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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泓的话说得十分直白,隐隐还带着对秦默的责怪之意。
可秦默岂是好惹的主,冷冷一挑眉,“若当日王八郎不存着侥幸之心,或许……祖父和王公一个随意的口头约定就不会传得沸沸扬扬了。”这是在责怪王泓不该为了逼婚而放出虚假的流言,最后反而让王韵落得个尴尬的地位。
王泓脸一白,眸色一抖,似乎被秦默戳中了错处,嘴唇嗫嚅了一番,没有再多说。
王氏宗主眸色沉沉地看他一眼,“过去的事已没有纠结的必要了,此事你我二家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眼下,我只想知道,杀害阿韵的凶手,到底是谁!”
“自然。”王氏宗主是长辈,秦默并不和他多加争论,换上恭谨的口吻点头应一声,又接着问道,“后来几位可有派人找过王韵?”
王览沉默,眉眼间一片颓色,王氏宗主自然不可能管得这么细,所以还是王泓开了口,“我……我当时只当阿韵听到陛下给你和殿下赐婚的消息心情不快,为了躲避园中异样的目光,一个人寻了个清静之处去了,所以……所以并未派人查找,若是当时……若是当时我……”他说到最后,语带哽咽,目有自责之色。
这么说,当时王韵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了。公仪音暗想。
“王家女郎在建邺可有什么仇家?”秦默接着又问。
“阿韵性子温婉,待人一向亲和,怎么会有仇家?再说了,她才刚回建邺,哪里会惹上什么人?”这次接话的是王览,语声沙哑而压抑。说到这里,他突然语气一顿,意有所指地抬头看公仪音一眼。
公仪音见状,眉眼一沉。
王览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
他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安帝听罢,亦沉了脸色,微眯了眸子打量着王览道,“王爱卿这是何意?莫不是怀疑重华么?”
公仪音哪能平白无故受这气?也语声清冷接口道,“恐怕要让王常侍失望了,据太医推测,王家女郎的死亡时间在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前,那段时间,我正在甘泉殿同父皇一起。”
王览任集书省的散骑常侍一职,掌规谏、评议、驳正违失等,算不得多大的官职。言语间既然对自己不客气,公仪音也不用给王家颜面了。
见气氛有些诡异,王氏宗主忙打圆场,“殿下误会了,犬子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阿韵刚从琅琊郡回京,并未同什么人结仇。”
公仪音“嗯”了一声,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点点头没有多说。
秦默意味深长地瞟了王览一眼,又问了几句旁的话,见再问不出其他什么线索,遂作罢,向安帝请示后,先让王家的人回去了,若有情况再派人去通知他们。
王氏几人走后,秦默又唤了些重要的人进来询问,却仍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先看着所有的人都盘问完毕了,公仪音不由有些心焦起来。
“怎么会没有一个人看见任何可疑的事?”公仪音坐在席上,颇有些泄气。
看见公仪音如此上心的模样,安帝劝道,“重华,你也别忧虑过度了,这不是有秦爱卿吗?有他在,事情一定会迎刃而解的。”
听得安帝这么说,公仪音无奈地撇了撇嘴,感情父皇当真把秦默当成无所不能之人了?父皇会不会未免心太大了些?
安帝没有看出公仪音面上的尴尬之色,仍在兀自说着,“依朕看啊,你这段时间得好好收收心,开始准备出嫁之事了。”
“父皇……”听得安帝在秦默面前这般直白,公仪音忍不住微红了脸,看向安帝语带嗔意。
安帝笑着看向秦默,“你问问秦爱卿,他是愿意你好好准备成亲的事宜,还是愿意让你成天泡在案子当中?”
“微臣自然是想尽快娶到殿下为妻的。”秦默一本正经道。
“好啦,我知道了!”见秦默也来参合一脚,公仪音没好气地看两人一眼,“婚要成,案子也要查。不然……万一王家又使出什么幺蛾子来怎么办?”
“嗯,此时就全权交给秦爱卿你了。”许是公仪音很快就要嫁给秦默了,安帝潜意识里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因而言谈间对他放心了许多,竟大大咧咧做起了甩手掌柜。
公仪音心中微有隐忧,却又不知从何提醒起,只得暂且按捺下不提。
安帝又叮嘱了几句,便意兴阑珊地回宫了。
看着他慵懒而去的背影,公仪音的眉头始终皱成了一个结,久久没有散开。
“好了,不要担心了,这不是有我在吗?你啊……还是跟主上说的那样,安安心心做新娘吧。”殿中没了旁人,秦默说话间便随意起来,顺手用手抚了抚公仪音紧皱的眉头。
“知道了。”公仪音嘟嘟嘴,“我什么都不要做,嫁衣啊嫁妆啊所有的东西都是早已准备好的,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啥事儿也不干吧。”言谈间已卸去人前的清冷而肃然,只剩下满满的娇憨和可爱,看得秦默的眼神愈发软了起来,很快妥协道,“好吧,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罢。不过眼下王韵这案子似乎走进了死胡同,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想想。”
“如何换个角度?”公仪音不解,圆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默。
“如果……王韵之死只是个意外呢?”秦默不愧是素有“断案如神”美名之人,很快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
“意外?”公仪音眉头微蹙似有不解,“你是说……王韵之死不是他杀?”可是这个可能,刚刚他不是已经否认过了么?
“不。”秦默摇头,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看向窗外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我是说……若王韵今日本不会死的呢?”
一听秦默这话,公仪音登时明白过来,不由心下一惊,诧异地抬眼看向他道,“你是说……王韵是卷入了什么事件当中,被杀人灭口的?”
秦默点头,眸光如耀眼星子般熠熠生辉,“你想想看,是否有这个可能?王韵在京中并未树敌,暂且可以排除仇杀一说。而杀人手法如此干脆利落而又不留一丝痕迹,一看便不是一般人所为。我甚至在想,王韵的死,是不是跟我追查的那个幕后之人有关。”
“什么?!”公仪音赫然一惊,“难道说……王韵是因为不小心撞见了那幕后之人的秘密,所以才被……?”
话一出口,她便隐隐觉得脑海中散落的那些片段都被拼凑了起来。
秦默之前说,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唯一的可能,便十有八九是真相。
这么说,王韵的死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牵扯?!
想到这里,公仪音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起来。一想到这人能如此轻易地出入皇宫而不被人察觉,公仪音就愈发觉得安帝的安危堪忧。
“阿默,他……他到底想做什么?父皇会不会有危险?”
秦默瞟一眼殿中四角垂首而立状似恭谨的女婢内侍,眉眼间闪过一丝警惕之色,往公仪音身旁走了两步,然后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宫中怕是不太安全,小心隔墙有耳,我们先出宫,向晚楼再详谈。另外,你去顾府之前,我也有些事想同你说,到时一并再讲吧。”
“好。”经过方才的推测,公仪音也忍不住生寒起来,点点头应了,“那我先去父皇殿中告辞,你先出宫吧,明日向晚楼见。”
自甘泉殿出来,大雪已覆盖了整个皇宫,入目皆是一片刺眼的白。初雪未停,洋洋洒洒飘落在身上,很快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远远望去,仿佛融入到了这片不含一丝杂质的白中。
一阵刺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
公仪音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望着远处雕梁画栋粉妆玉砌的宫殿楼阁,眼眸像被这样单调的色泽刺痛了一般,微微狭了狭一对雪眸。
她想,她总归还是不喜欢皇宫这个地方的。
*
第二日,向晚楼。
为了不引人注目,公仪音扮了男装,只带了宁斐随行护卫,悄无声息地上了去往向晚楼的牛车。牛车驶到向晚楼前停了下来,公仪音下了车,示意宁斐将车停到一旁的小巷中去,自己朝楼中走去。
见她进来,正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的眼睛一亮,忙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郎君,您找谁?”掌柜压低了声音道。
公仪音看他一眼,“九郎可在?”
掌柜点了点头,“在的,您楼上请。”说着,引公仪音上了三楼,在碧落阁前停了下来。
他伸手敲了三声门,里头很快传来了秦默清冷的声音,“进来。”
掌柜伸手将门推开,对着公仪音行了个礼请了她进去。待公仪音走进之后,又顺手将门带上退了下去。
秦默正在房中的梨木小几前坐着,一手拢着宽大的袖口,另一手则提着碧瓷茶壶往青釉色的茶盏中缓缓注着水,一室茶香四溢。
听到公仪音进来的动静,秦默微微抬了头,朝公仪音一笑,“阿音,坐。”
说着,拿过她面前的茶杯也替他斟了杯茶。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公仪音在他面前坐下,端起茶盏小小啜了一口,尔后捧在手里目光灼灼地看着秦默。
秦默拿着茶壶的手一顿,很快将茶壶放下,抬头浅笑着看着公仪音,“阿音是指……王韵一案?”
公仪音点点头,看着秦默的目光中一脸殷切。
秦默被她这么殷勤地看着,颇有几分忍俊不禁,也拿起茶盏啜一小口,语声散淡而柔和,“阿音太心急了,哪有这么快的。”
听得秦默这么说,公仪音微微泄了气,坐在席上双手托腮看着秦默道,“王韵这案子一日不破,我是一日不得心安。”
秦默淡淡地凝视着她,唇角微翘,“你呀,真是白费你母妃的心思了。”
公仪音一怔,眨了眨眼看向秦默不解道,“这同我母妃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