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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这种东西,随便唤个宫婢来便好,可翡冷却主动提出自己去取,也许是因为别有用心,也许是因为不放心假手他人,但瞧那神情,十有八·九是猜晓她与劫后余生的菇菇有些私密话要说,便识趣地先回避开了。
菇菇将腰带狠狠一扎,“我说,你怎么这么胆大,就这样随随便便收了个贴身丫头过来,这羲王宫里的人,真的信得过么?我们的事,给她听去了怎么办?”
“我们在这王宫里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向导也好。”
兮予一笑,不以为意,“我瞧这小丫头骨头挺倔的,性子也直得很,竟然那般直接表明要当帝王妻,要不是我出了头,现在说不定她现在连小命也没了。”
“哼,她也是活该。”
菇菇一撇嘴,“这么小个黄毛丫头,居然还想当王后,羲王陛下神仙一般的人物,是她这样的小丫头随随便便就能觊觎的么!”
兮予一怔,随即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你呀你呀,我说你怎么对她充满敌意,话里都是火药味儿,原来——是当了人家是情敌。你不是立志要当那人身边第一人么,怎么对一个小丫头的童言童语也这般计较,她是年纪还小,等她长大些了,就会明白那样的男人,并不一定适合自己的。”
“谁知道呢,我看她的性子,就是固执得跟头牛似的,不撞南墙心不死。”
菇菇嘟嘟囔囔道,“总之……我就是不喜欢她,这种聪明机灵的丫头,谁知道背后在打什么鬼主意。”
“好啦好啦,我自有分寸。”
兮予拍着她肩头笑道,“总之,好歹是我收回来的丫头,你别故意欺负排挤她就成。”
“哼——”
菇菇不应声,就这般冷哼一声后转了话题,“好吧,其实比起这个来路不明的黄毛丫头,我更好奇你到底塞给了那小屁孩啥东西,一会儿他真能按你所说,以后都不用上那下棋的课?”
“他跟他父王一样通透得很,看到那东西自会明白的。”
兮予点头道,念及某人,脑海中掠过一片雪白,心叶竟莫名地颤了几下。
——不知道,那个人是否会看破她的计谋呢?
那般敏锐睿智,恐怕,稍微拖延几分便会看出破绽,如此,只能赌一赌了……
“那个小屁孩,真有那般厉害么?”
菇菇挑眉表示不信,“我听你说了那般一堆赞扬的话,把他夸得跟什么似的,他若真是那般了不起,又怎会被那小郡主折腾成那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
兮予笑笑,“他性子狠辣蛮横,宫中地位又高,若真讨厌那珈禾郡主,早就施手段整治对方了,可尽管口中骂着却下不了重手,反而一见到小郡主哭就心软,分明心里是喜欢人家的。只是小孩子么,感情都是越打闹越要好的,吵过闹过厮打过,第二天又勾肩搭背一起出门玩去了。”
“至于我夸他那些么……”
说到这时,又略为抱歉地咳嗽了一声,“其实当时是为了救你胡乱说了一堆好听的,他不过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又是养尊处优,深沉得到哪里去?”
“不过人么,总是喜欢听些好听的,哪怕知道对方说的言过其实,心里也是舒服的。人性如此,越是不安迷惑的时候,越是希望得到肯定,一句简简单单的赞美,也可能让自己一整天都开心明媚。我瞧那小娃儿在听到提起父母时,脸色有些异样,便猜想他平时被管得比较严厉,说些好话兴许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收了话音,却又再一次想起那道飘渺的白影。
倒真是想象不出那人管教子嗣的模样,平素总是淡淡的,轻轻的,从一方面说是冷静沉稳,从另一方面却也可以说是缺乏生气,若是天上真有仙尊上神什么的,大概便是这样吧,不食人间烟火,不持七情六欲,不见大喜大悲,大嗔大怒。
方才她哄瞬的那套,用在他身上,恐怕连定点收效也不会有。内心真正强大,不动摇不迷惑的人,他人的言语评论,无论赞美吹捧也好,谩骂侮辱也好,不过如风吹铁石一般,吹过便是过了,带不起一丝波纹。
何况,那个人心思根本不依寻常的规律,捉不着,摸不透,飘忽不定,每次揣测,总是要竭尽脑汁百般推论,实在……让她头疼得很。
菇菇又听得呆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知道么,每次到你这种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你不是男人呢?”
兮予不由得一怔,“……为什么?”
菇菇嘻嘻笑道,“这样,我还找什么别人,直接嫁给你这油菜花,什么事都有你撑着,一辈子无忧无虑呀。”
兮予扑哧一声笑出,“好啊,你是在借机讥讽我没有女人味么?”
“哪敢呀,我家小鱼儿这么聪明漂亮,身材还……这么好!”
最后几个字时,菇菇突然伸出手在她胸前一抓,惊得她花颜失色,正又惊又羞又恼,菇菇却已脚底抹油朝门外逃窜而去。
“喂——你还没擦药呢!”
兮予又好气又好笑地唤道,却见那人影边嚷边跑兔子一般窜得好远,“——不用了!我房里上次还剩下好些呢!”
她便也只能无奈一叹——这小妮子,就这般不愿意跟翡冷摊上交情么?
情敌什么的,真是微妙而又神奇的关系呀……
……
“陛下,您终于来啦!”
白影刚刚靠近那湖心亭,便有一身丁香色的倩影迎了出来,长长的睫羽扑腾扑腾,白皙的面上被阳光染上一片粉色,端的是娇俏可人。
。
。
(因为搬家的事让大家久等啦,非常抱歉&g)嘻嘻……)
第八阕惊美人踪蓦然回首在身边02(密信)()
“这般快便发现寡人来了,你这盘棋下得肯定不认真。”
伏尧微微一笑,迈入亭中,目光一扫那石桌中心黑白密布的棋盘,唇角勾起清浅笑容,“还真是被寡人说中了,白子败局已定,想要挽回,可难咯。”
羽瑾吐了吐舌头,“没法子,师父他老人家可是四国第一棋士,岂是阿瑾这种笨丫头能够望其项背的,也只有陛下您亲自来,才能挫挫师父的锐气。”
“臣——西冯恭迎陛下。锎”
棋桌对面正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起身行礼后,便是哈哈大笑,“陛下您莫要听阿瑾胡夸,这小妮子今日显然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压根儿没施展出全力。”
“师父您真是讨厌,尽喜欢戳穿人家。”
羽瑾嘻嘻笑道,“阿瑾只是在想,待会小瞬来了,陛下跟师父要亲自考察他的棋艺,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呢。”
“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西冯捋着长长的白须,叹了口气,“太子殿下聪慧过人,只可惜……”
话至一半,竟是神色驳杂,欲言又止。
伏尧一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形同再生父母也,老先生无需顾忌寡人,但说无妨。”
“一些话老臣并不该讲,只是殿下情况确实太过特殊,思来想去,还是对陛下坦白的好。”
西冯思虑片刻,终是启口。
“老臣实在从未见过对博弈如此抵触的人,他似是天生便对下棋存在抗拒之心,老臣绞尽脑汁用尽各种法子想引起他对博弈的兴趣,却如同对着一块铁打的秤砣,滴水不进……”
“他虽是顾忌王后娘娘的叮嘱,每次课都不缺席地到了,可身在这边,心却不知飞去何处,如今这课也上了个把月,他却是连最简单的棋局也破不开……”
话至此处,西冯面上阴云一片,显然连一个九岁孩童也教不好这种事,让这堂堂四国第一棋士也颜面无光。
“老先生无需介意。”
伏尧沉默片刻,最后不过和煦一笑,取来桌上茶壶,亲手为西冯斟上一杯热茶,“瞬儿大概是玩心未收,再过些时日,终是能够体会对弈之趣的。”
“但愿如此才好。”
西冯叹道,“我大羲国如今就只他一名王储,老臣也将他视为珍宝一般培养,不擅下棋并不是什么严重之事,可待得以后他自个儿执掌国政,那便是处处需要与人博弈,一不留神便有颠覆之祸……”
自知失言,蓦然收口,正要赔罪,却见得伏尧笑容如初,眼神温煦,正是示意他无需在意。
西冯心中一暖,只觉如沐春风,话语中的消极也淡去几分,尴尬笑笑又道,“臣知晓殿下心目中最崇敬最憧憬的便是陛下您,所以今日考核才特意请陛下从百忙之中抽身而来,给予殿下些激励或者压力,让他能够对这博弈打起更多精神。”
“此乃寡人份内之事,反倒是让老先生为寡人这顽劣的孩儿费心了。”
伏尧叹道,面有愧色,“一会待瞬儿来了,寡人自会开导教训一番。”
“不敢不敢……”
西冯亟亟摇手,此时却有一道青影悄然靠近伏尧,将某样物事轻轻呈上,“陛下,请您过目。”
“哦?”
那是一支纤细短小的纸卷,伏尧信手将其摊开,触见那上面几行蝇头小字,平和无波的赭玉眸里,蓦地漾起无数细碎涟漪。
“陛下,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瞧见他难得一见的神色动荡,羽瑾便有些担心。
却不过见对方扬唇一笑,眸里的涟漪便又沉隐了下去,“没什么,一些小闹剧。”
可是,明明看来心情好了许多,眼里的笑从那收敛而沉和的湖里溢了出来,或许连那人自己也没有发觉,在那微扬的唇角之上,开出了一朵暖暖的桃花。
羽瑾眨了眨长长的睫羽,没有再说话。
“辛夷,派人瞧瞧,瞬儿怎地还没到?”
伏尧抬步在桌边石凳上坐下,手执起一颗光滑棋子,在桌上随手磕了几下,似想起什么,唇角笑容漾开,手腕一动,修长的指节在棋盘上落下雪白一点。
第八阕惊美人踪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