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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想起了潋华宫里与她相依为命的紫樱,这一世她未雨绸缪赶走了她,也不知现在流落到了哪里。虽然隔了一世,虽然那婢子没有了再接近她再害她的机会,然而想起前世,被背叛的感觉依然会冷透骨髓。
吉祥抬头看如瑾,露出一丝苦笑,终于开口说话,“三姑娘说的不错,奴婢的确很难受,也很生气。当日老太太要处置四方亭的人,是奴婢冒着惹老太太翻脸的危险替她求情,可是她却……”
指使小丫鬟铃铛与她作对,提醒本已忘了罚跪之事的老太太继续处置她,这些如意都亲口承认了,两相对比,吉祥只觉自己傻透了。
然而顿了一下,思虑再三,吉祥还是补了一句,“……只是,她不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当她是敌人的。她只是做了错误的选择,我只可怜她。”
如瑾微微一怔,没想到她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只道她机敏,却不料还是个赤心之人。世事难料,总会有些艰难险阻摆到眼前,面对未知的恐惧,有的人能保持赤诚之心,有的人却会选错了路。
……
次日晨起便收到外院传来的消息,崔杨二人新招的护院找齐了,总共五十多人,都是身手过得去的汉子。这些人什么来路如瑾暂且不管,先打发人去蓝泽那里探听口风。果不其然,被一身外债弄得焦头烂额的蓝泽对一切花钱的事情都十分敏感,不待事情说完,先将回事的吕管事骂一顿撵了出去,怪他不懂持家省钱。
如瑾于是按照原定的主意,将一众新护院都散在了宅子外头暗中巡视,一切交由崔杨二人打理。外头布置妥当,内院却还缺人手,如瑾对此并不在意,只要祖母母亲和自己身边有人服侍,其余维护宅院的仆婢多少她都不在乎,总之这宅子并非长久居所。
然而被她安置在外头的十香搂吴竹春却让杨三刀传进话来,说是最近在住处附近见着了捉拿她的人,未免惶恐不安。杨三刀说自己在侯府照顾不到那边,恐怕一时疏忽让人捉了她,请如瑾想个长久之计。
“若是安置在外,早晚都有被人发现的可能,总不能让她闷在屋里不出去。”如瑾想了想,遂做了决定,“正好老太太跟前走了两个一等丫鬟,底下的提上去也漏了空缺,让她进来补上即是,给老太太补人,父亲再想省钱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吴竹春便跟着另一个买来的丫鬟一起进了蓝府,进来给如瑾磕头谢恩之后,到延寿堂做了一个三等丫鬟,跟着上头的丫鬟学规矩。
因她长得实在出众,举手投足间又能不经意露些风情出来,其余丫鬟便不大喜欢,平日里经常分些脏活累活给她,如瑾去请安时常看见她抱着一大盆衣服搓洗,再不就是站在冷风里扫院子,听说还要没日没夜的给上头丫鬟做针线绣活。
一日得空,如瑾便叫了她过来问话:“是谁总给你分累活,说与我听听。你是我收留的人,此事虽然瞒着旁人,但也不能任由她们欺负。”
吴竹春依足了规矩恭谨回话:“奴婢不觉得累,整日活动筋骨虽然辛苦些,但比以前日子舒坦多了,上头姐姐们也是在教奴婢规矩,求姑娘不要惩罚她们。”
她穿着府中丫鬟最普通的蓝衣绫裙,脸上一点脂粉未施,素颜去雕饰,很是妥贴。如瑾看着暗暗点头,便不再提起此事,与她闲话一些别的。吴竹春对答都很规矩,看如瑾问完了话,这才主动说起自己所想。
“奴婢蒙姑娘大恩,时时想着报答姑娘。这几日尽心尽力伺候着老太太之外,也稍微留意了府中情形。不怕姑娘笑话,奴婢以前曾经努力学过察言观色忖度人心的事情,这几日留心下来,发现延寿堂那里有几个丫鬟与姑娘不太对付。”
如瑾未料她会说起这个,想了想,随即明白她以前在那种地方过活,留心别人言语行事该是经年的习惯,便笑问道:“多谢你有心了,不知你都发现了什么?”
吴竹春答说:“有个叫铃铛的,现在提了二等丫鬟常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有时老太太醒着,她会趁机说些对姑娘不利的话。虽然都不是大事,但也足够让老太太不喜欢姑娘了。奴婢听说她与走了的如意十分亲近,如意跟着大姑娘,您不得不防。”
“防她作甚,都是蝇营狗苟的小算计,就算惹祖母彻底厌弃了我又能如何?”如瑾对此并不在意,倒是十分欣赏吴竹春的探听本事,笑道,“你才来几日,连我和蓝如璇不和都知道了,让你在延寿堂做苦工真是屈才。”
正说着,碧桃匆匆进来禀报:“姑娘,东府那边二太太进京了,刚进门没多久。”
好快。如瑾预料着张氏也许会借机进京,只没想到来得这样早。遂问:“素莲跟着没有,可有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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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深深 128 夜半琴声()
结果是在如瑾意料之中的,素莲并没有跟着上京最新章节。你们难过什么呢,如今我们过得不好么?等到母亲腹中孩儿落地,那时便更好了。”
碧桃仔细揣度着如瑾方才的话,忍不住问道:“既然姑娘觉得她好,何不将她调来身边伺候,奴婢虽觉得她有点吓人,但凭心而论,她方才那些言语却是奴婢说不出来的。她又是姑娘救下的,忠心也不必怀疑。”
如瑾摇头:“正因如此才要放她在外面,有些我们顾不到的事情便可让她帮衬了。”
“那……要不要提一提她的等级呢,一个三等丫鬟,还被人排挤着,助力毕竟是有限的。”
如瑾仍是摇头,只道:“她若是没本事改变自己地位,那才真是助力有限。”
……
水红色软绫帐高高挂在销金葫芦钩上,半幅青丝散落于浅粉香罗枕,枕上半躺的人回过头来,艳丽容颜憔悴枯黄,露出凶戾神色。
“人呢,人都……咳,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低垂的绣帘外头匆匆走进捧着药盏的丫鬟,战战兢兢来到床边:“姨娘恕罪,奴婢去煎药了。”
啪!盛着半碗药汁的青瓷碗被挥落到地上,棕黄色汁液染脏了床下雀鸟纹锦垫。“你叫‘姨娘’叫得很过瘾?”
绣帘一掀,又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圆脸嬷嬷,脸上带笑说道:“蓝姨娘因何又发了脾气,品霜丫头叫您姨娘难道有错么?”
品霜拎着托盘蹲身去捡药碗,然后手忙脚乱用帕子擦拭锦垫上的药渍,一声不敢出。床上躺着的人正是永安王府新进的妾室蓝如璇,本是一脸怒气,见嬷嬷进来赶忙换上一副和气笑脸,撑着身子坐起来道:“赵嬷嬷怎地过来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让我怠慢了未能相迎。”说着又去责怪品霜,“嬷嬷来了都不知道通报,只顾闷头往屋里闯。”
赵嬷嬷手里提着一个红漆小食盒,端正放到了床边小几上,笑道:“蓝姨娘不必客气,老奴此来只是送几碟点心,怎敢劳烦您迎接。恕老奴多句嘴,姨娘这病还是少生气为好,早些养好了才能伺候王爷,否则空担个虚名,没的让底下人看轻。老奴从侯府接了您过来,与您亲近才说这些,您仔细琢磨吧。”
蓝如璇连喘了几口气,勉强维持着笑容,咬牙道:“多谢嬷嬷提醒。”
“不必客气。”赵嬷嬷将食盒打开,端出几碟花样精巧的糕点一一摆放在小几上,“这是王妃特意赏给诸位侧妃姨娘的,因您新来,别人都是两碟,唯有您赏了双倍,是王妃疼惜您的意思。”
蓝如璇露出感激谦卑的神色:“替我多谢王妃关怀,待我病好了,一定亲自前去谢恩。”
赵嬷嬷点点头,转身径自去了,剩下蓝如璇坐在床上咬碎了银牙,瞅着那几碟点心只觉刺目,探起身来一甩手将它们全都挥到了地上。
正在努力擦拭锦垫的品霜吓了一跳,慌忙侧身躲开洒落的糕点,跪在一边不敢再动。地上铺着垫子,碗碟落下去没有多大声响,也不破碎,只是里面盛放的点心俱都摔碎了,渣子溅了一地。
蓝如璇厌恶地喝道:“滚出去,好好地守好了门户,再让人这么闯进来小心我揭你的皮!”
品霜慌忙应了一声,连地上狼藉也顾不得收拾,匆匆躲出门外去了。余下蓝如璇瘫靠在水红湘绣金香枕上,咬着嘴唇,慢慢红了眼圈。
进门好几天了,第一晚开始她就没见着永安王的面,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不说,到得次日本该去给主母敬茶,宋王妃直接以她养病为由未让她出房门,这一关就关了好几日,半步也不让她出去。本是七分的病痛,到现在也关出了十分来,加之气闷惶恐,这几天她只觉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越发连床都起不来。
尤其是,曾经在蓝府里侍过疾的两个老嬷嬷总是过来找她,今日送东西,明日传话,其余都是假,像方才那样夹枪带棒的数落她才是真。两人都是宋王妃跟前的人,因此便也能看出当家主母对她是个什么态度了。
蓝如璇万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期盼了这么多天,进得王府却是这样的局面,一颗热乎乎的心几乎冷透冻了冰,委屈气苦处真是无人可诉。房中独坐时她便对着枕屏发怔,左思右想不知自己因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王爷,难道不是你看重我么,不是你非要娶我么?连死了都要抬进尸首来,为何我活生生的进来你却不见我一面?我是病着,但也没有病到不能见人的地步啊!”
枕屏上一对比翼彩羽雀儿亲昵交颈,蓝如璇含泪看着,越看越是心凉,喃喃对着虚空中想象出来的永安王说话。
正暗自垂泪的时候,外间砰的一声响,还有嗡嗡的声音,将她思绪打断。蓝如璇不禁立了眉毛喝骂:“做什么笨手笨脚的,又是摔了什么?!”
品霜小心翼翼隔着帘子回禀:“是……是不小心碰翻了琴箱子,没有碰坏,奴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