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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件事……”他说不下去。
刘老太太道:“我没有勉强你必须说,你有你不讲的道理,我也有我的,你只需知道我还没有耳聋眼花,做的事、拿的主意都不会损了刘家。你不要去为难景榆,他是咱们家的好孩子。”
“是,儿子糊涂了,请您恕罪。”
老太太又道:“你给蓝家侄女的嫁妆我不追问,就算你没有合理的解释,那些银子给她也不亏。若不是她,咱们家只会多一个鲁莽子弟。家业想要长久,银钱都是虚的,儿孙有出息才是正经,你记住了。”
刘景榆低头应是。
过了九月半,刘景榆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到底是年轻体壮,那么重的伤若是换个寻常人,还不得养上三五月半年的。待伤口上的痂结实了,他便辞别祖母回了边地。不久后周氏家书来说,儿子一改往日跟着散兵牧民厮混的做派,让他父亲帮着在军中谋个空缺,做了小旗,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官职,到底肯务正业了。周氏言辞间颇为欣慰,对婆婆的鞭打管教表示了深深的感谢,刘老太太拿着信笑:“她是谢我还是怨我且不管,景榆肯踏实做事才是真好。”
当时恰是冬至将近,刘老太太特意吩咐,给蓝家的节礼送双倍,并额外从自己体己里寻了一对玉环送给小囡囡。
这些都是后话,且说如瑾和刘景榆见了面之后回到王府,进门就看见穆嫣然从里头出来。
“蓝妹妹回来了?真巧,我正要走。”穆嫣然停车打招呼。
如瑾知道她是来拿赈灾银的,中秋宫宴上两家王府内眷都许诺要给灾民送钱,隔日宋王妃要打发家人去给永安王保平安送东西,顺道带上内眷们给的赈灾银去,所以穆嫣然才来跑这一趟,带上长平王府的东西银钱。
如瑾不愿意和她打交道,也没虚客套留人,就说:“早日侧妃今日要来,我就不回娘家了。天色不早,不耽搁侧妃回家。我手头银子不多,用陪嫁做抵押跟府里管事挪借了一些,才凑上二百两银子,劳烦侧妃带去,多谢了。”
穆嫣然笑说:“谁又是有钱的,我这些年积攒的体己都拿出来,也还不到三百两。不过多少不论,主要是个心意,能给灾民买上几斤粮食我也就安心了。”
两人一里一外隔着车窗说话,说也没有下车,又扯了两句就要道别。临走时穆嫣然忽然说:“对了,今儿个我进宫一趟,听说潋华宫添了新人,路上恰好被我碰见新人入住,一大群内侍宫女搬着赏赐往新居里去,好不热闹。”
如瑾听见“潋华宫”三字心里就是一紧,又摸不准穆嫣然为何贸然提起新晋嫔妃,虚应着聊了两句就放了车窗帘子。穆嫣然的车一路出府远去,如瑾暗暗思量。
潋华宫对于她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穆嫣然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这位心思活泛的永安侧妃却为什么要提起此事?显见是那位新人有古怪吧。
用过晚饭,她就去找长平王。
发奋苦读的王爷还在锦绣阁上临窗挑灯,面前摆的是一本地域志。跟前没有伺候的人,如瑾得了进屋的允许,走过去径直问:“王爷对宫里的事想必知道一些,今日新住进潋华宫里的人是谁,能告诉我吗?”
长平王弹弹书页,慢条斯理的说,“你打扰本王看书了。”
如瑾失笑:“王爷做样子而已,竟然做得这么认真。”
“做样子也是正经事。”
“好,那请王爷先做正经事,我在旁边恭候。”如瑾退到了一边,坐到花案跟前,拿起托盘里的小剪子修理花枝。一片叶一条梗细细的剪,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烛光照在她雪色容颜上,暖晕中和了眉宇清冷,平添几分柔媚。
长平王骤然被晾在一边,盯着书木了一会,一页也没翻,须臾挑了眉头去看眼前人。
如瑾坐在几团名贵的绿菊跟前,一袭浅碧衣衫柔柔贴在身上,将菊花的光彩尽都夺了。几片花瓣落在她裙上,随着她的动作微颤。似乎是感受到被注视,她转过脸,微笑里带了隐隐的戏谑。
“王爷不是正经看书么,这么一会就不看了?”
长平王受到挑衅,不生气,不尴尬,只看着如瑾嫣红上挑的唇,一本正经道:“正经事刚好做完了,要么,接下来我们做些不正经的?”
如瑾败阵,红着脸转了头,暗悔不该跟这人玩笑,每次都是她自己吃亏。强撑着说,“既然王爷正经事做完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潋华宫那位新进的主子是谁,您知道吗?”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长平王声音有点冷。
果然有蹊跷?如瑾抛开方才的羞赧,转脸认真看住他。“回来时遇见穆嫣然,她告诉我的。王爷,难道这新人有什么不妥当,为何她巴巴的特意告诉我这个。”
长平王冷哼:“穆氏?呵,六哥中意的蠢女人。”
如瑾静等他回答,知道他肯定有宫里的消息。
长平王目视墙上悬挂的美人图,半晌才道:“没什么,不过是个舞姬。”
舞姬……
如瑾心口一紧。
长平王这样的态度,穆嫣然又特意来说……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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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出嫁后感情的培养,跟嫌慢的姑娘们说一声,都是必要的铺垫,没有因就没有果,两个人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关起门来你侬我侬过小日子,我想写的,也不是几个女人在内宅里争来斗去互相打压,so,有耐心的姑娘接着往下看就是了:)
京华烟云 257 肌肤之亲()
“王爷,那位舞姬的姓氏名讳,您知道么?”
长平王听出了她声音里的紧张,“你问这做什么?”
“王爷……”如瑾暗自咬了一下嘴唇,听到自己心如擂鼓,全身血液都在加快流动,“敢问那舞姬,是不是姓……萧,单名一个‘绫’字?”
长平王眉头微动,“穆氏告诉你的?”他直视她,对她骤然出现的紧张表示困惑。很明显她在隐藏情绪,强作镇定,但他又如何看不出来。
一个舞姬的名讳,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桌子凳子般的称呼,相信对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来说也是一样。可是,她为什么对此异常关切?若是穆氏告诉她详细,她该紧张的,不应该是那舞姬的相貌么。
他淡淡注视着她,看到她听了他的回答,瞬间如被雷电击中一般,脸色煞白,身体僵硬。
“你怎么了?”他微凝了眉头。
如瑾握着花剪的手微微抖动,胸口闷闷的,感觉到溺水一般的窒息。她迎上长平王的视线,意识到自己不妥,连忙放下了剪子,将手藏在袖子里。可是,那袖口也开始轻轻颤动,掩饰不住她的异常。
眼前的男人,目光如雪原上的日光,直照千里,洞悉一切。她知道自己的情绪全被他看穿了,索性不再遮掩什么,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你到底怎么了。”长平王微微凝起的长眉变了深锁,站起来,朝她走去。
如瑾闭了闭眼,“王爷,抱歉,让我冷静一下。”她背转了身子,面向挂着美人图的雪色白墙,一下一下,努力调试呼吸。
长平王住了脚,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静静等着。
一瞬间他脑海中转过许多个念头,猜测了许多,又排除了许多,很快料定光凭穆嫣然的话,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不管穆嫣然说了什么,如何明示暗示,宫里那位真实心意如何都是尚在大家揣测,是虚无缥缈的,并非既定事实,远不至于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长平王少有的感到微微的挫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在哪里?哪一次?他全然无头绪——而原本,他以为,她之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如瑾对着墙壁站了许久,一起一伏的纤弱肩头才渐渐稳定。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长平王。
“让王爷担心了,对不起。”她露出微笑。
可长平王的脸色反而更沉,因为她那个笑,苍白虚弱,还不如不笑。他没说话,默默看着她,等待解释。
如瑾停顿了一会,仿佛在思考怎么措辞,然后才开口问:“王爷想必已经知道,那位舞姬相貌肖似于我,若是刻意模仿穿戴言行,足能像个**成?”
长平王脸色如常,但是立刻就问:“你怎么知道?”
“从穆嫣然那里得知的。”如瑾给了这样的理由。
穆嫣然当然没有亲口说过,若是日后长平王去查问当时在场的侍从,很快就能揭破她的谎。所以她没有直接说是穆嫣然“告诉”的,而是打了一个马虎眼。“从穆嫣然那里得知的”,完全可以解释为她又通过别的渠道打听了零碎消息,拼凑起来,做了推测。
她想的很好,但却没料到这个马虎眼立时就被戳穿了,长平王甚至没有给她回旋的余地。
他看着她,淡淡说,“穆氏不可能知道这个,因为,那舞姬萧氏并未刻意模仿你的穿戴言行。你认识她?还是她认识你?她为什么要模仿你,你又为何笃定?”
一连几个问句让如瑾愣在当场,立刻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适才的紧张慌乱惧怕等种种情绪,让她一时失了冷静,平复之后也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理智,竟然问出这么愚蠢的话,难怪会被长平王抓住漏洞。
是啊,萧绫刚刚获宠,还没有和她相见,甚至大约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模仿她的穿戴言行?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长平王眼睛不眨一下,一直盯着她。她看到他眼中的审视,担忧,思索,种种情绪交杂涌动,可定睛再看,那些情绪又全都没有,仿佛从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