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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红烛高照不熄,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发白,早起的鸟雀叽叽喳喳乱吵,昭告着新一天已经到来。
如瑾自认是在轿子里睡多了,竟然睁着眼睛直到天光大亮。长平王似乎是小小的眯了一下,到起床时辰就坐了起来。如瑾赶紧跟着起身,“王爷,我帮您穿衣服。”
服侍夫君更衣梳洗是分内的事,她做不惯这些,可也要张罗张罗才像话。
“不必了。”他掀开被子,伸了一个懒腰。
如瑾也掀被整理衣服,将短袄长裙都拽了拽,又将光着的双脚藏在裙子里,接下来就不知该做什么了。是该换衣服,可当着他的面她实在做不出来。捏着衣角,她有点犹豫,难道要把他赶出去吗,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长平王却没注意她的纠结,伸手将两床被子全都堆到了床角。
底下是柔软的喜褥,铺着一张洁白的大巾帕。
如瑾红了脸。那是喜帕,昨晚太紧张她没注意。一整夜两人只是握着手,喜帕洁白如新,这要怎么交待……
还没等她想明白,长平王一下咬破了手指,然后举到喜帕上挤血。
“……”如瑾脑袋里轰的一下子,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她转开脸不敢看那鲜艳的血色。
长平王滴完了血,拎起喜帕左看右看。
“这样应该行了吧?”他不确定的说。
是在问她吗?如瑾闭紧了嘴巴。她怎么知道行不行。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脸,她惊讶的发现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好像正在脸红?
一定是看错了。
她不敢正眼去看,只在心里暗暗琢磨一定是错觉。
“是不是有点少……”他自言自语。
如瑾脸色发黑,再也呆不下去了,起身下了床,走到旁边的小小盥洗隔间里去。
门外响起吉祥的声音:“王爷和主子醒了吗,奴婢们进来服侍?”
“进吧。”如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觉得屋里该多出几个人来缓和一下古怪的气氛。
吉祥和吴竹春双双进门,荷露菱脂在后头提着热水,端着点心。
吉祥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主子正在隔间里扎手站着,而长平王,正穿着一身中衣盘膝坐在床里。透过半开的幔帐,她分明看见王爷手里捏着纯白的大巾帕,上头一点一点殷红刺目。
吉祥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再也不敢往拔步床里看,回身从荷露手里夺过热水,几乎是小跑着进了隔间。“主子用热水。”作势服侍如瑾洗脸。
吴竹春看见长平王的举动也是愣了一下,眼见吉祥逃了,只得走到拔步床前行礼,却也不敢直视捧着喜帕仔细端详的王爷,低着头说:“王爷,是奴婢们服侍,还是叫花公公他们进来?”
长平王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趿着鞋下了床,“你们来吧,以后本王在这里时,不用叫他们进屋。”
“是。”吴竹春带着两个小丫鬟给他穿戴。
如瑾洗好了,坐到妆台边梳头,胡嬷嬷领着一个面生的老嬷嬷进来,介绍说是宫里的贺礼嬷嬷。如瑾微微点头,隔着镜子看见那人收了喜帕走了,心里石头落了地。
长平王笑眯眯看过来,将她看红了脸。
外间摆了早饭,如瑾问:“王爷不去王妃那边吃吗?”
按规矩这天的早饭该是她服侍,站在桌边看着长平王和张六娘共进。长平王拉了她入席:“去那边做什么,路远,到地本王该饿死了。”
同时的舜华院里,张六娘对着一桌子热腾腾的四碟八碗默坐,云芍进来禀报:“王爷在侧妃那边吃了。”
“哦。”张六娘抬手拿起了筷子。
一旁章乳母皱眉:“王妃,这不合规矩,那蓝氏进门第一天就要耍狐媚手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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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了,今天特别晴朗,大家也出去晒太阳吧
京华烟云 241 敬而远之()
张六娘目视门外立着的侍女们,没做声最新章节。再加上她们的主子张六娘,这屋里简直就像是七仙女下凡了。
张六娘是端仪之美,丫鬟们各有姿色,多是妖俏些,如瑾心里暗暗思量,看来皇后在这上头很是用心。如瑾突然就很想见见王府里原有的姬妾们,看两相对比之下,皇后挑的人能不能和长平王的爱宠比肩。继而她又暗笑自己,真是看热闹不怕台高。
“以前见过妹妹两回,不想我们这样有缘,日后要住在一块了。”张六娘主动攀谈,又说不知称呼妹妹妥当与否。
如瑾和她序了齿,原是她年长三岁,她就笑吟吟的自称了姐姐,还说,“咱们王爷不喜欢规矩束缚,我也是,以后咱们姐妹相称即可,不用王妃妾身的叫的疏远。”
如瑾依言答应。伸手不打笑脸人,张六娘不提昨日之事主动修好,如瑾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妹妹不喝茶么?”张六娘发现如瑾只捧着茶盅不饮。
如瑾欠身说:“早饭用的多了些,喝不下去,有负姐姐款待。”在宫里形成的习惯,吃喝不能随便用别人的,尚且摸不清张六娘的性情,如瑾自忖小心为上,不过她但愿自己是多虑。
“不打紧,那你且等等,我喝完这盏咱们就走。”张六娘低头抿茶,两口之后想起什么,抬头问道,“王爷早饭吃的多么?”
如瑾没立时回答,寻思着该怎么答复才妥当,张六娘那头却接着说,“我从家里带来的自制香片,这几日每日晨起给他沏上一盏,似乎他喝了之后就能胃口好些,饭也用的多。一会我让人给你包两包送去,以后王爷要是在你那里用饭,你给他沏了便是。”
如瑾这才知道张六娘本意并不是追责长平王在哪吃早饭,而是说那香片,就顺着道谢说:“难得姐姐细心,我是想不到这些的。”
张六娘微笑,再抿一口放了茶盏。
“咱们去吧,时候差不多了。”她站起来,琅环主动上前为她理裙。
她穿的是正红色的盘金苏绣燕纹长袄,雍容端丽,胸前八宝璎珞缀着各色宝石,日光一照,璀璨夺目。琅环从上到下将衣服每一处细微的褶皱抚平,张六娘就斜伸着胳膊让丫鬟动作,不紧不慢。
如瑾也站起来,在一旁等着。
张六娘往如瑾身上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她头上,半开玩笑的说,“妹妹穿的太素淡了,钗都不插一支,那两点珠花顶什么用呢,咱们这么一进宫,姑姑还要误会我苛待你。”说着就让丫鬟去里间妆台里找首饰,“将那个镶玛瑙的点翠直簪拿出来,给侧妃戴上。”
香缕应声进屋,如瑾忙推辞,“多谢姐姐美意,不过我一向这样惯了,头上戴多了东西反而觉得沉。前两次进宫皇后娘娘见过我的样子,知道我素是如此,不会误会姐姐。”
说话间香缕已经拿来了东西,张六娘亲手接过来就要往如瑾头上比划,如瑾退开了两步,“真的不用。”
张六娘站住脚,握着簪子笑,“躲什么,嫌我的东西不好,还是跟我见外?”
吴竹春从旁跪了下去,正好跪在两人中间:“王妃莫怪,都是奴婢的不是,早起梳头时觉得侧妃这样好看,再多添一点簪环都是累赘,这才只给侧妃插了两点小珠花,是奴婢见识浅薄了。”
张六娘垂眼看她:“起来,我与你主子开玩笑,被你这么一闹,倒成了我责怪她了。”
吴竹春叩首:“求王妃恕罪。”
至于恕什么罪,恕谁的罪,却没说,意思模棱两可的。张六娘微愠,“你这是做什么。”
如瑾就冲吴竹春道:“快起来,王妃是好意,你不懂,只知道添乱。”吴竹春站起来,如瑾朝张六娘抱歉的笑笑,“我这丫头直肠子,平日总是闹笑话。”
张六娘捏着簪子看看如瑾,再看看吴竹春,似乎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露出意兴阑珊的神情,回手将簪子扔到了桌上,“算了,这么一看,你这身衣服的颜色并不和点翠相配,倒也罢了,咱们走吧。”
如瑾让开路让张六娘先出屋,和吴竹春相视,跟在后头出了门。因是新人进宫,她今日穿的浅绯色袄衫,配上点翠簪的确是有些打眼,张六娘说得倒也没错。不过人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如瑾就不去考虑了,总之这事过去就好。
她觉得张六娘和前几回见面不同。
第一次在绸缎铺子里,几个人偶遇,张七上前找茬,张六娘还从中劝慰拦阻,分明是个得体懂事的闺阁小姐。后来在宫里选秀,乃至给嫡公主祈福,张六娘在人群中都是沉默温和。而这一次相对,如瑾觉得这人温和倒是依然温和,可那笑着的脸上总有一股子虚滔滔的劲儿,让人摸不清深浅。
敬而远之就是了。一番闲聊下来,如瑾敏感察觉到对方隐隐的敌意,打定了主意不与之深交。人和人的距离其实很容易把控,远隔千里也能神交而为知己,近在咫尺,也可以形同路人。从没进王府开始,如瑾就没有和府中女人们打成一片的打算,大家相安无事各过各的就是了。
外头已经备好了马车,如瑾和张六娘各乘一辆,由护卫们簇拥着驶入宫城。
从东华门走进内宫的时候,迎面碰见一溜捧着锦盒的内侍,见了长平王府的车驾齐齐停下问礼。张六娘隔着车窗和领头的交谈几句,如瑾听见原来是凤音宫的人,正奉了皇后的旨往夏良娣家里赏东西。夏良娣入东宫的日子还没到,仍在娘家待嫁,皇后听说她家生活并不富裕,恩赏些金银珠宝给她父母。
张六娘跟那领头内侍称赞了几句皇后的慈悲,车驾就起了。如瑾正琢磨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旁边吴竹春小声说:“听闻庆贵妃对夏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