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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心里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装作对爽儿十分恭谨的样子。爽儿早知金氏为人,也不欲和她多说话,淡淡应了几句就和石榴走了。
金氏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已有了计较:这女人天生狐媚,将逍遥侯迷得七昏八素,半个月后就是两人大婚的正日子;若不尽早除去,怕是自己一辈子都要被她压着了。
微眯了眯眼睛,向侯府库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她刚才的气色,虽然脸色莹白,却是难掩病态,这样暖的天气还穿着冬天里的厚氅,这不足之症定是落下了。那么,她每天的药还吃不吃呢?
……
爽儿将那碗药汁喝完,期间有几次苦得喝不下都被石榴硬劝着继续下去了,“夫人,也就半个月就是您和侯爷大婚的日子,您这身子自上次就一直没调理好,中间又离了京城那么一阵子断了药,大夫都说,要是再不吃药莫说子嗣,怕是以后都要多病多灾的。您和谁置气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药还是吃了吧……”
爽儿说不过她,勉强把那药都喝了,微有些喘,“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你们也太小心了。”这药还是之前那大夫开的方子,她诈死离开时断了一阵,如今又续上了。以前吃过那么多,没见什么效果;如今回侯府里吃了这一阵子,她不觉身上轻省,竟倒觉得身子愈发怕冷,近来心里还闷得厉害,像是有什么要吐又吐不出来的样子。
她疑惑是不是节气更替,自己身子受不住,但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症状。爽儿也没将这个对石榴说,怕她将这个告诉樊离,又让他有理由兴师动众的来照顾她。于是每日的药仍旧吃着,只是呆在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天气渐暖也觉得没力气出去了。
这晚爽儿吃了药,觉得头晕,心口闷得尤其厉害,便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她意识迷糊,连屋里进了人都不知道,直到床榻一沉,才睁开眼,果然是樊离又来了。
爽儿微动了下眉,便要向里躲,樊离已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她的神色。按说时节变暖,她体内的寒气应是越来越少才是,怎么近一阵看她倒觉得脸色没以前好了?
“半月后就是咱们的婚事,我列了个单子,你看看还有谁是要请的,到时候一并请来。”
爽儿最不愿提的就是这件事,看樊离从身后拿出张纸递过来,不耐的摇头,“我不会和你成亲的,你别……”
突觉喉头一紧,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一更。
第73章()
樊离心里一紧;一把扶住爽儿,见她面如金纸,唇边那血迹是暗黑色,仍不住自嘴角流出来;人已经昏了过去。
樊离惊慌之下顾不得别的,以紧搂着她;用手帕不住擦着她的唇,只是哪里擦得净,一条手帕很快就染红了。
“叫大夫来;……”
……
回春堂的大夫站在下首,吓得抖如筛糠一般;“侯爷,当日开的这方子;小的曾言明,夫人体内寒气太盛,需长年累月吃那药,十分繁琐,且那药吃下去,有许多饮食是禁忌的,不能一同服用否则就会相克。夫人她这阵子,是不是吃了相克的东西……”
樊离眉头一凛,“她吃了相克的东西?”爽儿的饮食他一直叫人精心准备着,那些相克的东西一样不让她碰,怎么她能吃到还中了毒?即刻叫人追查下去,结果很快出来了,樊离听了下人的禀报,脸色都变了,命人将樱桃绑来。
樱桃是金氏的贴身丫环,被绑到樊离面前时先还不肯承认,待听到要动刑,吓得一下跪在地上,“侯爷饶命!是二夫人给了奴婢一包东西,让奴婢偷偷放进夫人服的药里,那包里是什么奴婢实在不知,奴婢一开始不敢,但二夫人说若不办就要打死我……”
金氏在一旁站着,脸也白了,“胡说!大胆的奴才还敢乱咬主子!”
樱桃素日被金氏打怕了,也知今天怎样都难逃一死,反豁出去了,“奴婢没胡说!确实是二夫人让奴婢干的,那药包我还留着,是二夫人的帕子包好了给我的!之前五夫人院子里遇蛇,也时二夫人叫奴婢去放的,说是要咬了五夫人,再栽赃给夫人,这是一石二鸟……”
樊离的眉都立起来了,他眼里迸射出阴狠的光,像是要吃人一样,一把揪住金氏的脖颈把她提起来,“好狠毒的女人!”
金氏被樊离铁钳样的手卡着脖子就要喘不上气来,知道大势已去了,反倒不那么怕,冷笑一声,哑着嗓子,“我狠毒?当日你杀了我们家人又把我抢进府来难道就不狠毒?这府里一个又一个女人,不争宠怎么活?你以为程爽儿是真心待你,她对你的恨只怕一点不比我少,你救活了她也别想她能和你好好过日子……”
樊离目光已像刀子一样将金氏凌迟了千百遍,厉喝道,“把这贱人拖下去……”
……
回春堂的大夫吓得面白如纸,“侯爷,夫人吃了和这药相克的东西,中毒已深,小的实在是回天乏力啊……”
樊离看床上女子气息微弱,唇角仍是不断涌出血来,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了,他不信两人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要被指婚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会出这样的事,老天负他一次不会再负他第二次,怎么能把这人再从他身边夺走?
一把扯过那大夫,“无论怎样你要想法救她,若救不活,要你抵命!”
那大夫给吓坏了,看逍遥侯神色,若是想不出法子是真可能杀了他,大夫吓得汗下如雨,后背衣衫都被湿透了,脑子里拼命想着以前背过的古方,突然灵机一动,“侯爷,小的以前听人说过一个古法,可以试试……”
……
爽儿睁开眼时,觉得眼前黑暗一片,半晌才隐约看清屋里的景象,樊离就坐在她床边,见她睁眼忙就过去,爽儿一看他就又闭了眼。
感觉自己手腕被人捏住,回春堂的大夫给爽儿把过了脉,“夫人脉象倒还稳。”
樊离低沉的声音道,“那就开始吧。”
爽儿觉得头昏沉沉的,也不知两人之间在对答什么,只觉得自己手腕被人抬起,微一刺痛,一根凉凉的东西插/入了腕间。
她被疼得一睁眼,就看到腕间处是根细细的管子,另一头却是连在樊离手臂上,鲜红的血正顺着那管子从樊离那边留过来,输进自己体内。
……
“……这个古法小的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不知有没有效。但夫人现在这身子,顶多再挨七日,七日后是必会无救的。这法子只能估且一试,用别人的鲜血将她体内的毒血换去,若有效,七日后夫人自会慢慢好转,若无效……”
……
樊离想着那日大夫的话,觉得就是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他不怕用自己的血换给她,哪怕用自己的命去续也行,只要爽儿能活着,能平安喜乐的过以后的日子,怎样的代价他都愿付。
他的目光越过那根管子,落到女子脸上。
爽儿在床上躺着,见那大夫用管子将樊离的血导过来,约略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她现在身子软软躺在床上,连喘气的力气几乎都没有,更提不上开口拒绝,她只觉得喉间一阵阵发热,有血仍不断从嘴里涌出来,好像她的生命也在随着那些流出的血而流逝;另一头,樊离的血顺着那管子,源源不断的流进她身体里,像是两股力量在拼命拉锯,一边要她死,另一边竭尽全力的要拉着她留在人间。
爽儿心里乱糟糟的,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虚弱。她看到樊离在看她,便闭上了眼,只感觉那手腕处有股股暖流涌进来,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待渡完血,樊离脸色略为苍白的站起身,看着大夫把爽儿手腕处包扎好,冲他点了点头,“今日就先到这里,明天再来,如此换上七日,若能好便好了;不能好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侯爷这几天也要注意休息,连渡七天鲜血,于人身体可是大伤元气的……”
樊离看着那大夫走了,自己坐在爽儿床头,用手轻摸她柔发,看她脸色确比换血前好了些,心里略微踏实。爽儿睁开眼,轻声说,“侯爷不必做这种事,死生有命,妾身寿数到了该走自然会走,您何必逆天而为,折损自己元气。”
爽儿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些力气,说话时也不那么费力了,看来这过血之法是真有些效果。只是虽然有效,却是用的那人的血,爽儿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和他纠缠太深,她负过他,害他枉死,他却也伤害过她,说不清谁伤谁多一些。
如今她心里对那人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有恨,有愧疚,还有一丝心灰意冷。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即使自己突然这么不明不白的中了毒,马上要死了,她也不想樊离用这种法子救她,她不想欠他。
樊离的手握住了她,他的手不像往常那样热,温度有点低。他的声音仍是低沉和缓,“你不要乱想,你的命长着呢,这点毒死不了。我救你那是我自己愿意,谁也拦不了。”
若是逆天,他当时被雷劈死重生就是逆天,这世上可有死而复生的人?既已逆了一次,就不怕再有一次。
只要她活着。
爽儿被樊离握着手,只觉那人看向她的眼里有着太多说不清的感情,烛火的光不时跳跃着,照在樊离脸上,在那一刻爽儿竟然有种错觉,这是萧义山在看着她,穿过前世,穿过两人之间太多的误会伤害,充满愧疚怜惜的看着她。
爽儿心里突然堵得难受,闭上了眼不再看那人。只是面皮上仍是有种被扎着的感觉,那人的目光即使闭了眼她都能感受到。
晃晃忽忽就睡过去,一睁眼已是第二天。
抬眼看到有个清秀的丽人站在面前,一脸泪痕,是妹妹雪儿。
雪儿看不到,爽儿一醒她身边的丫环就提醒了她,雪儿叫了声“姐姐”,上前握住爽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