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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为了她才会那么担心,她心中觉得怜惜万分。
“呜呜……”
流星哭了许久,哭得言伤身上毛皮都被泪水湿透,结成一缕一缕方才作罢。它一面抽抽嗒嗒,慢慢从言伤身上站起来,一面伸出短短的小爪子,不停抹去眼睛里溢出的液体。
见她仍像是初见时那样,歪歪头迷恋的看着它,流星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它冲着她“汪汪”叫了几声,又将脑袋向回去的路转了转,意思是想带她回去看看还有哪里不对。
但言伤却摇了摇头,她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现在精力充沛,身体毫无痛感,但她根本没有被救治过,所以这其实不是康复,而是……
……如果真是这样,早已经来不及救治。
言伤温柔的用头蹭了蹭流星的头,然后仰起头,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天上,引得流星迟疑一下,也跟着她看向天上。
此时的天空像是静谧的大海,海中布满星星点点的繁星,似落入海中的宝石,被水浸得闪闪发亮,月亮反而是被映衬得黯淡无光,低低悬在天空一角。
好美。
两只小狗仰望着他们永远都不能触及的世界,不约而同发出了低低的吸气声。
“汪?”
“汪汪汪!”
见流星收回目光,担心的看着自己发出叫声,言伤几乎立刻便理解了它叫声里的含义,它还是想带她回去让大夫看看。她眨眨眼,望望星空,又望望流星,像是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站起来,走到流星身边坐下,将头靠在了它的肚子之上。
她用动作告诉它,她现在不想回去。
流星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小白昏睡着的时候同醒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昏睡时她再怎么靠在它的身上,它都只觉得担心,但此刻她已经醒来,面对它又是毫无顾忌的样子,引得它心中乱七八糟想法都出来了,偏偏她什么都不懂。
……罢了。
她已经好了,这样就好。她再怎么样它都想满足她。
流星满足的从喉咙中发出几声轻吼,乖乖的躺好,让小小的白狗将整个头都靠在了它的肚子之上,它则将爪子放在她的背上,像人类那样将她抱在怀里。
言伤目光深沉的望着星空,流星则目光深沉望着她。待到她转过头,彼此目光相撞,一瞬间像是春水流过解冻的小桥,像是日光掠过满院的花草,像是二八少女扑进心上人的怀抱,唇角还挂着微微淡笑。
两颗毛绒绒的头慢慢的靠近,彼此鼻尖相撞,同时发出痛叫,但是一对上对方眼睛,却仍然控制不住下一次的鼻尖和嘴巴相撞……
言伤想,这样已经很好了,属于两只狗最简单的动作,属于两种低等生物之间最简单的感情。就算是苟延残喘,她也能清楚感觉到这种最温柔的触觉。
腹部又开始剧烈疼痛,眼睛也开始重得撑不住,但她还是努力撑着双眼,靠在流星的身上,它的温暖让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她一定会好好的,和它在一起……
会好好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星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它低头去看怀中的小白狗,她靠在它的怀里已经“睡着”了,紧闭的眼睛,冰凉的身躯,还有犬类习惯性微微上翘着的嘴角。
她现在一定很愉悦。
流星慢慢的将她移到草地上,呜咽一声用嘴扯下自己的一绺毛,放在她的胸前,随后低下头,郑重的用嘴巴碰了碰她的嘴巴。
它低着头看了她很久,眼里的泪水滴在地上,并未立刻融入泥土,反而是一闪一闪,映出天上闪亮的星星来。
她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哭着转身向主人的所在地的那一边,快速跑回去。
它明白生命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比世间的任何人都明白。
世间的每个人,每种动物都会死,死了以后就不能再看见喜欢的东西,也不能再看见喜欢的人。
一个生命只能孤孤单单的来,也只能孤孤单单的走。
就像它,一出生就被抛弃,孤孤单单呆在街角,它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主人出现。
有了主人以后,它的心里还是孤孤单单的,于是它又等啊等啊,终于等到小白出现。
作为一只狗,它能记住很多东西,所以它能一直等下去,等多久也不会忘记。
它会比主人先死,它不希望主人难过。
而小白比它先死,一定也不希望它难过。
没关系,它只会等,它不会难过。
很久很久以前,在它还是只小奶狗的时候,主人读过一本古籍给它听,说所有的生命死掉以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挂在天边,亘古不变,看着凡间还好好活着的人。
小白死了,一定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里最好看的一颗。
它会好好的等下去,反正这一生也已经习惯了等待。它会等有一天暗夜寂寂,星河天悬,一颗调皮的星星挂在遥远的天际,发出淡白色熟悉的光,一闪一闪的向它打招呼。
嗨,流星,好久不见呀。
那个时候它一定不会流眼泪,只是冲着天空,用尽全力的“汪汪”回应。
小白,等了那么久,我终于又等到你了。
————————————————拯救两岁小公狗 。完——————————————
、第82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一)
言伤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让自己重新适应人的生活方式。
她不记得上一个任务内容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应当感谢上一个任务对象。
因为虽然她死了;没能陪他到最后;他仍旧感觉到了幸福;让她能任务成功,不受到惩罚。
言伤翻开一本小说。
下一个任务的主角故事已经幻化成了动图;电影般的映入她的眼睛里;血腥的场景让她心中微微一动。
那是一个瘦弱的男孩子,看起来不过八九岁,捧着一束雪白色的花朵,怔怔站在一堆面目狰狞尸体中间,像是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
那些尸体都是被人为的剑刃所杀;脖颈处留下一道紫红色刀痕,翻出里面的气管和血肉来,嘶嘶作响。
男孩子的身后跟着一个紫衣小女孩儿,早已吓得满面泪痕,牙齿打架。
“清寒……清寒,我们怎么办……”
男孩的眸子控制不住的透露出恐惧,但他还是将那女孩儿护在身后,稚嫩的声音里强装镇定:“别怕,茶梅,我会保护你。你不要哭,这样会把附近的坏人引过来……”
“呜……”小女孩儿紧抓住他脏兮兮的袖子,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那叫清寒的男孩子试探着迈出一步,随后赶紧伸手拉住茶梅的手,但她的脚却早已经僵硬,他只能擦擦额上的汗珠,在她的面前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
“可是……你方才将我从山上背下来已经很累了,我……呜……”
见她手足无措只会呜呜流泪,清寒一把将她拉到背上,随后瘦弱身躯咬牙站了起来。
“你别怕……我带你回家。”
“清寒,对不起,我方才不该任性叫你背我,也不该拿石头打你……呜呜……”
“没关系,反正杜姨说了,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你就是……”清寒顿了顿,急促呼吸之下是声音里微微颤抖,“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茶梅使劲点点头,吸吸鼻子止住哭,片刻后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泪又溢出眼眶:“清寒,这么多人都死掉了,爹和娘亲会不会也……呜,我不要他们死……”
“……不会。”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清寒的声音却带着二十几岁大人都没有的坚定。他将背上的茶梅往上托了托:“他们住在村子最深处,那些人一定不会找得到他们的。”
茶梅在他的背上用力点点头,手指抓在他的肩头,用力得几乎抠进肉里去,清寒痛得用力皱眉,但是他只是咬紧了自己苍白的唇,一声不吭。
两个人一路往村子最里边走,脚下全是已经死透的尸体。越往里走,清寒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脸孔,那些几个时辰前还带着轻蔑笑意的脸,此刻都安安静静倒在地上,姿势千奇百怪,身下血流成河,表情狰狞,惨白眼球几乎爆出眼眶。
“清寒,那是隔壁的王婶……”
茶梅的声音弱弱在耳边响起,清寒却连脚步也未曾停下。
他怎么会不认识王婶,早上出门前,那女人的话还言犹在耳。
“负清寒,我要是你就自己了断了。被人家捡回来以后就赖在人家家里,白吃人家的干饭,连只草鞋都不会编,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那时他只是低眉从她面前走过。
“我有干活。”
他干的活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但他知道别人家的孩子绝对不会干这样多的活。
他需要早起,将两个水缸的水全都挑满,然后进厨房煮好玉米糊糊给杜家人当早饭,等到杜家人吃完早饭,他才能进厨房吃剩下的玉米糊糊。洗完碗以后是将坑坑洼洼的地扫一遍,然后把后院的柴火劈出来,做完这一切,他才能陪杜茶梅上山玩耍。
做许多事情已经将他的力气用光,但只要杜茶梅说一声累了,他立刻就会蹲下。身去,将她背在背上。
不只是因为杜姨说的那样,杜茶梅是他的“妹妹”,他只是不喜欢那张明媚如山茶花的脸染上泪痕,看到她笑他会觉得开心,看到她哭他则会觉得恨不得替她流了那些眼泪。
干再多的活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他只是个弃婴,是杜家人将他从山间捡回来,才没有让他被野兽叼走。救命之恩,收养之恩,无以为报,惟有为奴为仆方可还清。
况且杜家人对他其实也算不上差,他们吃剩的肉会留上两块给他,吃剩的饭也会让他吃掉,他生病了高烧不退,杜家人虽骂骂咧咧,却还是给他从山外请了大夫进来,那个大夫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明明都摇头了,杜家人却还拉着大夫不肯撒手。
最后那大夫说了些什么,他昏昏沉沉也听不清,只是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高烧已退,杜家人见到他一下子笑了起来,将斧子递给他让他去劈柴火。
那时他的心暖暖的,他活着还是有人高兴的,这样就很好。
此时此刻他背着背上的杜茶梅,觉得不安和恐惧一层一层漫上心间。
越往里走,这种不安就越强烈。
熟悉的路上淌满鲜血,熟悉的脸孔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直到踏着血泊走到杜家门口,负清寒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终于变为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