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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箭之前的思索和判断,这就是他选中我的原因?
“现在,我去替你摇靶,你将那箭靶当做一个被羽林军追缉的逃犯,给你三次机会,看你能否命中目标。”说罢,窦固便走向了移动靶架。
“子林好有面子啊,我入营这么久,就没见过将军给人摇靶的”
“子林,加油啊,这可是将军亲自替你摇靶!”
“你可别射偏了,射中将军可是死罪!”
身后传来队友们的议论声,我心下便有些紧张了。
“将注意力集中到箭靶上!周围的一切对你而言,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窦旭提醒我道。
我点点头,凝神盯着前方移动的箭靶。感觉这一次,箭靶移动的速度竟比方才快了许多。我拿着弓箭,跟随目标往左右各走了一次,心下对移动速度有了判断,才持弓开弦。
“嗖”的一声,箭头离弦而去,眼看即将命中箭靶,那箭靶的移动速度却骤然加快,与箭头擦身而过。
“哎,只差那么一点儿”
“啧啧,可惜了!”
身后又响起一阵啧啧的惋惜声。
我又抓了一只箭,急速按下箭台,未多思虑,“嗖”的一声又松弦送箭。这一箭竟和上一箭一样,在即将命中时,与箭靶错位。
“吔,又脱靶了!”
“明明就要中了,将军又加快了移动速度!”
不管身后的阵阵惋惜,我再次抓了支箭,迅疾朝向箭靶的前方射出一箭,这一箭“啪”的一声扎进了靶身。
场上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窦固抬步走了回来,凝眉问道:“不错,你完成了追缉任务。不过,我还想听听你在射出这三箭前,心里是怎么判断的?”
我略作回想,便答道:“第一箭,我先是跟踪了箭靶的移动速度,估算得差不多了,就送箭出手,可逃犯好像发觉了我,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导致我射偏。第二箭,我虽比第一箭加快了速度,可是逃犯已经受了惊吓,奔跑的速度更快,便导致了我再次失手。第三箭,我原本还想加快箭速,可我想起一个人的奔跑速度在达到某个极限后,速度就会逐步减慢,我就保持了第二箭的力度和速度”
“啪啪啪!”这一次,却是窦固抬手击掌道:“这一番分析判断合情合理,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具备成为一个优秀羽林骑的素质。选你入营时,有人曾说你身量不足,体型瘦弱,有失我大汉羽林军威武之师的形象。你绝不可妄自菲薄,要好好发挥你的优势,勤学苦练,提升技艺,为我羽林骑争光添彩!”
“是,将军!”我振作精神应下窦固的期望。
窦固又道:“在这里,我也想告诉大家,羽林军不是皇家仪仗队,我们追求的不是车骑甚盛的光生外表,我们要的是能够保护陛下安危的真本事!”
我后来才知道,第一次射击移动靶就能命中箭靶,并且得到窦固将军认可的,我是军中第一人。在队友们的祝贺和羡慕中,我竟有些困惑:莫非我娘真把我生错了,我本来就该是个汉子?
这一次训练后,不但队友们对我刮目相看,就连窦旭也有些诧异。午餐时,他对我赞叹道:“真没想到你第一次参加训练,便有这般成绩。”
想起窦固之前的那番话,我突然好奇道:“那个说我有损羽林军威武形象的人,难道是你?”
“我,我那时候以为你混入军中就是图好玩,怕你玩过火了,才找了借口想阻拦你进羽林军”窦旭脸色有些尴尬。
“聊什么呢,这么认真?”我还正想问点别的,颜顾便端了餐盘挤到了我旁边来,我只好低头大口扒起饭来。
第九十章 队率断袖()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午饭之后,队友们对我态度便全然转变了,变得特别的客气有礼。
毕竟我也是在军营中待过半个来月的人,知道军中男儿待人往往都是诚恳率直的,这般的客气有礼,很不正常。难道是我今日出了风头,让这帮羽林军汉子们不爽了?还是,他们都知道了我是个女的,所以礼让再三?
我心里特别不踏实。很想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却又感觉自己与他们交情太浅,贸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只怕会很尴尬。还是得想办法和他们打成一片,才能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
午后是团队协同作战能力训练,每两人一组,在密林中完成系列模拟场景训练。我恰好和昨日说我象女人的聂甚分到一组,得益于我会蹴鞠,在林地间穿梭行进对我来说,几乎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一组的协同任务完成得很好。
聂甚对我的看法明显就有了改观。走出密林前,他主动给我赔礼道歉:“昨日我那番话得罪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爽快笑道:“聂大哥别往心里去,我不介意别人说我象女人。”
“真不介意?”聂甚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怪异的色彩。
“不介意啊。”
“难怪”
“难怪什么?”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尾音,他却又戛然而止。
“没什么。我有点口渴,先去那边喝点水。”说罢,聂甚便往放置水囊的树下走去。
望着他走开的背影,我越发感觉疑惑了。我正要追上前去,后面的林子里便传来一阵对话声。
“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们中午去伙房时,听伙房的小崔说的啊。”
“小崔一个伙房兵。怎么就知道这些事情?”
“小崔昨日得了队率命令,中午给李子林送午餐,在队率房里亲眼看见的啊”
我心下一紧:这背后议论的不就是我么?!昨日送饭菜的那个伙房兵叫小崔?他们果然都发觉我是女人了?
“哎,你说咱们队率那么响当当的一爷们,怎么就断袖了啊?”
“断袖这种事情,说起来啊,子林兄你,你”这两人正说得起劲,一走出林子,抬头就撞见了我。突然便都见鬼一般露出一脸的惊慌失措来。
我正要开口和他们打声招呼,他们却不约而同的捂着肚子说:“哎呀,内急。得先去趟茅房了!”
说罢,便急慌慌的从我眼前消失了。
先前还在说我的闲话,突然怎么就扯到窦旭断袖?难道方才训练中他的袖子被扯断了?这算个什么事啊,也值得他们鬼鬼祟祟的私下议论?别的事情我不会做,这修修补补的女红。那不是我从小就在学的么?
训练结束集合时,我特别留意了窦旭的衣袖。两侧都是好好的,哪有断袖?莫非他方才回营房去换了衣服了?
晚上的训练结束后,一回到窦旭的营房,我便在房间翻找起来,想着正好昨日剩有针线。就顺便帮他把断了的袖子补好。可衣橱、木榻上都找遍了,没有断袖的衣裳。
窦旭端着木盆从沐浴房回来后,我上前想要翻检他换下的衣裳有没有断袖。窦旭一把摁住木盆。尴尬道:“这是我换下的深衣,待会儿有浣衣兵来收拾,不用你帮忙。”
“那袖子还是好的吧?”
“袖子?”窦旭看着我,一脸疑惑道:“袖子好好的啊。”
“奇怪了,你柜子里的衣裳也都是好好的。他们怎么会说你断了袖呢?”
“你听谁说的?!”窦旭的脸色突然就黑得吓人。
“不就是断了个袖子么,我帮你补好就是。你怎么这般恼怒?”我知道军营里的男儿,最恨的就是打小报告的人,我自然不会把白日议论他的两个人说出来。
“补好?”窦旭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你就没听过哀帝和董贤的旧事么?”
我摇头道:“这哀帝和董贤的旧事难道与袖子有关?”
窦旭一脸黑线:“哀帝与董贤同塌而眠,早朝时不想惊醒熟睡的董贤,就用剪刀剪了被董贤压住的衣袖。这段不伦之事,朝野尽知,你却没听说过?”
“哎,周夫子和裘夫子都不曾教我们本朝历史。哀帝作为一国之君,能这般关心体贴宫人,怎么就成了不伦之事呢?”我不解问道。
窦旭怒道:“你,你长没长脑子?国君和臣子荒淫至此”
“臣子?那,那个董贤难道是个男的?天啦,难道是说哀帝喜欢男人?!”
窦旭将木盆重重搁上盆架:“学堂的先生们还真是教得好!”
明明先生们没有教过,窦旭却说教得好,这绝对是反话。我的思路倏忽从想象两个男人相拥同眠的画面拉回到窦旭身上,再联想起白日两个兵士的对话,猛然醒悟过来:他们说的不是窦旭的衣袖断了,他们是在说窦旭喜欢男人!
窦旭居然会和哀帝一样喜欢男人?!这就是人不可貌相么?
我抬眼瞥了窦旭一眼,见他浓眉深锁,咬牙切齿,端端是火气不小。正不知怎么劝慰他,他便突然对我道:“你还是回兵房去睡吧,你在这里我休息不好。”
看来,今日这话题触到了他的逆鳞,真的惹他生气了。想起昨夜我半宿失眠,想起队友们如今和我保持距离,我也觉得回兵房和队友们打成一片是个不错的主意。
当我抱着头盔和甲衣返回兵房后,原本笑语不断的房间突然一片肃静,九个汉子齐刷刷站起身来,向我行注目礼。这气氛,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悲壮。
直到我走到最里面我的板铺前,什长张罗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我道:“子林,你搬回来住了?”
“嗯。”我点点头。将头盔和甲衣在木柜上放好。
“回来就好。”张罗的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同情的味道。我还在寻思,他便转身对队友们道:“灭灯烛,睡觉了啊。”
白日参加训练,也确实累了。我身子一挨上床板,很快便睡着了。
断袖事件之后,窦旭对我和对一般的兵士再没有任何区别。每日的体能训练稍有怠惰,便会依律处罚。我们之间的接触,除了训练中的指导点评,再没有更多的话。
起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