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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锁……”施云晚按住索锁的手。
她的手柔腻,跟索锁粗糙的手掌正成鲜明对比。这对比让她心头锐痛。
她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她听着索锁无比简洁地跟她讲述自己的病情,这股锐痛渐渐蔓延到全身。她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听下去。
“妈妈,听我说。”索锁反手握住施云晚的手,低了头,看着这两只虽然差别明显,但形状都极为相似的手,“不然我也不想来严家,就是有些事要当面跟你说……看您像个真正的女主人,我觉得您的选择还是对的。以前我说过什么伤您心的话,我跟您道歉。”
“如果不是这样,那时候我去找你,你都不会见我的,是不是?”施云晚突然问道。
索锁沉默着。
她的睫毛簌簌发颤……
施云晚放开索锁的手,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趟。
索锁看她一手扶额、一手按着胸口,是极力让自己平静些的样子……这样子她很熟悉。她从小看到大,这就是她母亲生气、激动又还没有想好对策时候的样子。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了……她听到她说:“……你得有多坏……你要不是知道自己生病了,以防万一,需要我帮忙善后,怎么可能见我?怎么可能听我说这些年我的经历?怎么可能认我!你说……是不是?”
“是。”索锁说。
施云晚刹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盯着索锁的眼睛,说:“你怎么这么坏!你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妈妈。”索锁说。
“好,这些都翻过去,现在要紧的不是这。我刚刚已经打电话给我的医生。你给我马上去美国接受手术。我不想听任何理由说你不想去。要是你有点什么事,我没法儿跟你爸爸交代!”施云晚说到最后一句话,都有点歇斯底里了。
“好。我回会动手术,马上。但我不去美国。”索锁温和地说。
“不要再回去了。我亲自去跟姥姥解释。姥姥不会阻止你去治病的。”施云晚说。
“姥姥是不会阻止。但是她也许会自责。而且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想这应该由我自己当面跟她说清楚。”索锁看着施云晚。施云晚因为激动,脸色发白,听着索锁的话,更加生气。索锁摇头,说:“您听我把话说完。我会动手术的……我的主治医生是医术很高明的。我已经跟她确定过年后动手术的时间。也没有几天了,一眨眼时间就到了……妈妈您再有本事,把我送出去动手术,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妈妈,我等不了。”
施云晚咬着牙看索锁,“那你为什么拖到这个时候?!”
“因为我害怕死,也害怕活着。”索锁说。
施云晚想被迎头痛击,呆了一呆,眼泪夺眶而出。
她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索锁急忙起来,过来拉她,“妈妈!”
“这是我的错……”施云晚低泣。
“妈妈,这不是您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索锁看着她的眼睛。
她母亲,即使这样慌乱无措,也无损她的美貌……她不禁叹了口气。
“您说您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这个年纪了还要继续美,美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给我们年轻人留点儿活路成吗?”索锁抚着施云晚的手臂,说。
施云晚眼里两泡泪,听到索锁这调侃的话,却又忍不住想笑。笑还没走到脸上,她眼泪又流下来。心锁:
索锁无奈地挠挠头,左右看看,说:“您能别哭了吗?回头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您……回头再不让我出这大门,那可怎么好啊。”
施云晚狠拍了她的背一下,说:“走什么走,留下来,不准走。”
索锁见她没有起来的意思,自己索性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来,掏出手帕来给施云晚擦着眼泪,说:“您讲讲理好吗?让我来做客,已经是很大的面子。难道我还真那么不识相,住下来?再说,我不是说了么,得回去了。姥姥等着我呢。过了年,马上我就动手术……您别急着说,赫智敏院士看过我的病例。他会跟我的主治医生联系的。您就放心吧。”
“不用住在这里。你有的是地方可以住。我给过你一套钥匙,你都扔到哪里去了?”施云晚平静了些,看着索锁。
索锁又挠挠头,说:“不记得了。”
施云晚看着她,说:“我真后悔……当初不该在你年纪那么小就把你送出你带大,再忙我自己的事。比起你来,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也后悔……”
“您就别后悔了。后悔也没辙。”索锁竟然笑出来。她挪动了下,靠近施云晚,“我现在想知道,‘您的医生’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章 再不想看到你离开(三)()
她的问题突如其来,问的施云晚愣住。
她反问:“什么我的医生?我刚才说的是我的医生?”
“是。我听的很清楚。”索锁回答。
“啊……那是我在美国的时候固定会去看的医生。是妇科权威。我相信她也能照顾好你。”施云晚说。
索锁看了她一会儿,才说:“妈妈,小时候您教训我呢,就最常用一句话——撒谎是不对的。而且,您知道么,您在有所隐瞒的时候,就会有个小动作。”她说着,手指扣了下手上这细细的戒指。
施云晚低头一看,自己手指果然像索锁演示的那样。她马上放开手。可是这手一时之间又没有合适的地方放,反而尴尬起来。她又懊恼又无奈地看着索锁,心想这孩子真是……也就是她了,在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在她面前她是没什么防备之心的酢。
“这是个小秘密,爸爸偷偷告诉我的。他说要是你妈妈在做这个小动作的时候教训你,你不用怕,她色厉内荏。”索锁微笑。
施云晚沉默的望着索锁黑黑的瞳仁。这双眼睛时常会流露出迷人的神采……她轻声说:“你跟爸爸的感情真好到让我嫉妒。”
小锁样子很像她,可脾气性格、甚至神态和小动作,都更像她父亲。
一念至此,她真伤感。
“您是不是身体不好?哪里的问题?”索锁问。她看看母亲。这是个在这个年纪依然美丽的女人。在她见过的人里,现有匹敌。但是仔细看,会觉得她脸上身上,都有隐隐的疲惫。她掩饰的很好,但她至少现在,在她的女儿面前,没有伪装的很彻底。
索锁握着施云晚的手,低了头,说:“需要时时提着气过日子,没有一刻放松,这样的生活也是很难熬的……希望严叔叔是真正懂得您、懂得心疼您的那个人。现在就告诉我实情吧。”
施云晚低声叹息,说:“是有一点状况,不过现在痊愈了……已经好几年没有问题了。”
“之前是什么问题?”索锁追问。
她很有点儿不问明白了誓不罢休的意思。
施云晚看了她,说:“单侧卵巢长了恶性肿瘤。当时我正在法国。动了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不太走运,两年之后复发,就转到了现在这位医生这里再次手术的。之后配合治疗,情况很好。你看我现在,完全是个健康的人。小锁,你要有信心……”
“我有信心。你们也都要对我有信心。”索锁微笑着说。
但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些,望着施云晚的眼神,也渐渐有了些深意。
施云晚怔了怔,说:“怎么这么看着我。”
“第一次手术……是什么时候?”索锁轻声问。
施云晚握紧索锁的手。
“是爸爸出事的时候?”索锁的声音压低了些,但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施云晚还是没有出声,但点了点头。
索锁抿下唇,说:“所以那个时候,爸爸出事,您不在国内……而我怎么也联系不上您。直到我被逮捕、审判,都没能见到您……为什么不告诉我?该告诉我的。”
施云晚沉默良久,才说:“虽然我没有像外界传说的那样过分,但是你和你爸爸有事的时候我没能在身边,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生病的事,你爸爸知道。他本来想陪我动手术的……可是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限制出境。而我要回来,他坚持不让。这也是我们已经达成的共识。事实上对情势的判断,并没有超脱我们的估计。很多事情,你爸爸已经预料到的。关于你和公司的未来,我们俩有过默契。不管怎样,我们俩必须有一个人是安全的,这样,将来我们、尤其是你都还有退步。你爸爸很早就开始留退路。我和他的公司切割的很彻底,我的公司也没有跟他或者远达捆绑在一起。这是你爸爸的远见,至少保住了这一部分。他虽然想留退步,也说过应该不至于到那步田地。虽然有设想有部署,到底没有守住远达。他最信任的朋友最后时刻背叛他……他做的很多事,得利的都不只是他自己,但是承担责任的就只有他。何况还有些无中生有的,也都推到他身上。更别提在他过世之后,那些污蔑。就是冲着这一点,我也不能轻易饶过那些人。至于我们俩……当时他提出分手,大概也是早有所料,希望有个万一,不至于牵累我。但是我没同意。小锁,我没同意。”
索锁抿紧了嘴唇。
“你爸爸也给你单独留了退步。他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无论如何总要留一点退步。你是他掌上明珠,唯一血脉,他不可能不顾念你。即便是我,大概他也不能完全放心由我来照顾你。他给你留了一笔钱……这笔钱在瑞士银行。可能你看到会吃惊,也许不会……其实我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他只告诉过我,说是笔适当数目的钱。还有一些其他的,有关于他前半生的记录,都留给你做纪念。他说过,在给你的这部分财产中,有部分海外不动产,他请律师设计了非常复杂的权利。万一不幸所有的防线都被摧毁,
这些也因为在这些不动产上的复杂的所有权设置,被执行的操作性几乎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