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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大发牢骚,说咱谢家几代风流,我当姑娘的时候眼睛里看的都是那些才调纵横英俊潇洒的哥哥弟弟,真没想到天地间还有他王凝之这样的人!
嗯,小葱忽然觉得心情大好。觉得谢道韫光照千古,可还远远不如她俞小葱过得好。
“你放心,我肯定找个比你帅的。”
小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和“朱门”这个词挂上钩。
但那大兴土木大费周章后接到她们家的那根入水管当时就让她想到了“朱门酒肉臭”。尽管那里面流的是水不是酒。
可全城的百姓喝的都是地表水。而且城区地面都已经开始下沉了。重华自己都那么说。
工人给她们家的说法是她们的入水管锈死掉了,已经不能用了,必须换掉。但小葱想一想那天跟重华的对话就知道肯定不是真的。
然后,果然,新水管放出来的水甘甜清冽,跟原来完全不同。以前就知道泡茶水很重要,现在知道煮饭水也重要。那个清香四溢,简直沁人心脾。小桦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追问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响水大米。妈妈则感叹这锈不锈的水管竟有那么大差别,现在看来咱以前过的那简直不是人的日子。
小葱都快无语了。普通人想的是洗脸用什么洗面奶,人家想的是洗脸用什么水。这就是差距。真正的富贵其实也是返璞归真的道理。她再一次感叹。
其实有时由俭入奢,也不那么容易。你得能转过那个劲儿来。
第二天上午的语文课改成了几何。重华有事请假了。小葱在座位上偷偷给他发短信,问怎么了。一直没回音。中午放学,回信来了。
“我在‘寻爱’等你,能过来吗?”
小葱愣了愣,问:
“那是什么?”
“一个新开的饭馆。打车来吧,司机肯定知道。”
小葱想了想,把饭卡收起来。
其实不远,但是七拐八拐走得人都懵了。最后车子停在一个门面不大但很漂亮的饭店前。小巧的匾额上两个规规矩矩的金字——寻爱。
一进门就有帅帅的服务生过来问是不是俞小姐。然后就把她带进了包间。
重华懒散地靠在红木椅上。小葱走过去坐好,开口先问:“怎么了?”
重华笑着说没怎么。
“那干嘛请假,不是病了吧?”
“没病就不能请假啊,没什么,就是今天忽然很想翘班。”
小葱翻白眼。“懒得理你,不说算了。”
服务生走过来上菜。小葱顾不上看菜色,迅速转换话题:
“我家那水,是你的神通吧?”
重华马上凑过来。“是啊,好喝吧?”笑眉笑眼的,简直就是个等待表扬的小孩儿。
小葱哭笑不得,说:“干嘛要这样?”
“多简单啊,想让你高兴嘛。咱不带这样的啊,处心积虑地讨你欢喜,结果你问我为啥。”
小葱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这是个很奇怪的礼物。如果他送的是衣服首饰什么的,她大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一句:“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两人相处时间不长,这种拒绝完全可以理解。可现在,这礼物说不上贵重,但是比贵重更让人心生怯意。她想了想,尽量放缓了口气:
“的确跟以前的水不一样,煮饭都那么香。但以后真的不必了,我不需要过那么奢侈的。”
“你告诉我什么叫奢侈?”他挺认真地说。
小葱再次愣住。名词解释向来不是她的强项。
“我告诉你什么是奢侈。我费劲巴力给你搭根管子供应地下水,结果你用这水浇花,这叫奢侈。但如果你家里养了很娇贵的一种花,你很喜欢它。而它非得用地下水浇不可,浇别的就会死,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浇花也不奢侈。”
小葱被这无比强大无比霸道的理论震得直发傻,半天才机械地开口:
“我为什么要养一种非得浇地下水的花?”
“因为你喜欢啊?”
“谁说我喜欢?”
“在宜宾的时候头发特别好,这不是你说的?在檀溪我弄不到竹沥,只能给你换换水。”
小葱茫然地眨眼睛,她已经被绕晕了,重华的话听着似乎是那么回事,但又不是那么回事!
“可是,就为了头发,弄这么大阵仗,你不觉得很造孽吗?”
重华立刻做严肃状: “小姑娘,不要乱讲话。“造孽”这个词跟你的年龄十分不符,80岁的老太太才老把“造孽”挂在嘴边上呢。”
小葱有种隐约的感觉,不要试图跟这个人讲道理。
竭力拢住被震得四散的思维,她终于想到一句有力的话:
“那我要是想拿87年的拉菲红酒洗头呢?”
“那当然不行!”重华回答得非常自然。
“为什么呢?”她马上追问。
“因为我买不起啊!”他说得异常自在。“你要是想喝还有可能,洗头嘛,那就太奢侈了。”
“可是我喜欢啊!”
重华哈哈大笑:
“你看,你自己已经把思路理清了。只要你喜欢,只要我办得到,那就不奢侈。否则,奢侈!你看,给你家换个水源,我办得到啊,没问题。别别……”
他按住已经在乍毛的小兔子,把右手食指竖到唇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人生最极致的追求也不过就是快乐,这才是最大的道理。”
“可是我并没有更快乐!”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的心态需要调整,你得学会享受生活。”
“你还真以为你是人生导师啊?”冲口而出,拍案而起。
小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见重华带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慢慢笑眯了眼睛。
“这就对了。我晏重华心坎上的人,就应该是这样。要有张扬跋扈的天赋和无理取闹的特长。”
小葱瞠目。
他隔桌伸手过来按住她的肩,墨玉般的眸子盛满纵容的光:“我说过,你是我的公主。你有任性的权利,奢侈的资本。”
混乱。
她现在很混乱。
她觉得自己像是某个国王流落民间的女儿,忽然被迎回了王宫。
低下头轻声细语:
“你简直像我爸。”
重华立刻无比宠溺地唤:“女儿!”
小葱大惊失色几乎跳起来。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上了最后一道菜——嫩黄花汤。小姑娘比小葱还小,估计是在门外听到了那声微妙的呼唤,放下菜马上逃也似的离开了。
重华自己动手给她盛了碗汤。
“吃饭!”他屈起手指敲桌子。
“啊……”
她拿起一个花卷儿就往嘴里送,被一把打掉了手:
“用筷子!”
她捡起筷子往汤碗里戳。
“用勺子!”
小葱发飙:“我夹根黄花菜不行啊?我就爱用手拿花卷!不行啊?”
重华万分鼓励地看她,那神态分明就在说:女儿啊,你还可以再任性一点,没问题。
气氛暧昧得一塌糊涂。
小葱一度很想把脑袋埋到那碗汤里。她暗自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再跟他一起吃饭了。听说在压抑的气氛中进食容易得胃病。
“咱们,换个话题?”
他忽然打破沉默。
小葱如蒙大赦:“好啊好啊。你起头儿。”
“我有多帅?”他劈头一句。
“什么……”
“你不是让我‘帅死算了’?”他一本正经地。
“哦。”
这个话题也比较窘迫,但比起上一个还是好很多。
小葱眨巴着眼睛,来来回回在他脸上扫描了半天,最后下断语:
“很帅!嗯,比汪精卫帅!”
终于轮到他囧了。
“汪精卫的确是国民党第一美男子,可鄙党也是有帅哥的!”
小葱郑重点头。
“嗯,周恩来很帅。穿上衣服,英姿飒爽;脱了衣服,飒爽英姿……呃……”
晚了,重华已经绝倒在桌上了。
“你怎么知道人脱了衣服啥样?”
、34C
“还不是‘死不休’说的。”
历史课本上有一张周公27岁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时的玉照。那眉那眼!“死不休”讲到那章时那叫一个眼角滴血口角流涎。
“我终于知道她为啥叫‘死不休’了,这丫头真是个宝贝。”重华眼泪都笑出来了,拿起餐巾纸擦眼睛。
小葱也跟着讪笑。
真是没办法,印象太深顺口就说出来了。谁让‘死不休’但凡讲到个帅哥才子什么的就要流回口水。屈原,倾国倾城啊;曹植,倾国倾城啊。讲到魏晋就更收不住了。说嵇康能诗会画爱弹琴,这还不是最招人的,最受不了的是他打铁啊!你能想象一个酷爱打铁的帅哥,的身材吗?啊啊啊!
小葱给自己夹一筷子香干马兰头,把历史上的嵇康跟眼前的重华两相印证,忽然就笑了,含含糊糊地跟重华说:
“放心吧,她对你那点儿小崇拜,不出仨月准玩儿完。到时见到你还跟以前一样。”
重华不悦。
“合着我就那么点儿杀伤力啊?”
“非也非也。”小葱摇头。“主要是她太不长情。”
重华一顿,似笑非笑地瞧她:
“那你呢?”
“我……”
其实这个东西它是相对的。只要你比他挺得时间长,那再短也叫长情;若是比他短,那再长也是短情。
她于是特笃定地说:“我肯定长情啊!”不是比她长,是比你长。
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女孩儿家每月一次的麻烦事是很神奇的东东。神奇之处在于它常常起着推动剧情进一步发展的作用。晚自习的时候小葱发觉这个月她的老朋友提前来了。田怡无奈地表示她这次没有跟上小葱的进度。俞小葱把众位“芳邻”全问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借到一片“七度空间”。
从厕所回来后,她敏锐地感觉不对头。
她有痛经的老毛病,很少发作,可一旦发作起来就很要命。如果按书上的说法,各种类型各种程度的疼都是不正常的,但要当真按这个标准来,那恐怕就没有正常人了。
小葱的经验是,刚来的时候都会有点闷闷的疼,慢慢地开始减轻,如同破冰一样,一丝丝化开。但如果等来等去等不到减轻的意思,那十有八九就要糟了。她还从没在学校犯过病,数得着的几次都是赶上放假。抱着热水袋躺床上装死,实在挺不过去还得吃止疼药。
快放学的时候她终于放弃了侥幸心理,给小桦发短信叫他来班里找她,一边感慨有个人高马大的弟弟还是有用的。
田怡有事,陪她等到小桦进来就急匆匆地走了。小桦一看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