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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还远着呢,先把眼前这条槛给过了吧。”
“你想不想上清华北大?”
“就我这样,能行吗?”
“考上了一中,就等于进了清华北大半个门槛了,大人们都这么说!”
“那你肯定没问题!”
“可是我不想上清华北大,我想去T大,那是我爸妈认识的地方。”
“T大在哪?”
“在上海啊,是重点大学,可是我又想去考音乐学院继续练钢琴,唉,好纠结啊!”
“唉呀好了,不提高考了,离高考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先解燃眉之急吧!”
“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一定能上一中的!”
6月20日,炎炎夏日,蝉虫鸣叫,头顶上的吊扇吱呀呀的晃荡,感觉比底下考试的学生还要紧张。
“到一中来吧,我还想继续和你同桌呢?”那双明亮的眼睛在脑海里闪烁着。
此时的她在另外一个考场会是什么样子呢,她会拧着眉头拖着腮帮奋力的思考,她的笔在手指之间飞快的打转,她的马尾辫上的蝴蝶会随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关反射出自信的光芒。
唐飞拿起笔,字迹流畅而舒缓,如同自己现在的心情。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躲在黑暗中被人遗忘的小虫,我已经学会扭动身躯,努力攀爬,为自己寻找出口。
当我满身疲惫时,已经发现这层厚厚的茧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透过这个缺口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奋力将自己的身体挤了出去,终于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欣喜之余发现臃肿的身躯已经变得轻盈,有一双不太丰满的翅膀,于是我又看到她,一个鸟语花香的季节,一只拥有这美丽翅膀的蝴蝶在翩翩起舞,她用自己的舞姿告诉我,我也可以和她一样,在繁花盛开的丛林里和所有鸟虫一起嬉戏,黑暗的世界已经过去,这里只有一轮和旭的太阳。
在未来需要同舟共济的三年里,陪伴且见证我成长的,我希望是她。
空荡的小面馆里,唐飞拿着志愿表,皱着眉头,拿着笔犹豫不决。
“快填啊,就写一中啦!你分数不是估的不错嘛!”坐在对面圆脸的小姑娘正舔着冰淇淋,眨巴眨巴大眼睛催促着。
“万一估高了怎么办,那些主观题拿不准啊!”
“唉呀,意思对了都会得分的嘛,肯定能上一中啦!只要你上了一中,我就要我爸找人把我俩分到一个班,到时继续同桌。”
唐飞看着不远处母亲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
“怎么啦,你不想和我同桌吗?”女孩停止了添冰淇淋,水汪汪的眼睛急切的注视着他。
“不是,我的家庭状况你也知道,一中的费用较高,我家承担会很有压力,不想让我妈这么辛苦了!”
洛蝶的眼神黯淡下来,嘟着嘴巴趴在桌子上不吭声。
“好啦好啦,志愿表反正过俩天再交,我和我妈再商量商量。”唐飞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
小蝶立马又抬起她圆圆的脑袋,“等分数出来后,我爸妈要带我去三亚玩,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给你的!”
“三亚。。。。。。有什么可以带的?”
“很多啊,榴莲啊,芒果啊,椰子啊,菠萝蜜啊,听说那里的水果比我们这儿要大好多呢!”
“怎么都是吃的?”
“嘿嘿,我能想到的就是吃的了。”
“那里是海,应该有很多贝壳吧,捡几个带给我做纪念就可以了!”
“就这些啊,唉,我本来是想让我爸带你一起去玩的,但是我去说的时候我爸已经把机票和一切手续都弄好了,不然还想和你一起玩呢!”
“谢谢,还是算了吧,我不会丢下我妈,她会忙不过来的。”
“也是,那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哦!”
“行,你玩的开心,等你回来!”
看着小蝶开心远去的身影,手中的志愿表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唐母静静走过来,往他桌子上放了一个东西。
唐飞一看,是本存折。
“妈,这是干什么?”
“你现在是家中唯一一个男人了,该了解家里的经济情况。”唐母坐下来,把存折打开,“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害怕你的学费家里承受不起,其实你看看这上面的数字,前一阵子生意虽然不好,但是也没亏本,现在客人多了,已经攒下不少钱了,你第一期学费是没有问题的,暑期这段时间咱再努力努力,把下学期的学费也给挣了!”
“妈,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能辛苦到哪去呢,总清闲过那些上山挖煤,窑里采矿,攀梯建房那些民工吧,能有吃有住,有一个正常的收入来源,我们已经比大部分人幸运多了,舒服多了,根本谈不上辛苦。你就放心的读书吧,将来飞黄腾达,我清闲的日子还怕没有吗!”
唐飞的眼眶有些湿润,一切困难和压力被母亲说的风轻云淡,但是他也明白,教育和读书是他脱贫致富惟一途径,将来他会用自己的努力和汗水过上像小蝶一样的生活。
他拿起笔在表上写下自己梦寐以求的学校。
唐母安心的微微笑,转身回到房间,打开抽屉把存折放进去,不经意碰到了旁边的一张被折起来的白纸,手指一阵颤抖。她犹豫了一会,缓缓拿起了这张纸,轻轻打开,是一张医疗诊断书,虽然早已知道里面的内容,但再次打开,上面的字迹还是灼灼的刺着她的眼睛,胸口忽然一阵闷痛,剧烈咳嗽起来,她赶紧捂着嘴巴,千万别让唐飞听到。
一阵痛苦难受之后,她抚着胸口,直起身子,把诊断书重新放进去,放在里面最深处,也把这个心事埋藏在心里的最深处,然后关上抽屉。
过了几天,成绩和分数线终于在千呼万盼中下来了,小蝶毫无悬念的进了一中,唐飞的成绩刚刚擦着一中的门槛,也算是如愿以偿的可以进这个城市最好的中学了。
刚到傍晚,天空就黑压压一片,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闷响,但却迟迟不落雨,空气中弥漫着难受的压抑。
唐飞靠着窗台看着厚重的云层,小蝶这时已经在三亚了,那里的天气应该比这好多了吧,可以想像着她穿着碎花裙,在沙滩上奔跑的样子,或者靠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吃着她永远吃不完的水果和食物。
眼前突然一黑。
“怎么又停电了,怎么热的天没有电风扇根本活不下去!”唐飞摸索着朝母亲房间走过去,母亲的抽屉里有一个手电筒,母亲还在楼下忙和,想拿下去给母亲。
来到母亲房间,走到桌前打开抽屉,摸到了一个手电筒,打开,整个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一只小黑影忽然出现在桌子上,仔细一看,是一只蟑螂,正急速爬行着,唐飞抄起一本书拍下去,蟑螂往前一闪,正好滑进打开的抽屉里。
得赶紧把它弄出来,唐飞咬着手电筒开始翻腾,奇怪,跑哪去了。
一张白色的纸无意间被翻开,瞄了一眼,没大注意,放到一边,继续找,好像不对,重新拿回刚
才那张纸。
下面干活的唐母正好也上来找手电筒,来到房间,看到正在对一张纸发愣的唐飞。
“小飞你怎么了?”唐母走过来,看到桌子上摊开的诊断书,心顿时一沉。
俩人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子里一片沉默,寂静的可怕。
唐飞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嗡的一下忽然停止的转动,过了好几分钟,才开始缓慢运行起来。
这个时候要坚强,自己现在是这个家里惟一一个男人。
颤抖的手再次打开这张诊断书,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确认一下上面的内容,确实自己的双眼没有看错。
“这上面说是三个月前,现在治疗应该还来的及吧。”唐飞的嗓音有点嘶哑。
昏暗的房间,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表情,只听见轻轻的一声,“放心,不是什么大病。”
“这上面说肺肿瘤,需手术,这怎么不是大病呢,若不是大病,您也不会瞒着我。我知道,您想让我专心读书,自己撑着,把看病的钱留着给我读书,可是,您知道吗,外婆放弃治疗也是为了给我省钱,您不治病也是为我省钱,读书难道比命还重要吗。。。。。。”唐飞紧紧的攥这那张纸,泣不成声。
“小飞,相信妈,妈真的没事。。。。。。”
“妈!”唐飞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求求您了,我不念了,一中不念了,其他学校也不去了,您去治病吧,治好了病我们一起把这家店撑起来,爸爸不要我了,外婆也走了,要是您也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啊!”
唐飞埋在母亲的膝盖上大声痛哭着,唐母终于也忍不住流下泪水,她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儿子的头,他才十五岁,不应该让他承受这些,可是她一个人太渺小,无法与强大的命运抗衡,请原谅一个如此虚弱的女人,无法给你更好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父亲
第二天,迟迟未来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夹杂着闪电雷鸣,天空哭的十分惨烈。
小小的面馆空无一人,也好,现在这种情况更本没有心情去接待客人。
唐飞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此时的小蝶会在哪呢,可能在沙滩上为他收集贝壳,想到她爽朗的笑声,无邪的笑容,心里却是一阵悲哀。
他看着放在桌上的初中毕业照,那个站在他前面的那个女孩,笑容是如此纯净,好像永远没有烦恼,而自己的生活却是充满了各种痛苦的未知数。
当我好不容易历经艰险迎来一个希望,命运又在另外一个地方给我设置了障碍,像一座大山,看不到后面的风景是否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美好。
我永远无法像你一样笑着去享受生活,我们终究是俩个世界的人。
对不起,我再也无法去一中了,无法与你继续同桌,我需要把家中所有的积蓄去拯救我母亲的生命,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疼我的亲人了。
路面上流动着花花绿绿的雨伞,生活这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下一秒的生活而形色匆匆,自己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