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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小说中的意淫,什么异族公主外国皇后的只管一股脑收入后宫,主角光华作用下,王八之气一发,所有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来了大明这么久,他早已清楚的明白,现实中的国仇家恨是何等的残酷。那边关之地千里残破的断壁残垣,那几乎铺满了黄沙地的累累白骨,那哪怕是在互市中勉强平等交易时,也各自满含警惕、流露着不加掩饰仇恨的目光,无不清晰诠释着双方不可调和的仇怨。
达延可汗或许可以容许自己在他的地盘上,与图鲁勒图发生点什么,但却绝不会容许女儿就此随了自己回去中原。除非自己可以真的留下来,从此再也不回去。可是那可能吗?答案当然是不。
这无关民族大义,又或者什么忠君爱国。实在是在那中原大地,已经有着他不可割舍的亲情、爱情和友情。
而反过来说,就算是达延可汗同意了,作为蒙古公主的图鲁勒图也愿意跟自己回去。可是回去后呢?图鲁勒图会被其他人接受吗?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会被当做普通人看待,血脉注定了她必须承载起部族的一切。这一切包括恩与怨、血与泪,还有那积世的仇与恨。
当然他可以做到将她彻底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免去外面那些风风雨雨。可那是图鲁勒图喜欢的生活吗?她便如同一只草原上欢快的小鹿,向往的总是自由和平和。如果把她整日拢在家中,变成一只笼中雀,她的结局终归只能是渐渐凋零。
少女情怀总是诗,十六岁的小姑娘,总是梦想期待外面世界的精彩,却很难想到外面的世界除了精彩,更多的却是无奈。如果他就这么接受了她,那才是完全的不负责任。
一切,且行且看吧。苏默这么想着,长长吐出口气来。
常家哥几个和魏氏兄弟等一帮子亲卫迎了过来,相互打个眼神,默契的将苏默拥在中间。每个人都是收拾的干净利索,腰间鼓鼓囊囊的,显然都藏着家什。
蒙古人午时饮宴时,那近乎毫不掩饰的恶意,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到了这一刻,差事什么的已经不关苏默这个副使的事儿了,他们要做的,就是考虑如何保证自己等人的安全,直到返回大明。
人群中一个披着大氅的文士迎上前来,神情复杂的抱拳施礼。草原的夜风,让他虽然刻意多加了件衣服,却还是有些抵挡不住,以至于不可自抑的微微颤抖着。
“苏副使,审时度势,忍人所不能忍者,才为智者也。还望苏副使谨记之,切切,切切!”顾衡低声说着,并不在意常家兄弟等人森冷的目光。
他身为于冕的幕僚,为东家解忧献策乃是本分职责,他无法躲避。但他却可以以身相代,无负道义良心。至少,有他在此,真到了危机之时,也能出些力气,转圜一二。
“呸!你这满肚子坏水的奸贼,假惺惺的又来装什么好人?真当咱们是傻子吗?”常家兄弟中,脾气最是暴烈的常罴怒目大骂道。当时情形他却是看的分明,让于冕那老货躲了,却把苏老大推出来顶缸的便是此人。常四哥最恨这些口蜜腹剑之辈,毫不掩饰的杀机*裸的对着顾衡而去。
顾衡默然不语,只能默默承受。
苏默眯着眼打量他,伸手挽住待要冲上去的常罴,忽然笑道:“我记得你,姓顾,叫顾衡对吧。呵呵,有心了,我懂的。”
说罢,举步往前行去。顾衡愣住,这是怎么个意思?待旋即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明白过来苏默最后三个字的含义,顿时不由的悚然动容,一抹抑制不住的激动情绪升起。
我懂的,简单的三个字,却是透露出许多不须言表的意味。既有理解,又有释然,更多的却是包容。且不说这份胸襟,便单只那份洒脱,就足以让他这自诩智士的人感佩莫名了。
便如同历代谋士一样,最能打动他们的,不仅仅是明主。更是明主对下表现出的态度和胸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无疑,苏默以后世人习惯性的平等相待,在这一刻落到顾衡眼中,便是腹心、知音一般。
君以国士待我,吾当以国士报之!
夜色中,顾衡忽然觉得那原本冷侵入骨的寒风,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捱了。伸手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即快步赶了上去。
“苏老大,何必与那酸腐卑鄙小人多说?”前面常罴满面不悦的抱怨道。
苏默哈哈一笑,伸手毫无形象的揽着他的肩头,摇头道:“四哥勿恼,回头兄弟陪你好好痛饮一番就是。”
常罴便回嗔转喜,眉花眼笑起来,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苏默暗笑,和这憨人原不能解说清楚,但这番维护之情却须领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回头看时,却是顾衡安步当车,洒然而来。常罴又要瞪眼,但想想苏老大都发话了,便只得冷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家兄弟那边去了。
常四哥不待见的人,绝不会给你玩什么虚与委蛇。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老子不理你。
“如此草原如此月,当与苏副使共赏之,万勿鄙辞。”
苏默展颜一笑,眸光清澈如水,也不多言,把手往前一引。顾衡大喜,抱一抱拳,随即二人同时大笑,都觉得一种默契流淌其中。
“嘿,姓苏的,咱们还当你缩了卵子不敢来了呢。你可做好了准备,今晚的节目可很是精彩,但望你莫让咱们失望啊。”前方传来一声嚣张的狂笑,火光明暗的辉映下,兀木尔带着一帮蒙古少年迎面而来。
第580章:开始()
明暗不定的火光下,兀木尔的脸上满是得意和狞笑。想想这个可恶的明人,马上就要被打成一团软泥的景象,他就忍不住的兴奋。
中午时候,苏默那一曲《男儿当自强》很是让他被夺了气势,想到当时图鲁勒图看着苏默那崇拜爱慕的目光,再联想自己当时的表现,他心中便犹如有一条毒蛇啮咬一般。
都是这个卑鄙可恶的明人小子,若不是他,自己何以出了那么大的丑?这个小子必须付出代价!
而这一下午,他也着实找了几个好手,准备晚上好好收拾这姓苏的一通。不敢说当场将其杀死,至少也得让他四肢俱断,生活不能自理才成。
开始在听说苏默好像有些不妥时,他还生怕是苏默的借口,要躲过他的安排了,直到刚才接到来报,说是那苏默已经往这边来了,这才大松了口气儿,忍不住的便先迎了过来。
“兀那蛮子,你放的什么狗臭屁,若是有种,便放马过来,先跟你家常四爷耍耍,且看四爷能不能捏出你屎来。”
不等苏默答话,旁边常罴一步踏前,双手交错捏合着,发出阵阵咔咔之声,狞笑着说道。
常家哥几个本就生的高大,老四常罴更是雄壮非常,比之常人足足高出一大头来。加上其生的最是粗犷,这猛不丁一站出来,好悬被把兀木尔吓一跳。
待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听到对面阵阵嘲笑之声,这才猛省过来,顿时一张面皮涨的通红,怒道:“明狗,我记得你了,希望待会儿你还能笑得出来。”
他暴怒之下,口不择言,一句明狗骂了出来,身边其他几个蒙古少年顿时神色微微一变,有人便在身后轻轻扯了扯他。
兀木尔自己骂完了也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大明和蒙古征战百年,相互之间互相仇视早已成了骨子里的东西。可在今日这个时候,却不好在面上露出来。
如今兀木尔这一句骂出来,还是辱骂的大明钦差副使,首先从礼数上便失了道理。
有人说刚才常罴先骂了人家蛮子,其实这却不算什么辱骂了。早在春秋战国时,楚王熊渠伐随,便曾有“吾蛮夷也”之说。在此时人的认识中,但凡不属中原之地的周边诸族,皆称蛮夷,这也是所有人公认的。
所以,常罴骂兀木尔蛮子并没什么,可是兀木尔骂这边明狗,却是*裸的侮辱了。
苏默脸上的浅笑渐渐收敛了起来,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真的怒了的表现。
旁边顾衡忽然踏前一步,冷声道:“这位小贵人,苏副使乃是我大明钦差,代表的是我大明天子,你方才的言语,等下我等自会请达延可汗给个说法。至于小贵人所言的好看,呵呵,午时之时,某等却是早已见识过了,倒也不必再来强调一遍。好了,我想我们该去赴宴了,想来这篝火大会的主题,也不该是什么口舌之争吧。真真是没有规矩!”
说罢,一甩大袖,满面寒霜的斜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过来,恭敬的冲苏默微微欠身,朗声道:“大人,请。”
这一番做作,连消带打,即压了兀木尔的气焰,又隐隐将其逼到了道义的反面。待到最后一句没有规矩,看似愤然却又显得轻描淡写,便仿若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看到友人的小辈淘气无状,随口发出一声喟叹一般。这拿捏的火候,轻重缓急真真是出神入化、妙到毫巅。
兀木尔张大了嘴巴,想要争辩反驳什么,却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言词,只把一张脸憋得紫涨紫涨的,眼睁睁的看着苏默一行人满脸戏谑,嘻嘻哈哈的扬长而去。
一直待到对方的身影走的看不到了,旁边一众蒙古少年才从尴尬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之余,都是大为丧气。
这番出来相迎,本是想着先找点乐子的,却不料乐子没找到,自己等人却先成了乐子,这叫个憋屈郁闷啊。
有人戳了戳仍自死死瞪着前方的兀木尔,兀木尔猛然回过头来,两眼血红血红的,犹如暴怒的野*要择人而噬一般,吓的那人蹬蹬退后两步,好悬没一屁股坐倒地上去。
兀木尔浑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眼珠子瞬也不瞬,片刻后才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转身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