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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有拐杖轻轻分开紫藤,白发清癯的老人,走近她。
看见花架下头椅子上放着的桔梗花,淡哼一声,“永恒的爱?姓区的还不死心?”
呵——耀祖。
她并没有刻意留心故人的消息,可是难免还是在各色场合,听见这样或者那样的传言。听说耀祖同太太的婚姻,早已经名存实亡。区太太常年旅居澳大利亚,他则留在国内。
每年他们相识的纪念日,他都会风雨无阻地,送上一束桔梗花。
这令丈夫大为光火。
她忍住笑,将一只手伸向丈夫。
他便用力握住,然后坐到她身边。
“在想什么?”他复问。
“在想思危与立行幼时。”她拈去丈夫肩上一瓣落花,“想我们错过了多少他们成长的岁月。”
后来他成为常驻联合国代表,思危在国内读书。等他们回国,他出任外交部长一职,思危已是高中生,并不要家长时刻陪在左右。待他官拜国家副。主席,思危已经申请剑桥大学交换留学生,前往英国就读,并在英国成家生子……只得年节,才回来与家人团聚。
今时今日,立行都已经二十四岁。
好在思危仍坚持教立行汉语,不至使他成为一条外黄里白的香蕉。
他笑一笑,“教立行早点成家生子,你不会错过重孙的成长岁月。”
她轻捶丈夫膝头,“成家生子要水到渠成,你别催立行。”
他假做受重伤,将半数体重倚在老妻膀子上,“英三打电话来,他们家外孙女要举行婚礼,请我们参加。”
她侧首,“纪荷的女儿结婚?”
连温琅与英生家小小精灵可爱的英纪荷,都升格做岳母,怎不教人再三感慨时光匆匆。
“我去看看,有什么别致又拿得出手的,给小小公主添妆。”
说完,她复拍一拍丈夫膝头,示意他让她起身。
丈夫不肯,偏脸,嘟起嘴唇。
她忍不住笑,年纪越大,他就越孩子气,到底还是在他脸颊上吻一吻,才起身,拂还藤萝花叶,回屋里去了。
他望着她依旧纤细的背影,出神片刻。
结婚四十九年,很快要步入第五十个年头。
不是没有争吵冷战,可是只消想起初初相见时,她一双小兽般绝望的眼,再大的火气,也烟消云散。总是他先低头,放下身段,出尽百宝,哄她开心。
亦有不和谐声音,不看好他们这段婚姻。
安亦哲是要做大事的,有朝一日,成就必定非凡,沈若素绝对是他仕途上的绊脚石。
沈若素能给安亦哲什么?无权无势,经历又不光彩。
可是他从未有过刹那动摇。
无论风雨飘摇,亦或春风得意,他都紧紧抓住她的手,直面所有这一切。
他笑一笑,取出衣袋中的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轻轻翻开手中的书。
看见扉页上出版社与主编的署名,他淡淡挑眉。
果然只有那西瑟斯,以及他的娱乐出版帝。国,敢于挑战传统,出版前人从未涉及的,本国第一夫人传记。
他沉下心来,细细翻阅。
眼前浮光掠影,往事如潮。
陋室明娟,那个在两万户逼仄一室半房子里长大的女郎,自小懂事,从未叫父母操心;飞来横祸,一朝惨遭牵连,漫天流言声里,不得不中断学业,挑起照顾瘫痪母亲的重任;疾风知劲草,再艰难,也从未向生活折腰,挣扎着也要勇敢活下去……
看到这里,他微微掩上书页。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时隔半个世纪,从他人的文字中,他仍能读到她那时生活的辛酸苦涩。
正因为她曾经受过那么多苦,所以,她余下的人生,他都要加倍爱她,呵护她。
他闭一闭眼睛,继续往下看。
注定相遇,年轻女郎与尚未跻身政。治权利中心的男人酒店相遇,注定伊今后传奇而波折的后半生,历经外交风云,动荡危机,权利更迭……她成为他最坚定的倚靠,心灵归属之地。
于他们结婚二十五年后,伊终于成为传奇,陪他站在这个国家政治中心至高位置上。然而,她始终保有自身事业,在陪伴他履行第一夫人外交职责之外,一直坚持翻译文学著作,以笔名发表出版。
这时腕上手表发出清脆“嘀嘀”声,提醒他,服药时间到了。
他合上书,放在椅子上,然后起身,拄着手杖,分花拂叶,往回走去。这些年他血糖有些偏高,老妻十分着紧,他若不及时回去吃药,老妻只怕要给他脸色看。
藤萝花架下,只留那本装帧精美的书册,不多时,封面上便覆了一层落花,连同那里头女子的传奇故事,一道被掩在秋风与落花之中……
53。若素,不哭
隔天报纸在显著位置刊登安副市长偕夫人出席荷兰总领事馆招待酒会,与总领事夫妇相谈甚欢,总领事夫妇邀请副市长夫妇联袂访问阿姆斯特丹的新闻。
虽然是新闻通稿,可是黑白照片上,年轻的安亦哲颀长英俊,夫人优雅秀丽,并肩站在一处,看起来格外般配。
若素次晨醒来,安亦哲已经起床洗漱完毕,正坐在餐桌边,边看报纸,边吃早点。
若素蓬头垢面牙干口臭自卧室出来,看见他坐在餐桌旁,手中报纸对着她的版面,正是两人并肩而立的照片,不由得先是微微呆滞,随后想起昨夜随他去荷兰总领事馆出席正式外事活动。
记忆再往后推,往后推——若素忍不住无地自容,呻。吟一声。
然后踢踢踏踏,冲进浴室去,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对镜中乱发蓬蓬,眼皮微肿的女郎怨怼万分。
难怪人生潦倒,不如意时候,许多人借酒浇愁,借酒装疯,回去指着老板老婆泰山岳母鼻尖,一吐胸中不快,发。泄不满。
转天醒来,大可以装做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我,我说过什么?我不记得!我喝醉了!你别放在心上!
一句“醉了”,便将一切推脱干净。
可惜沈若素道行未深,脸皮尚薄,昨夜一言一行,清晰得如同一秒前才刚发生。
若素苦笑,想起自己因恨而怒,恶向胆边生,死死咬住安亦哲的每一祯画面,记得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字一句,更忘不了自己裸。裎在他眼前的事实。
若素此时次刻,买块豆腐撞死其上的心都有。
偏偏安某人浑然无事似的,在客厅里叫她,“若素,抓紧时间,不然要迟到了。”
若素闭一闭眼,将昨夜的一幕幕,强行锁进脑海深处,随后将头发梳整齐,进客厅吃饭。
安亦哲已经换上西装,正在打领带。
长长领带在他手中,翻来转去,穿进绕出,片刻已经打成一个完美温莎结,然后左右微微调整角度,不经意似地问,“长短妥不妥?”
若素看一眼,点点头,“挺好。”
他便微笑,纽好西装中间一粒纽扣,拎起门边置物柜上的公文包,“我上班去了,老婆。记得把书桌抽屉第一格里的东西取出来,赶紧办一办。”
说罢,朝若素挥挥手,出门上班去了。
若素怔在当场。
她咬得他血染衣衫,他不当回事体,他看见她从未示人的身。体,也不当回事体,浑然无事一般,就这样走了?
若素心中矛盾。
若素不知自己是希望他过来,狠狠攥住自己膀子,前后摇晃,做争吵状,还是希望他云淡风轻,将一切都揭过去,粉饰太平。
若素垂睫自嘲浅笑,原来借酒装疯,不过是一时痛快罢了。
醒来以后,始终要面对现实。
现实是,他做得太多,对她太好,而她,却不晓得,到底要拿什么面目对他。
想爱,不能爱,想恨,恨渐消,想逃,逃不了。
若素找不到定位,迷茫不已。
只是再迷茫,仍需上班。
若素给妈妈准备好早点一应必备物品,叮嘱妈妈有事打她电话,阿姨过不多久就会上来,这才与母亲道别,匆匆进书房,拉开安亦哲再三关照她打开的第一格抽屉。
抽屉最上层,放着一只牛皮纸文件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若素看一眼时间,再不走真要迟到,只得一手抓起文件袋,一手拎过背包,匆忙下楼,赶地铁上班。
到杂志社里,难得一清早,诸人皆在。
若素苦笑,这分明是三堂会审之势。
果然一进门,右手提着的早点纸袋被小水拎走,左手挽着的背包被七七没收,两人照例一左一右,夹着若素,直直叉进茶水间。
帝玖坐在圆几旁,喝茶,看报纸。
空虚笑得灿烂,朝若素挥挥手,“唷,小素。”
“表装永尾丸治!”小水哼一声,“怎么看都是三上健一。”
帝玖闻言,睇一眼空虚,随后笑着,向若素抖一抖手中报纸。
若素看见上头安副市长与副市长夫人的照片,只得汗笑。
“小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水笑嘻嘻,一只手已经伸往若素腋下,只待一个不满,便使用“酷刑”。
若素听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字,眼角微动,颜色便冷下来。
七七伸手拍小水后脑勺,“阿呆,说过要循循善诱,切不可急躁的。”
小水嘿嘿笑,“人家好奇嘛。”
转而又向若素道,“小素,满足一下人家的好奇心嘛,嗯~”
那一声嗯,百转千回,荡气回肠,听得若素背上一冷。
空虚双手撑在身后圆几边沿上,一双好看的眼睛,一霎不霎,望住若素。
若素叹息,只怕类似麻烦,陆续有来。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安安生生,平平静静,同父母细溪流水般地将日子过下去的愿望,恐要落空。
“我以前在酒店做服务员,他有事需要帮忙,恰好我在场,替他解一时之围。就这样认识,一来二去,最后走到一处。”若素将与安亦哲之间的冗长故事,精简到只得数句。
一时众人皆默,还是小水先反应过来,讷讷,“小素……能把那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将得如你这般干巴巴——实非常人所及。”
浪漫的爱情故事?
若素笑起来,拿手指弹一弹小水额角,“哪里有那么多浪漫爱情故事?到最后统统是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小水泪了。
“那我们还哭着喊着要嫁人做什么啊做什么?现在的日脚岂不是更幸福?”
七七笑起来,叫小水一边哭去,然后揽住若素肩膀,“想不到我们杂志社如此一间小庙,竟然有这样一尊大佛,空虚,以后谈广告,统统将小素带上罢。有副市长夫人通行,广告合同肯定手到擒来。”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