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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事情已经败露自此,禾心终于不敢再辩解半分,只是她仍然不肯死心,带着一张楚楚可怜的泪脸,一寸寸的朝宫渺絮跪爬过去,“属下知错了,属下真的知错了!殿下,您怎么罚属下都行,求求您,不要赶属下走!求求您了……。”
背对着禾心的宫渺絮没有转身,连转头转眼的动作也未施舍给她,状似视若无睹,饱满寵溺眼色的眼睛里,只有一只只衔他掌中之食的白鹤,“非要不到黄河心不死,你的处事总是这么莽撞而决绝,不给自己,也不给他人半点的后路,目光如此短浅,心思如此肤浅,如此自以为是掩耳盗铃,你真是教本宫太失望了,失望到了极点。”
“属下改!属下真的改!!求求殿下别赶属下走好不好?属下真的,真的只是为了殿下好,为了殿下的宏图霸业着想,属下从来都没想过要背叛殿下,欺瞒殿下,从来都没有啊!”已跪走到了宫渺絮脚下的禾心,双手颤巍巍的拉住了宫渺絮的袍角,身子不住的颤抖,啜泣声里全是令人揪心的嘶哑,她整个人就好像,好像是一个马上就要被父母抛弃的无助孩子一样。
“为本宫好?呵……。”宫渺絮微微偏头,垂下的温润眼眸斜睨向了禾心紧拽自己袍角不放的颤栗双手,一抹厌色在眼底一闪而逝,嘴角的浅笑夹杂出一丝讥诮,“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为本宫个好法?”
禾心一抖身子,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哽咽的一字一句道来,“属下,属下知道,您与她,与她情谊匪浅,三年前她与殿下您在玉檀宫相处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属下都看在眼里……属下从来没见过殿下您笑的那么开心过!甚至,当您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您弹琴,她调香的相处模式,属下都觉得,都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殿下会为了她,会将那样的相处一直延续下去!试问,这样只知美人温情的殿下,心里可曾还有江山,还有您的霸业?何况现在是她背叛了殿下,嫁进了宫鸣皇宫,做了殿下续弦的皇后,她还有什么资格牵制殿下,影响殿下!!”
蓦地,四周沉寂了,死一般的沉寂,就连空气,都跟着凝固了下来。
就好像,好像一个白鹤啼鸣水波潺潺的人间仙境,瞬间转换成了幽静的人间地狱。
宫渺絮沉默了,沉默了许久,他的头微微垂下,脸上半点的波澜也无,甚至嘴角那抹常挂的浅笑也不见了踪影,低垂的长睫挡住了他的眼眸,看不见他的眼底,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色彩。
若不是他的发,他的衣袍还在随春风飞舞,真会让人误以为,他就是一座玉雕,一座没有半点生气的玉雕。
没想到宫渺絮会有这等反应的禾心连呼吸都不敢了,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一点都不敢乱动,唯恐自己只要动一下,就会惊醒惊动宫渺絮这座玉雕似的,从而,带来可怕的后果。
就连站在两人身后的明 日右使,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只有一滴豆大的冷汗,从他那半张掩面的金 日面具里,滑落了下来。
殿下与那花姒鸾公主的一点一滴,是他们这些奴才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的,他们当然也有与禾心一样的担忧,一样的害怕会有殿下择美人而弃天下的那天,但是,他们不敢问,不敢去提醒,因为他们更知道,这个女人,是殿下的一块禁地,一块不能让他人所窥探的禁地。
这沉寂不知道究竟持续了多久,就在禾心和明 日右使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们的殿下,终于开口了。
“暗月左使听令。”宫渺絮缓缓抬起了一双长睫,将微偏的头继续面朝向了芦苇碧湖之上,让温润的眸底,氤氲出一层苍翠的美景,“念你初犯,又对玉檀宫有功无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是行将踏错,那便斩去五根脚趾,以儆效尤。”
禾心见没有从三殿下的嘴里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者说是对花姒鸾的狠话无情话,反倒无罪的自己还因为进言得了斩趾之罪,便不甘心的张了张嘴,还要不怕死的对三殿下忠言逆耳的说教,“殿下……。”
就在这时,一直站定如松的明 日右使突然大步向前,一把就捂住了禾心这张惹事的嘴,笑呵呵的冲宫渺絮道:“属下这就带左使下去受罚,属下告退。”
宫渺絮没有说话,依旧定定的站在白竹围栏那儿,就像拓印进了山水画中一般,只是一个画中的仙人。
右使不再多言,连拖带拽的,迅速将禾心带离宫渺絮的身边,直到离宫渺絮远的看不见彼此时,方才停了下来。
当右使脚下刚停,禾心顿时一口就咬在了右使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哇!!真没想到左使你居然是属狗的啊!!”右使立刻吃痛,松了捂住禾心的手掌,不停的甩了甩。
“谁让你多事的!”禾心狠狠的白了右使一眼,便气呼呼的,又朝宫渺絮所处的那个地方大步走去。
右使见状,立马横臂拦住了禾心的去路,也有些怒了,“你若想死,本使不介意现在就捅你两刀!省得你这么闹下去,殃及我们这些无辜的池鱼!”
“你!”禾心恨恨的瞪着挡路的右使,自知不是对手,也相信右使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便只好停了前进的脚步,“本使说的又有何不对,自从这个花姒鸾出现后,殿下整个人就变得很不对劲了,难道你们要为了个人的安危,做个不敢谏言的懦夫?要任由殿下这样一直消沉下去吗?!”
右使冷笑,“殿下的心思本使是不知道,但是你暗月左使的心思,本使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禾心被右使冷利的眼神看的心头发虚,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
“左使,本使劝你最好安分点,要是你再这么毫无顾忌的惹祸下去,让我们其它的无辜弟子跟着你一起倒霉,那就休怪本使会把你心底那点龌 蹉自私的肮脏心思捅给殿下,本使相信,你的下场,一定会很好看。”右使古怪诡谲的笑了几声,然后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了。
愣在原地,惊愕过后,便只剩下咬牙切齿的禾心,恼恨异常的瞪向右使离去的背影,双手捏的死紧,“该死的右使!竟敢威胁本使,给本使等着!”
说到这,禾心又停顿了一下,阴冷的笑浮上还沾着血的红唇,“还有你,花、姒、鸾。”
彼时,古老森林中,血色荆棘处,深幽洞窟里。
看到对自己忽然退避三舍的花祭夜,骨银银非但没有不悦,还莞尔笑了起来,虽然她现在笑起来的样子,的确丑陋到了极点,“乖乖离开这里,不然,我会再用这支银簪将你封印住,听到没有。”
可惜,初为僵尸的,忘却了人类所有记忆与情感的花祭夜,根本就听不懂骨银银这听起来实在是云淡风轻至极的威胁。
倒是一旁始终保持着看戏角度和姿态的宫莫妖,抚掌笑了起来,笑容何如的风 情万种自是不必多说,“仅仅一只银簪,就稳稳的威胁住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僵尸,母后呐,您可真是高明呢,儿臣真是要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宫莫妖此话确实不假的,骨银银手中那么一只小小的银簪确实已经威胁住了他了。
不是因为这根银簪有多么的了不得,而是因为她对自己太狠,狠得竟然将银簪恰到好处的扎在了她自己颈动脉最危险的位置上,即便他武功如何的高,手段如何的巧,他相信,只要他一旦碰到她一星半点儿,她就算不将银簪狠狠的刺进去,只要她的手微微动个分毫,她便会动脉断裂而死。
他的医术确实很高明,却绝对还没达到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她动脉缝合接洽回去的本事,相反弄得不巧,还会让她死的更快。
呵,说来宫莫妖也是觉得好笑,骨银银那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发抖的手,现在竟然一点都不抖了。
当然,他也深知,这不是她怕死的表现,所以强制让她自己的手不再颤抖,而是因为她和他都知道,一旦她手一抖,命没了不要紧,可是却等同于她这个让花祭夜离开的砝码也没了。
故而,她当然要自己的双手保持镇定,再不能抖动一丝半点。
想到这,宫莫妖嘴角的慵笑有些发寒。
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她竟可以为了已经不再是人的花祭夜,一次又一次的把她自己伤的体无完肤,一次又一次把她自己逼迫到死亡的边缘,为的,充其量只是让花祭夜得到自由的可笑目的,因为僵尸,是很难死亡的,所以,她当然不会是为了让花祭夜活命才这么做……
到底,花祭夜于她而言,重要到了何厮地步?
明明这个问题让宫莫妖觉得哪哪都是相当的不爽快,偏偏他就是矛盾而执拗的想知道答案。
“让,还是不让。”骨银银没有打算和宫莫妖多说什么废话,直奔主题,那刺在脖颈上的银簪正如固执她一样,没有分毫的动摇。
这一下,宫莫妖竟然出奇的沉默了,然后二话不说,便挪开了步子,默不作声的往洞外走了出去,‘大度’的让洞外的阳光重新挥洒进了这洞口内。
在他转身之际,慵媚的蓝紫双眸里,悄无声息的闪过了一道阴霾,那脂唇微翘起的笑靥里,夹杂过一抹讥诮。
明明她的答案已经但如此明显了,他却还要偏执的想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个答案……多么可笑。
一直警惕的,一瞬不瞬与宫莫妖对峙的骨银银,在看到宫莫妖默默转身走开的样子后,心头突的涌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脑海里更是闪过一道可笑的念头。
她刚才,竟然恍惚的看到了宫莫妖身上出现了落寞?
这样的念头,怎不令她觉得好笑。
不过,不管这到底有多可笑,她都没有时间和心情再去顾忌,故而,她立刻调转了视线,用从未有过的凶狠表情和眼神,瞪向了一直矗立洞内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