到一块。这世上也只有他有能力、也有胆量,敢这般肆无忌惮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行凶。
这厢心绪还未定,平静如镜的湖水忽然开始冒水泡,推开红叶,将船团团包围,水泡底下暗影浮动,全是刺客。
阮永宁张皇四顾,船还在湖心,离两岸都远,倘若发生正面冲突,能行动的范围只有这狭窄的船板,他们又人多势众,当真是瓮中捉鳖。
她咬紧下唇,拳头捶地,逼迫自己赶快想法子。头顶突然罩下一件外衫,清苦药香盈鼻,她诧异抬头,却听“冒犯了”,后背被人轻轻一压,人就伏倒在船板上,想抬头,又被摁下去。
“抓紧船,别松手,我很快就好。”
她掀起半片衣角看去,苏砚正挥甩竹篙试手感,余光对上她,低头浅笑,“闭上眼睛,别看。”
阮攸宁大约是吓傻了,依旧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住他。
苏砚叹口气,蹲下身,抬手覆下她眼皮,柔声哄道:“乖,听话。这个不好看,等一会儿到了景致好的地方,我再唤你,可好?”
语气无奈,更多的则是殷殷关切。即便是生死关头,也无半分责备。
他的手略带薄茧,拂过她眼皮,带起阵阵酥麻,过电似的蔓延全身。阮攸宁轻轻点头,扯过衣角缩进去,将突突乱跳的心和微微泛红的耳都藏起来。
30。第 30 章()
为了朕的一头秀发
从芷园回来; 她的一颗心; 就七上八下,再没安稳过。
明明出门前,她都想好了,不冒头; 随波逐流,结果一冒就是个最大的;也想好了不再招惹那俩姓苏的,结果一惹; 就是一群姓苏的。
唉,造化弄人啊!
她摩挲着皇后娘娘赏给她的玉镯; 郁郁地叹了口气。
帝京里的那些闺秀朝她睇红眼,这倒还在其次,她最担心的还是苏祉。
重生后,她虽未再同他碰过面,但说个不好听的,她已经间接地坏了他两件事。别院的事倒还能遮掩过去,可芷园里的事;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她想撇也撇不掉。
倘若这辈子真因这事而叫苏祉盯上,岂不比前世更糟?
得赶紧想个法子呀……
夜已深,她抱膝坐在临窗的软榻上,一排木头窗棂; 现只开了她身边这半扇。
纷扬雨丝穿过竹枝; 发出沙沙敲叶声。寒意从四面八方渗来; 她激灵出两手臂细细的鸡皮疙瘩,将衣袖往下扯了扯,巴掌大的脸蛋埋入两膝间,尝试着闭上眼。
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丹枫湖的画面。
一叶扁舟,红枫片片,那人刚打完一场硬架,却还能云淡风轻地冲她笑,眼底毫无风霜意,仿佛真只是在陪她游山玩水。
左胸口拳头大的那块地方,“噗通”大跳了下。周身的寒意渐渐被驱散,甚至还有烧脸烫身的趋势。
那日他说,不会有闲言碎语从芷园里传出,她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不想他竟然真办到了。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小厮丫鬟,那么多张嘴,都被他封得严严实实,一个字都没漏出来,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明明是想离他远远的,可是为什么越离,反而还越近了?
这个人,真的好烦哟!
就这么的,她生生听了一夜的雨,次日顶着两个硕大的乌眼圈,一步三晃地去堂屋给爹娘请安,险些站着睡过去。
二房那边,因今日是孟家老夫人的七十寿诞,孟夫人一大早就带着阮仪芳出门拜寿。
至于长房这头,阮光霁今日难得休沐,也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领着程氏出门,去京郊骑马散心,还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她和阿弟跟来,倘若他们不从,便直接家法伺候,没得商量!
阮攸宁倒是无所谓,左右上辈子,她已经很习惯父亲母亲能随时随地,把“清粥小菜”的日子过得“胜蜜糖甜”,几十年如一日,情意只增不减。
大概那时候,她就是受他们影响,才会认为世间夫妻都该如此,自己成婚后,便自然而然将所有情谊都托付给程俊驰,结果……
错付过一次真心,这辈子,她大概很难再全身心去爱一个人了。
阮羽修没她这么想得开,空荡荡的家,他可待不住,爹娘一走,他扭头就打发冬荣去给他备马。
西市最大的那间晋|江书肆,近日新到了一批话本子,他眼馋了许久,之前碍着爹爹的颜面,不敢妄动,今日总算能大大方方过去逛逛。
他想着阿姐自从回京后,人就古怪得很,动不动就长吁短叹,跟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子似的,且得好好舒散舒散,便又套了马车,把她也强拉了去。
茫茫书海,书墨飘香,阮攸宁的困劲儿登时一蹦三尺高,连打两个哈欠,自觉到二楼僻静无人的地方,拣了张干净方桌趴着,拿书盖在脑袋顶上,呼呼大睡,让滴翠在外头帮她守着。
楼下,阮羽修窝在书柜角落,正读一段才子佳人被棒打鸳鸯的凄惨桥段,眼里酿出两泡泪。
冬荣喘着大气,呼哧呼哧跑来,低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他立即收了眼泪,咬牙切齿,好好的一卷新书被他揉搓得皱皱巴巴。
他指了指楼上,“你在这守着,留几个牢靠的在外头看着马车,千万别叫阿姐知道,我去去就回。”
***
丰乐楼乃帝京第一酒楼,亦是个实打实的销金窟。
程俊驰独自坐在雅间喝闷酒,一杯接一杯,空酒坛子滚了一地。
楼下觥筹交错,笙歌鼎沸,管弦丝竹声从窗缝飘入,本是天籁之音,可此时他胸口堵着团气,听什么都上火,一口仰尽杯底残酒,将银质酒器重重砸向大门。
伺候在门外的小倌吓了一跳,硬着头皮把门打开一小道缝,刚要说话,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捂着他嘴巴,顺势将他掼倒在地。
屋门“砰”声洞开,光线冲入,霸道地驱散屋子里的颓败灰暗。
程俊驰下意识抬起宽袖挡了挡,眯着眼打量。
只见那滚落在地的酒器亮得发光,倒映出来人高挑身影,和凶神恶煞的嘴脸,连蹙眉发怒的模样,都跟那死丫头如出一辙。
他的酒,瞬间清醒了大半。
屋里气味难闻,像是泡了一个多月的酸菜缸子。阮羽修由不得皱起眉,捏着鼻子抬手挥了挥,看清楚人在哪后,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就是一拳。
“好家伙,躲了这么多天,可算叫我逮着了。那日我没将你和那个娼妇一并绑到陛下面前问罪,是不是太给你脸了,叫你现在都有胆子来挟持我阿姐了!唵?”
程俊驰半张脸高高肿起,另一半酒也醒干净,抓着他的手想反打回去,奈何酒喝太多,四肢还绵弱着,怎么也使不上劲。
阮羽修骂完还不解气,照他的脸啐了口唾沫,捏拳欲再打。手抬到一半,突然被人从后头抓住,力气不大,却是在很努力地阻止他。
“哥哥,不能再打了,会闹出人命的!”
阮仪芳额上覆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说话微喘,像是疾跑来的。
自打那次在赴宴的路上与程家表兄有过一面之缘,她便暗中派人留意他的动静。今日她随母回外祖母家,路过东市,见堂兄气势汹汹地在街上打马狂奔,便觉不妙,匆忙跟上,果真就撞见了这幕。
“哥哥,你与表兄在这帝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丰乐楼里人多嘴杂,你这么公然行凶,叫外人知道去,还要不要你的仕途了?”
阮羽修甩开她的手,冷嗤道:“仕途?倘若我连自己家人都庇护不住,那要这仕途还有何趣?”
他觑了眼程俊驰,“若能把他拉下台,那也不错。”说着便又要抡拳。
“你不要你的仕途,那叔叔呢?”
拳头豁然停住。
阮仪芳忙趁机把他拽开,“不光是叔叔,还有婶婶的脸面,大姐姐的清誉,这些你都不管了吗?”
阮羽修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