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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衙役总算是伶俐的,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踩着猫步靠过来,谄笑着伸手过去,示意苏默将茶盏交给自己。
苏默感觉很满意,颔微笑表示赞赏。待到差役下去,这才又轻咳一声,抱拳一揖,朗声道:“禀告明府,子今日上堂,不为别个,只为状告武清田家管事田千里,恶意冲击救灾大帐,意图抢掠救灾物资一事。”
这话一出,庞士言好悬没直接蹦了起来。冲击救灾大帐?抢掠救灾物资?庞大人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田府管事田千里,是不是疯了。
可惜他不是后世穿越来的,不然一定会惊呼,田千里被精神病了!
“……你血口喷人!”不待庞大人反应过来,早已气闷胸臆的田千里已是大声喊了起来。险险的,将那畜生三个字咽了回去,一时间又是恼火又是恐惧,一张脸青惨惨、红郁郁的,便似落到了染缸里一般。
庞士言有些蒙。
饶是他早已打定主意,今日之事破大天去,也一定要偏袒苏默。可刚才苏默一张嘴,就让他吓了一大跳,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了。
苏默的状词,他压根一个字都不信。可明明这么明显的漏洞,苏仙童如此是什么意思呢?
他心中纳闷着,忽听田千里这一喊,顿时清醒过来。眼角瞟了苏默一眼,却见苏默只是微笑,并未阻止,当即心中有数。
轻咳一声,转向田千里,沉声道:“你是何人,不经本官允许,竟敢咆哮公堂。来啊,先打十棍,以儆效尤!”
田千里只觉得一口心头血,直冲脑门子而去,差点没当场脑溢血了。
你个狗官不认得我?直娘贼!向日不知见过多少回,今日偏来装模作样,竟然还要打我。
这苏家子一无功名在身,二无官职显贵,上得堂来,竟不喝其跪下答话,之前竟还有人于这公堂之上奉茶。你你你,你们狼狈为奸,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又想及今日种种前事,胸中热血激荡,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挣脱差役的拉扯,怒声道:“且慢!”
庞士言眼皮一跳,忙又作色道:“怎么?”
田千里上前一步,两眼圆睁,厉声道:“明府先不问缘由,不理案情,上来便要处置田某,这是何道理?田某身为田家管事,明府若是没有因由,便是要打,也得知会了我家主人,我主若点了头,莫打十棍,便是杀头又有何妨?可若明府私下用刑,田某不服!”
庞士言脸色一沉,喝道:“大胆!本官如何问案,岂容你区区一个家奴来置喙。你未经本官准许,抢先话,扰乱公堂,本官为何不能刑你?田府?哼哼,莫不是你以为,你田府竟要比本官还大,比这大明律还大不成?”
田千里气结,辩声道:“就算是田某有错,那他呢?”着,一指满面微笑的苏默。
“他不过区区一个蒙童,身无功名,又非官员,按我大明律,入公堂当以跪礼问答。何以明府对此律却视为不见,独独纠着田某一点错便要落?莫不是,明府与此蒙童有所勾连,欲要构陷田某?若真如此,除非今日便打杀了田某,否则,田某主人定不肯干休。到时,只望明府不要后悔!”
他也是真给逼急了,索性今日豁出去了,当当当一番话便扔了出去。
“放肆!”
庞士言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怒瞪着田千里,脸颊微微抽动。
此刻他面上木然,心中也是暗暗叫苦不迭。对于田家,他岂能真的毫无顾忌?倘若今日换个人来,无论有理无理,总是要给田家一个颜面的。
可是,可是偏偏此事事关苏仙童。苏仙童那是能得罪的吗?别一个田家,便是那张家,他庞士言也不敢有半点心思啊。
但这田千里话到这份儿上了,他若真不管不顾了,这事后可要如何善后?苏仙童倒是满意了,可后面面对田家怒火的可是他庞士言啊。
这……这真是……唉!
他这心中百般纠结,一声断喝后,一时竟然无言。
正难受着,却见苏默呵呵一笑,转身面对着田千里,淡然道:“田管事,敢问贵庚了?”
嗯?
堂上众人一时都愣住了,连田千里也是不由的一鄂。这都哪跟哪儿啊,这问着案呢,很严肃滴好吧。咋忽然问起自己年龄来了?这畜生又要耍什么花招?
田千里现在对苏默真是有心理阴影了,苏默哪怕简单的一个咳嗽,他都忍不住要寻思半天。
眼下冷不丁的突然问自己的年龄,他待有心不理,终是心中忐忑。血红的眼睛瞪着苏默,腮帮子鼓了鼓,最终还是闷声道:“老夫年四十有一,怎的。”
“哦,四十一啊。”苏默若有所思,点点头轻轻的重复道,接着脸现疑惑之色,上下打量打量他。
田千里只觉汗毛直竖,紧张的道:“你想如何?”
苏默摇摇头,“紧张个什么,其实我就是想,四十一岁,应该不算老吧。”
田千里气往上冲,怒道:“老夫当然不老!”
苏默撇撇嘴,不屑道:“不老称什么老夫!”
田千里噎住,咬牙道:“老夫怎么称呼,又老或不老,跟本案有何关系?又干你何事。”
苏默摊摊手,摇头道:“你老不老跟本案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不过,还真是干我的事儿了。”
田千里大怒,怒道:“你……”
苏默哼了一声,“你什么你?你要是不老,就应该耳朵不聋,难道方才没听到明府如何称呼我?”
田千里一呆,有些不明所以。
“苏吏员!听听,明白没?吏员嗳!这可是明府亲授的职事,就算不是官,却属于明府直接管辖。在外行走,那就是代表明府的。既然代表了明府,那在这公堂之上,又何须跪?那岂不成了明府自个儿跪自个儿?这种傻叉行为好有趣吗?还是,你们田家有这种特殊癖好?不过,若真是你们田家特有的癖好,那就请你们关上门自己爱好好了。至于旁人嘛,好像你们还没那权利管吧。除非……”
到这儿,忽的打住,面现凝重之色,又再次上下打量起田千里来。
田千里被他前面一番歪理绕的晕头转向,一时竟也反不过神来。见他又一副审量的眼神,心中那毛骨悚然的感觉,便不期然的又升了起来,紧张的道:“除非什么?”
苏默叹口气,沉重的道:“除非,你们真的有谋逆之心。只有当了皇帝,才能这般底气,不是吗?”
你妹的!还来?
田千里顿时被提着的一口气呛住,噗的一声,这下是真吐血了。
第三十四章:公堂斗田家(二)()
田千里必须吐血了。壹&nbp;≤≦<≦≦﹤
之前在灾民营里,周围的都是些差役和自家家丁,再就是韩家父女二人。苏默攀诬构陷自己的那些话纵算传点出去,好歹也因这些人的地位低下,必将影响降到最低。这也是田千里当时惊恐至极后,但很快就能回过神来的原因。
但是现在,这苏家子转来转去的,竟然又来上这么一手。这次可是在公堂上啊。武清县衙的公堂,面对的也不仅仅是些地位低下的差役,还有一位真真正正的朝廷七品大员,一县之尊的庞士言啊。
除此之外,旁边书吏文案的,还有一应签押杂役都在不远,这可是整理八经的升堂问案,整个县衙班子人多之嘴杂,那个传播力可想而知了。
田千里能不吐血吗?急火攻心之下,顿时便上演了一出血染大堂。
这还不,这苏家子不但攀诬了自己,而且话里话外的,隐隐的影射自己的主家。虽然他没明,可眼前这帮人哪个是简单的,无风都要起三尺浪,更何况有了这个由头。
任何谣言在起始都是不堪琢磨的,只要有脑子的人稍微仔细想想,就会不攻而破。
但可怕的却是几经传播后的谣言,被一传十十传百之后,那谣言已经面目全非,但是杀伤力可也成倍数而增了。
到了那时,谣言本身的真实性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影响力!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才是最可怕的。
想到田家或许就因此将可能面对的局面,田千里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感觉哇凉哇凉的。
咦,等等,主家!这苏家子和庞士言敢这么对付自己,到家还是身份的不对等。自己虽是田府管事,但终归也只是个下人,他们踩自己一点压力都没有。但要是老爷来了呢?他们还敢么?
而且,今日之事已然至此地步,也必须让老爷第一时间知晓,这样才能更早布置腾挪手段。
想到这儿,田千里精神一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怨毒的看了庞士言和苏默二人一眼,嘶声道:“庞大人,今日这苏家子屡屡冒犯我主,如今事关我田家声誉,必须要报知我主知晓,由我家家主决断!否则,庞大人有什么手段尽可招呼过来,田某再不会应一个字!”罢,两眼一闭,就此一言不了。
庞士言被眼前一幕幕震的有些懵。这绕来绕去的,怎么又扯到田家主人头上了?苏仙童到底什么意思啊?
想到这儿,他眼神儿不由瞄向苏默。
苏默此时却是心中暗喜。他牵强附会,胡诌八扯一通,目的就是逼田家的主事人自己出面。田千里毕竟只是个奴才,要想解除韩家父女身上的契约,他还远远不够资格。
但是若直接要求对方出面,则必然让对方有了准备。以这些豪绅大户的手段,很难不会出现意外状况。所以,出其不意才能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此刻,见庞士言眼神瞄过来,面上微微沉吟,这才点头道:“明府,田千里所请,子认为可以。”
庞士言和田千里都是一愣。田千里更是霍然睁开眼睛,惊疑不定的看向苏默,搞不明白这畜生又要耍什么阴谋。
苏默看着他叹口气:“既然田千里有悔悟之心,愿意指证其家主以立功赎罪,这个机会还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