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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那么自然,面上的表情纹丝不乱,不了解她的人会以为那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樊离知道,那不是。
他对她的恩典?他对她有过什么“恩典”了?污辱她,强迫她,用她在乎的人要挟她,她记着的,怕是这些吧?
他细细打量着她。
她的长睫低低垂着,把眼里的秘密藏得严严实实;唇角那抹笑似有若无,浅得近乎没有。
但就是这浅淡至极的笑,牵着人的心弦,让人放不下,抛不开,觉得难受却又不知哪里难受。
樊离觉得,自己心里最后的那堵墙,好像在那一刻,骤然倒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娶你。”
爽儿似是没有听清,有些迟疑的抬起头来。
樊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我娶你——回去后,要你做我的正妻。”
面前的身子晃了一下,樊离伸臂将她搂得更紧。
爽儿的眼睛睁得很大,似是不认识樊离一般,她古怪的看着他,“您这是在说笑话。”
“不是笑话。”
樊离握紧了女子的手,“回去后我就娶你——八抬大轿,吹吹打打,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娶你为妻——我还会向皇上为你娘讨封,让她当诰命,让她母凭女贵,让程家光耀门楣!”
樊离的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字,掷地有声,落到爽儿耳里,声声都像炸雷。
她看着他,表情惊疑不定,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勉强笑笑,“莫不是醉猫喝多了,您是醉了?妾身给您打点水,洗洗睡了吧。”
便要起身逃开。
身子刚一动,就被条强健的手臂拉锢入怀里。
“我没喝酒——之前就酿了那么点儿,早就喝完了。等以后回去你再多酿些,我要天天喝。”
他紧紧环着她,声音低下去,竟然像个渴求糖果的孩子一样,“好不好?”
爽儿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她不知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起疯来。也不知他这问句是问的什么,是让她酿酒,还是指……
但是哪一个,她都不会答应。
再抬头时,她的面上已恢复了惯有的表情,清清淡淡的,似笑非笑,“日子一闲,您就会在妾身身上找乐子——妾身已经是您的人,哪里还用您大费周章的迎娶呢?况且,妾身可是有死契在您手里的,便是所有人都走了,妾身也走不了,您要想留妾身在身边,那契约可不是比一纸婚书牢靠的多?”
樊离眸光一闪,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你是说这个?”
爽儿看着那张契约,突然笑了,“原来侯爷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莫非侯府里每一个下人的身契您都带着?那可真……”
“刺啦”一声,樊离当着她的面把那张纸撕成两半。
爽儿忡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樊离已将那两半的纸叠在一起,又撕开。
再叠,再撕。
重复了很多次,直到最后撕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再也不可能拼起来。
看着她的眼睛,扔到地上。
纷纷扬扬飘荡的碎片,像是无数只飞舞的蝴蝶。
“我不是拿你找乐子,是真要娶你。”
樊离觉得自己不是疯了,是中毒了。
从他重生那一刻起,这毒就中下了。
这么久以来,他恨她,折磨她,以为这样可以缓解自己的痛苦,但是适得其反;他用尽一切方法作践她打击她,他知道她对婚姻有期望,上一世她曾多次对他说过要嫁得风风光光,他就故意让柳乘风娶她,却只给她一个侧室的名份,让她嫁得无声无息,冷冷清清。
他以为这样她会痛苦,然而,只要一想到她属于别的男人,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他心里就嫉妒的发疯!
他后来终于把她抢回身边,终于让她心甘情愿,然而他还是觉得不够,怎么都不够。
他不想要她嘴里说的毫无诚意的顺从,他想要她眼里有他,心里有他;他不想再看她那么卑微,不想她再说违心的话,不想她笑的时候总是垂下眼睛不看他。他想她像以前那样恣意,纵然他再也不是萧义山,他希望她仍是那个程爽儿;他想把她捧到天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男人,她属于他。
他中毒了,她是他的解药;即使这解药也带着毒,他也要喝下去。
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我略难受。
第56章()
爽儿看着樊离;半天不说话。
好像她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许久;她撑着樊离的肩膀站起来;“刚才房主说有块腊肉要给咱们,我去拿……”
樊离拉住她的手;“我去;你待着吧。”
起身出去了。
晚饭时;樊离将蒸得烂熟的腊肉盛到爽儿碗里。
两人自在这里住下,饭都是樊离来做;爽儿原以为他只会煮粥,但这一阵子吃他烧的菜,居然似模似样;味道也很可口。
爽儿对着面前香气四溢的腊肉,却似没有胃口;拿筷子慢慢拨动着,眼睫一直垂着,饭菜的热气蒸腾起来,那张脸就像是隐藏在雾气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到最后,只吃了几口白饭,就放下了。
樊离抬了下眉,又盛了碗粥递过去,爽儿摇摇头,“不想吃。”
恹恹的回到床前阖眼躺下。
樊离见她这样,也没勉强,就着她的碗把剩下的饭菜吃了,收了碗筷后走到床前,侧身躺了上去。
爽儿的身子往里动了动,樊离贴过去伸手揽着她的腰,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那些话都是真的。等回了京里,我就禀明皇上迎娶你,你要是不喜欢侯府,我就另建所宅子,把你娘也接过去,你们娘俩能天天见着,不用你再惦记——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
这已是他今天第三次这样问她。
娶你好不好?
酿酒给我喝好不好?
在一起……
好不好?
爽儿的手慢慢抓紧身下的床单,又慢慢松开,终是什么也没说。
樊离盯着女子紧闭的眼睫,知她并没有睡着,却也没再问她,只是收拢了手掌,将那双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
房主老太太笑容满面,从男人手里接过钱。
“太客气了,你们过来帮了我老婆子不少忙,这院里也有热乎气了;自家羊产的奶我也喝不完,便给了小娘子,算是给自己女儿了,还用什么钱……”
“不给钱,我娘子会骂我。”
樊离笑了笑,把钱塞进老妇人手里,接过那些羊奶,进了伙房。
端着温好的羊奶回屋时,爽儿正坐在窗前,拿丝线打着络子。
樊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将羊奶送到她唇边。
爽儿很自然的倚在樊离怀里,由着他喂,一点一点把那些奶喝了,中间她停下来喘气,樊离就端着碗等着,也不催,只一直盯着她泛起红晕的面庞瞧。
爽儿眼睫颤了颤,轻轻垂下去。
这段日子,两人便是这样相处。
话越来越少,有时一天也说不来几句,彼此间的碰撞反倒比之前少得多;樊离看了爽儿眼神就知她意思,不用她说就给做了,爽儿却也不再要什么,樊离给什么她就接着,有精神了就用丝线打几条络子,让樊离拿到外面去换钱。
把碗放到桌上,樊离正拿手巾擦拭爽儿唇角,外面突然响起砸门声。
樊离的动作停下来。
侧耳听着,外面人喊马嘶的声音,似乎来了军队,房主老太太开门出去的声音,“军爷,你们这是……”
有个男人的声音沉声道,“可见过这个人?”
周围安静了下来,过了会儿响起老太太迟疑的声音,“这画像看着……像是我家的房客……”
房里的两人都是一惊。
樊离看向爽儿,女子的脸已白了。
这村子地处边疆,时常会有两国的兵马过往,但多是经过而已,并不进村扰民。听外面这声音,是军队来了。只是,本国的队伍在那次战役中几乎全军覆没,大部的人隔得远,不可能这么快找过来,那眼下来的只可能是……
樊离眯了眯眼,轻轻握下爽儿的手,“别怕。”
站起身,从床角取出一个小包塞到她怀里,沉着声,“你快从后门走,先到邻居家避避,千万别出来……”
爽儿似是被吓呆了,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樊离动了下眉,微微握了下她冰凉的手,柔声说,“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
脚步声已向这边来了,樊离深深看了爽儿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房门开了又关上。
爽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喧嚣。
她知道要摆脱那个人,现在是最后的机会,再不跑就是死路一条;她的手抱紧了那个小包,里面装的是这段日子来的积蓄,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
她木然的坐在那里,脑子里很乱,又似什么也没想;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步都迈不动。
盔甲和兵器碰撞的声音。
樊离已被那些人围住了。
有个男人的声音朗声道,“侯爷,属下来晚了,请侯爷恕罪……”
……
马车晃晃悠悠,随着队伍缓慢行进。
车身四周裹着厚厚的毛毡,将车子围得一丝缝隙也没有,里面的人似是极其怕冷,有人看到中途休息时亲兵将新换好的手炉送进去。
车内,温暖如春。
女子身上覆着主帅的大氅,睡得正沉,她的眼睫微微阖着,鼻尖上有细小的汗珠。
车子停了下来。
樊离一掀车帘进来了,看着沉睡中的女子,眼神变得柔和。
矮身坐过去,把女子的身子轻轻抱起,让她趴在自己腿上。
爽儿一直没醒,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怕冷似的把身子向樊离怀里又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