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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经在某处捶胸顿足:这真是误交损友、遇人不淑啊。有这么盼着朋友倒霉的吗?)
“徐经?可是江阴徐衡父?”唐伯虎果然认识,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后点点头,道:“我当然认识。寅与衡父,兄弟也。咦,讷言也识得衡父?可知衡父近况?他竟连此次春闱都没参加,也不知是出了何事,让我好生担忧……”
唐伯虎惊喜的说道,但说着说着猛地省悟过来,顿时呆在那儿,脸色又再阴暗下来。
徐经没能来参加这次科举,真的是坏事吗?倒是说不定来了也要跟他一样,遭受这番覆顶之灾了。
想到这儿,不由的心中悲痛又起,一时间心丧若死,但觉无尽寂寥涌上,伸手又将酒壶捞过来,狠狠灌了一大口。
徐经竟然没来赶考,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苏默的意料之外。但是旋而便又释然,这倒是解了他的疑惑。
想着当日那个有些中二的书生,不过是初次相见,便毅然决然的为自己奔走,甚至肯不惜耽误科考也要帮自己往凤翔跑一趟,这其中的情谊,如今想来却是极重的。
只是不知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儿,竟然真个耽误了科考。虽说这样一来阴差阳错的躲过了此次大祸,但苏默终究是心里有些歉然。同时,也对徐经主仆的安全多出了几分担忧。
看来回头有时间,还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才好。当时在关外遇到常家兄弟时,光顾着应付蒙古人去了,倒是忘了问问他们,真是不该。
想到这儿,忽然又是一省,霍然转头看向张悦几个。记得当时他们应该就在常家的吧。
“悦哥儿,你们可知道这位徐经徐兄吗?”苏默转头问道,又再提醒道:“就是当时在凤翔府常家,是不是有人去传了我的信儿的。嗯,就是那个送信的人,你们有印象没?”
张悦和徐光祚对望一眼,都是一脸的迷茫。低头想了一会儿,张悦才摇着头道:“哥哥,小弟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你忽然说是失踪了,我等都心急若焚,并不是总在府里的。或许是正好我和光祚出去了吧,没有和你说的那位徐衡父遇上。”
苏默哦了一声,失望的点点头。心中暗暗想着,不行的话,回头便让人专程跑一趟凤翔常家,把情况先摸清楚再说。
打定主意,又把心思转回来。眼下京中这边千头万绪,总要先应付过去才是,不然哪能抽出心思考虑别的。
这般想着,便想再跟唐伯虎聊聊,以图尽可能详尽的了解当时的细节。结果一看之下,不由嘴一撇,好嘛,这哥们又喝上了。才不过这一会儿就有些醉眼迷离的,自个儿把自个儿灌迷糊了。
“伯虎兄,你这又是浪费知道不?酒是粮**,瞧瞧你喝的这莫里带外的,我说,你这是喝酒呢还是倒酒啊?浪费可耻,懂?”苏默痛心疾首的指责道。
唐伯虎就曳斜着眼瞅他,大袖一挥,啐道:“咄!俗人,且去!汝辈岂知吾之高洁。”
喝罢,又起身长吟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唔,可以濯吾足……不如归兮,不如归兮……”
身形踉跄中,歌声满含悲怆愤慨,双手乱舞着,似癫欲狂,直如疯魔一般。
苏默这个堵啊,愣在那儿使劲的翻着白眼。郁闷个天的,小太爷这就成俗人了?你大爷的,耍酒疯就耍吧,骂人算怎么意思。还不如归兮,你辣么屌,咋不直接归西呢?
打从那个老太监姚公公谄媚着叫出一声小太爷后,苏默忽然就喜欢上了这个称谓,感觉特有范儿。不自觉的就以这称谓自称了。
至于说唐伯虎屌,则是因着他此刻长歌曼吟的那个句子。所谓沧浪之水什么的,乃是出自屈原的《渔父》歌。意思就是,这水如果清啊,那就用来洗我的头发;这水如果浑浊的话,那便用来洗我的脚好了。
说到底,就是隐喻世道的黑白,从而劝慰诗人自己的处世之道。好听的说法是一种豁达不羁,而难听点说,不过就是一种无奈的发泄和屈服而已。
只不过无论是低头也好,发泄也罢,都有暗讽当政者昏聩的意思。放在这个时代,那是妥妥的反动言论。暗骂朝廷昏暗啊,可不是碉堡了吗。
张悦几个面色微变,齐齐上前扶住他,连声劝慰着。尼玛,这得亏是在自个儿家里,要是搁外面,怕不立即能招来锦衣卫了。
唐伯虎其实现在也就五六分醉意,被张悦几人一闹,自己也有些警省过来。苦笑一声将众人推开,脚下踉跄着重新坐下,又再长叹一声,就此痴痴发起呆来。
张悦等人看的无奈,齐齐把目光看向苏默。那意思是你倒是劝劝啊,这么搞下去总不是个事儿吧。
苏默也有些脑仁儿疼了。说好的那个潇洒不羁的风流才子呢?不是说经历了此次打击后,终于造就了一个风流界的名宿、胭脂帐里的急先锋吗?可这咋看上去,什么风流潇洒没见,倒是跟他自个儿唱的那样,归西的架势倒是十足了?
“那个,咳咳,我说伯虎兄啊。”苏默努力思考了下,决定好好开导下他。
唐伯虎微微侧首,睇了他一眼没言语。
苏默有些羞恼,啪的一掌拍案而起。众人都吓了一跳,唐伯虎叹道:“你又要怎的。”
苏默怒道:“你说你啊,没看小太爷这安慰你吗,怎么着也给点面子,装也得装着听一听吧。我跟你说哈,别惹我发飙哈,我发起飙来自个儿都害怕。别逼我,我跟你说。”
唐伯虎愕然,旋即哭笑着的点点头,“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苏默这才转嗔为喜,认真的道:“你看哈,不就是不准科考了吗,这有啥啊对不对?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以你伯虎兄的才华,就算不能走科举一途了,难不成还能饿死不成?叫我说,以你的才华,干脆就专门做学问,埋首填诗作词,说不得也闯出个千古大家什么的来,岂不强过入朝里整日蝇营狗苟,逼迫自己屈膝逢迎的好?”
唐伯虎听的一愣,伸手提壶自个儿斟满一杯酒慢慢啜着,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苏默眼见有门,心中暗喜,又道:“是吧,是不是终于有些开窍了,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吧。有没有一种醍醐灌顶的赶脚?不对,我这应该是当头棒喝,然后你就顿悟了……”
唐伯虎持杯的手微微一颤,顿时哭笑不得。这尼玛是劝我的好不好,咋还不等如何就又先自个儿夸上了,有点靠儿没了你?
旁边张悦等人也是齐齐捂脸。
“……。好吧,咱还是说你。那啥,你看哈,你号称江南第一才子,还是第一风流才子,不知多少青春少女被你荼毒……呃,不是,是被你颠倒。嗯,颠倒……”
唐伯虎听到荼毒二字,差点没把杯子扔到这厮脸上去。小太爷赶紧改口。
“以你的这个大好基础,你完全可以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文人吗,最终不还是要靠文采出头对不对?
就以你现在的名头,那么多姐儿仰慕你、青睐你,你若是肯彻底沉下身子专精一途…。。咳,我敢说,你唐兄混个青楼留名绝对…。。呃,抱歉抱歉,一激动说顺了,不是青楼留名,是青史,青史留名。
对嘛,我跟你说,这条路可也算是先贤趟过的路子,绝对靠谱。什么,你问哪个先贤,那什么……就是北宋那个,那个柳……啊对了,是柳三变的知道吧。
那家伙,看人家混的,死的时候据说整个一城的姐儿都来给送葬,那得是多壮观的场面啊……
人生啊,大丈夫当如是也!”
噗通,噗通——旁边忽然倒下好几个。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正大发感慨的苏小太爷。
唐伯虎也是浑身颤抖,两眼发直,那脸上青紫蓝靛的。大哥,求快停成不?你确定这是在劝慰我,不是打击我?
你他喵的,且不说咋说着说着就死呀活的,单就那位柳三变,我去你大爷的,那是什么人啊?是被仁宗皇帝发话,也是个永不录用的命好伐。
而且柳三变一生可谓凄凉至极,死后确实是众妓子们痛哭相送,甚至为他凑钱下葬的。可……可大爷的,那是他太穷困潦倒了,没钱没人给他厚葬好,只能由众姐儿们凑钱给他弄一副薄棺葬了。
你以柳三变来比我,你究竟是几个意思?这一刻,唐伯虎忽然很想掐死他一百遍啊一百遍……。。
第705章 某方面画技大师()
唐伯虎第二天便走了,他似乎对京城之地有了余悸,怎么也不肯留下来。
不过好在是经过苏默等人的开解,似乎不再那么颓丧了。至于说回去以后,会不会还如历史中那样,彻底蜕变成一个风流才子就是在不好说了。
这让苏默有点淡淡的忧伤。
他忧伤的不是唐伯虎的离开,也不是世上或许要少了一个风流才子,而是忧伤这个时空,能和他一起深入探讨某种文学的人,又要少了一个。
说到某种文学,相比之与后世,这个时空简直就是狼友的天堂。士大夫们或许会对某些事儿耻于宣之于口,但却在私下里极是推崇。无论是文还是画,都传播不禁,大行其道。
这且不说,便是此时闺中凡有女儿的,都会以这方面的抄本图画,作为某方面的教材。
而唐伯虎这犊子便是以画的一手这方面的好画儿而闻名于世,其这方面的画作,一向被无数人追捧,千金难求。
于是,伯虎兄因此遇难了。
以苏默那种鹭鸶肚里也要刮下二两油来的性子,既然没能将他这个人留下,又哪会肯那般轻易放他离开?
便在唐伯虎离开的头天夜里,就给苏默连威逼带利诱的挥毫泼墨,直直画了大半夜带着第二天大半个白天,才算堪堪满足了某人的贪欲。
以至于在画完了之后,唐伯虎比之刚从诏狱中出来那会儿还要憔悴。若不是体型身在太过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