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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副无赖相。
老者有些傻眼,这辈子不知见过多少士子文人,哪一个不是极注重风度的?即便是有那无耻的,面上便是装也要装出个模样来。可像苏老师这般毫无顾忌,简直就差当场躺地上打滚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识了,这让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哈哈哈哈……”旁边徐老头笑的直打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笑到后面气儿都喘不匀了,咳咳的咳嗽起来。
苏默连忙回过身来再次帮他擦拭,一边擦着一边还帮他抚着后背,埋怨道:“悠着点啊,还能不能行了?事关我的节操啊,很严肃的问题呢,你笑成这样,不太好吧。”
徐老头又想大笑,咳的声嘶力竭的,好容易平息下来。苏默这回离得更近了,才发现老人的眼睛一片浑浊,不由微微的皱了下眉。
这是有些白内障了,而且很显然眼睛已经花的很严重了,看着似乎在睁眼看人,实则却是毫无焦距。
这老人给他极亲近的感觉,见他如此模样,他不由的有些难受。焦急中猛然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划过心头。
对面老者却是被笑的脸上青红变幻,两老相交数十年,他当然明白徐老头笑的什么。他是在笑话自己,竟然跟一个小孩子较劲,不知不觉中掉入了这小孩子的话语节奏中了。
想到这儿,自己也是老脸一红,不由的莞尔。只是脸上却不肯露怯,哼道:“你除了耍赖还会什么?堂堂少年才子,虚耗光阴,岂不知一寸光阴一寸金吗?你终究还只是个童生,乡试在即,如何不肯安心读书,这样如何能中?又如何能对得起这一份聪慧?”
这番话一出,却是让苏默不由的微微一怔。老者看似仍是在训斥,但话中那殷殷劝勉之心,拳拳鼓励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是个外表严厉,而实则内心善良的老头儿。他悄悄的给老者下了定义。
轻抚着徐老头的背后,又服侍着他喝了口汤,待他不再咳了,这才转过头看着老者,却又一言不发。
老者初时还跟他对瞪,但不过一会儿就别扭起来。那双清澈的眸子,便如同被山泉不知冲洗过千百万次,透明遂亮的没有半分杂质。与这么一双眸子对视,似乎什么秘密都被看穿了。
“咳咳,你看些什么?没话说了吧!”他借着发怒遮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将目光移开。
苏默忽然笑了,抱拳道:“老爷子,您贵姓啊?”
嗯?老者一呆,不曾想怎么忽然这会儿问起自己的名姓来了。下意识的脱口回道:“老夫姓王,名……。呃,你待怎的?”
苏默呲牙一笑,又再拜道:“不怎的,就是真心谢谢您老了。感谢您老的关护鼓励之心。”说着,起身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底。
王姓老者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方才这小混蛋跟自己没大没小的顶撞自己,他反倒没觉得什么。可突然这么一转变,如此前倨后恭的,却让他突然大不适应。嗯,确切的说,是有种被人戳穿了心思的尴尬。
“哼哼……咳,咳咳,什…什么关护鼓励的,乱七八糟的。少来这套!”老头昂着头,似乎满是不屑。但那眼角眉梢的欣慰,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其实,小子并不打算参加乡试的。”接下来,耳边忽然传来苏默幽幽的一句话,顿时让老者大吃一惊,霍然转过头来,脸上再无半分笑意。
第214章:我辈本是蓬篙人()
“为什么不参加乡试?可是没人作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啊,是了是了,老夫听说你父做过说话人,你自己也曾做过,可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王姓老者忽然听闻苏默说不参加乡试,一惊之后,顿时便是面色大变,急火火的追问道。【f/】
徐老头此刻也是面色沉了下来,一双浑浊的老眼定定的看着苏默,待听到王姓老者的问话,眼中顿时有懊恼之色一闪而过。
明代科举有规定,乡试在南北两京,以及各省布政使司所在地开考。所有通过了县试的考生,都可以参加。但是有两个前提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在乡试之前,会有当地学政,又或者巡查学政做一次摸底考试,通过的人才有参考资格。这个过程,也叫作保,而且还必须有至少两个最低身份为举人的出具书面报书才可;
第二个条件则是规定,娼妓女、优演员、隶官府中的役人、皂军队中役人的子弟都属于出身不清白者,没有资格参考。如要参加,则必须在三代以后才能获得资格。
王姓老者听到苏默说不考,立即便想到了关碍处。以苏默的学识,虽只短短的接触来看,至少应该不可能通不过初试。那么,若是第一个条件不能满足,显然里面必有猫腻!这也是徐老头暗里恼火的原因,他比王姓老者见识的更多,自然也想到了某种可能。
而若不是第一个问题,那怕就是第二个问题了。若真如此,便是以他二人的身份,怕也不好解决。这让两个老人都是焦躁起来,与苏默便只简短的接触,两个老人已对苏默大生好感,忍不住的就想呵护他。
苏默心中不由感动,有那么一刻,他忽然有种动摇,对于自己不入仕途的动摇。但不过只是一转念,便将这个念头抛开了。
现在一冲动倒是简单,但是冲动完了呢?且不说早已知晓的,并极度厌恶的官场氛围,以他的脾性绝对不可能适应不说。单就这一次次的考试,他能通得过吗?
乡试完了是会试,会试完了又是殿试。这些考试可不是考考什么作诗作词的,而是总共要考好几项的。涉及四书、五经、策论、八股文等各个领域。
第一场就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经义四,初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两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以上;
第二场,则是五经一道,也就是常说的五经题。然后,试着以诏、判、表、诰四种格式各一道撰写,议论文要求三百字以上;
再以后为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论。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表议论或者见解,须以正规的八股文格式写就。
如此这般,会试才算结束。会试之后,取中者,也就是称为举人了的,再一同参加最后由帝王亲自拟题的考试,这便是殿试了。
殿试虽没那么复杂,却更加贴近实务。往往是君王正在解决,或者考虑将要解决的政务。令举子当场作出应答,时间多是四到五个时辰。
以苏默的水平,剽窃个诗词歌赋什么的,大明朝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可要是真按照考试规定考这些经义、八股什么的,那简直就是笑话了。
苏老师又懂个屁的八股?他倒是懂得屁股什么的。如此这般,冲动?考试?拉倒吧!
“得了,老头儿,别嚎了,也甭瞎想。没什么特殊原因,我就是不愿意去考这个试而已,真的。”苏默耸耸肩,轻描淡写的说道。
徐老和王姓老者都是一呆,口中的追问戛然而止。
“为什么?”半响,王姓老者面色沉郁的如要滴下水来,两眼冒火的瞪着苏默问道。
怒其不争!这是真真的怒其不争啊!有那么一刻,王姓老者很有一股冲动,想要砸开苏默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鬼。
“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非要去考?”苏默毫无半分惹人怒的觉悟,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王姓老者反问道。
王姓老者一呆,脑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话问的,就像是在问问什么人要吃饭睡觉一样。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十年寒窗,然后入考,再然后入仕,这一环环都跟吃饭睡觉一样的道理,又何须什么为什么?可偏偏,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就那么问了出来,这让他那一瞬间,真的不知该怎么去回答了。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读书入仕,光耀门楣,份也!又何必问?”老头显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不过稍一愣神,便反应过来,当即愤怒的大声说道。
苏默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哦,光耀门楣,就为这?也就是说,大伙儿费事八脚,挖空心思的读书考试、入仕做官,最终不过就是为了个虚名而已,是这样吗?”
王姓老者一呆,觉得这话根本不对,却又绕不出来,不知该如何表达。
“你这孩子,究竟想要说什么呢?”王姓老者皱眉苦思不语,旁边徐老者却是不糊涂,伸手在苏默头上轻轻拍拍,那双看上去浑浊的老眼,这一刻却充满着睿智,温和的看着他,轻声问道。
苏默对着这一双眼睛,心下不由的一突,忽然有种错觉,自己一切的把戏,在这双眼睛前,完全无处藏匿。便是徐老者那温和的声音,威力也比王姓老者的厉喝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那什么,咳咳。”他不由的干笑了两声,不安的搓搓手,这才重新组织起语言。
“我就觉得吧,人不一定非要当官才能出头。为国家做贡献,为民众谋福利,又或者是光耀门楣什么的,其实办法很多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肯用心,肯努力,无论做什么,都能成为栋梁之才,都会对国家有益。既如此,又为什么大家一窝蜂的去挤那个独木桥,非要当官什么的呢?咱们读了书,学了那么多知识,难道不是为了学以致用,而只是为了当官?若如此,这书不读也罢。否则,要么是最终成就了蝇营狗苟的钻营之辈,要么就是成了什么也不懂,对社会、对国家、对民众毫无增益的书呆子、腐儒罢了。所以,或许没有我的参与,会让比我更适合做官的人去做官呢?岂不是比我做的会更好?至少我觉得,自己最适合的不是做官,那便不去做就是咯。嗯,这就是我的想法。”
徐老者和王老者静静的听着,起初脸上是震怒不信之色,但渐渐的,却是若有所思起来。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