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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皮毡将其从上至下从前至后裹了个严实,仿佛是不愿被人见到里面的秘密,又仿佛是不肯让里面的人窥着外面的军情。
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顶上开了扇小小天窗,然而即便是这窗,也安着道道木杆,丝毫不予囚徒一丝逃跑的希冀。
这便是锁囚车,此时里面关押着,是此次征讨汧国掳回的关键人物。
“卑职见过御前士大人,御前卫大人。”
见到二人走近,看守的侍卫长殷勤地上来行礼迎接,辛夷也不啰嗦,将来意交待一番,那侍卫长便带路引了过去。
“这公主真是神奇呢!”
对着两名御前当宠红人,侍卫长不禁激动了些,“前几日搬进牢里时眼看活不了了,今晚咽气后李医女也来验了尸,可没想到,卑职只耽误了一会,方才派人将她拖出去丢给野狗吃了时,这公主眼皮一动,突然又有气儿了,你说这邪门不邪门?”
“是挺邪门的,难不成,这公主吃了什么假死的药,打算借机逃窜不成?”
凉牙啧啧叹道,听得饶有兴趣,辛夷却沉默不言,一双入鬓剑眉微微蹙起,竟是若有所思。
“便是这了。”
侍卫长絮叨一阵,将二人带到囚车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用手朝里一指,“看,那坐角落的便是她了。”
第一阕恍再生缘金风玉露初凉夜03()
死寂的囚笼里,天窗撒下些清冷月光,将围栏细长的影子印下,压上地面那些稀稀零零的稻草与血迹,光影斑斑驳驳,错错落落,这牢笼无论何时到来,都是如此的凄凉与萧条。
辛夷心中有些凄然,敛了心神踏上车去,定睛往角落一瞥。
——糟了。
电光火石间,心底闪现的,竟是这般两个字。
那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名公主,若论五官容貌,她的确比不过那四国第一美人鸢珠——在领略过鸢珠的绝世美貌后,便没有人能让他能再愕叹,然而此时,他竟被一种说不出的惊艳击穿心腑。
汧国已灭,王室尽毁,这名**间失去尊贵地位的女子,此刻静静倚着墙角而坐,苍白的面上不见血色,薄薄的嘴唇抿着,带着一丝倔强不屈的弧度,双眸虽是闭着,可已是眉目如画,清丽绝伦。
一头黑发有些凌乱弯曲,宛如海藻般没有束缚地垂在肩上,她很安静,安静得像是已死去一般,可是,那种静谧的美丽又分明让你感到了生命的坚强不息——仿佛一片湖泊,水面平静无波,水下暗流汹涌,又仿佛冬末冻土,表面杳无生机,地下却有无数春种蓄势待发。
他不明白自己心底为何会出现那般两个字,可又似乎是心底明白,却直觉地不肯去相信。
他发怔的时候,那双闭上的眼却缓缓地睁开了,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竟是眼波明亮,纤尘不染,璀璨生辉。
视线从侍卫长身上一扫而过,再扫过凉牙那张桀骜不驯的俊脸,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她在盯着他看。
他忽然心中一阵虚软,只觉那视线穿透他的身体,在窥视他心底的秘密,仓皇将脸一别,随即便是身形一僵,发觉自己还未出招,竟便落了下风。
“你是能话事的人么?”
一个女声,低低哑哑,轻轻柔柔的,并不清脆,也不妩媚,然而听入耳中,却觉得心也软软的,十分舒服,百般受用。
他一怔,与凉牙对视一眼,才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你可见过我身边有一名女孩子?”
女子一手捂着心口的箭伤,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她大概与我差不多高,脸是鹅蛋形,眼睛很大,长得很漂亮……”
她说话的时候,眉心微微颤抖,看来是扯动了伤口疼得厉害,说起来,连她自己也觉得稀奇,受了一箭穿心的重伤,竟也死不了。
“好了我们知道了!”
也不知是不忍心抑或不耐烦,凉牙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就是指你身边那名唤作如如的婢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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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阕恍再生缘金风玉露初凉夜04()
“带人上来。”
他侧脸叮嘱,侍卫长便退了下去,不多久,便有人抬着一名侍女装扮的女孩过来,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那侍女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眼看也是半死不活。
“菇菇——!”
女子顿时脸色大变要扑上去,凉牙使了个眼色,便有几名侍卫窜上去,将她死死制在地上。
大概是拉扯的过程中牵扯了伤口,她痛得齿间溢出声来,辛夷顿时眉一皱,“你们小心些,她受了重伤,能有多大力气。”
“十年前,她的王兄在刺杀华祚公主的时候,就该预料到今日的报应了。”
凉牙笑得毫不留情,淡扫他一眼,“怪了,你平时比我还狠的,怎地今日竟妇人之仁了。”
“我是怕她死了,反而套不出话。”
辛夷回道,不咸不淡。
而后,他走至女子面前,双手钳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我不管你这名侍女是叫如如抑或什么姑姑,你想保住她的性命,便老实交待出汧王舒祠的下落!”
有那么一瞬间,女子似是有些发怔,黑亮的眸子定定地与他对视,仿佛是不明白他所问何物。
似乎……有些古怪?
辛夷心中涌起些异样,凉牙却是反常地焦躁起来,“少装失忆了!别告诉本大爷你中了一箭便连自己的王兄去哪都不记得,若是这样,本大爷便直接将你跟你那婢女拉去活埋省事!”
一瞬光从女子黑亮的眸里一晃而过,因为闪现得太快,竟仿佛从未存在过般。
然那之后,眸子里的茫然却消失了,女子眼波微转,启唇一笑,“若是我告诉你了,你会放我们走么?”
自是不能。
不仅你的王兄,你,以及你所有的王室血亲,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辛夷心中默道,凉牙则是一声冷笑,抽出佩刀指在那侍女的颈上,“你不说,你的婢女便会当场死在这里。”
“你若杀了她,我便当场自尽。”
女子笑着回道,竟是不慌不忙,“王兄的去向只有我一人知晓,我死了,你们再无一人能够引他出来。”
凉牙冷哼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不老实交待,本大爷自有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干不出来的!”
“那好,请尽管来。”
女子扬起下颌望着他淡淡道,“我身受重创,也已撑不得多久,说不定你折腾到一半,我便撒手解脱了。杀了我,你们也好全心浪费时间在搜索我的王兄身上,多好呀,搜寻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失去千里追凶的乐趣。”
凉牙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料到这女子的话语竟然这般锐利,一下子便戳到了他的痛处!
第一阕恍再生缘金风玉露初凉夜05()
自攻破汧王宫后,汧王舒祠就彷如人间蒸发了般,出动十万大军地毯式的搜索也毫无收获,若非如此,也不需他们不辞辛苦大半夜爬起来跑到这憋闷干燥的囚车里审问一个刚从鬼门关跑回来的人。
他几乎便要发作,却被同僚及时拦了下来。
“你若愿告知汧王的下落,在下会向陛下上奏,放你们二人平安离去,从此以后,我大羲国将不会再与你主仆二人为难。”
硬逼无效,辛夷软招接上,他生得并不如凉牙俊美英武,也没有凉牙那种浓郁的男人味,却胜在面皮斯文,五官清秀,微笑起来,宛如春风拂柳,让人心扉暖暖。
女子摇头,“你诓我。”
辛夷认真道,“若不信,在下愿发下毒誓——假若方才有半点虚言,我辛夷将受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女子默默地看着他将誓言许完,却是笑得咳嗽起来,“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你上不上奏对我的命运根本没有影响,生杀大权在你的主子,只要你的主子不肯放过我,你说再多好话也无济于事……”
“咳咳……我不知道你位列什么官职,可从你们身后那话痨大叔的态度来看,你们想必都是御前的红人,也自有自傲的本钱,可是我要警醒你一句,你权力再大,也不过是你主子的犬牙,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说来好听,只要那人依在,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你!”
她声音低柔,却字字如刀,“啪”地一声,辛夷的笑颜从顶部裂开,露出下面一张动了真火的怒容。
他的伪装并非坚不可破,然而,这般毫不留情地戳穿并且羞辱他的,她可算首开先例!
尤其,她那番钻心入肺的嘲笑,分明是在挑拨他与陛下的关系——她不仅没有上当乖乖交待,反而将了一军给他,甚至连带给他主子一个狠狠的还击!
这女子……真是传言中那名软弱无能的汧国公主?
他心中又是惊,又是疑,竟吃不准该如何对付这名弱不禁风半死不活的女子,她明明被人制住跪在地上,然而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连他也觉得受了压制。
凉牙显然也被这话语呛到了,绷着一张俊脸,面上青白交加,右手紧紧攥着腰刀,彷如一只弓紧了腰,随时会扑上去将猎物撕个粉碎的云豹。
不可冲动!
辛夷强压下心中汹涌波涛,用眼神制止了他,若被主子知晓他们来审犯人反而被犯人气得动手灭口,也没脸继续待在御前了。
“……你到底想怎样,千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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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阕恍再生缘金风玉露初凉夜06()
他如临大敌地盯着那名慧黠如狡狐的女子,声厉色肃,“汧国已灭,复国无望,你不要指望做些小动作便能改变什么。”
“我是一国公主,国土虽失,尊严依在,我想活着,可不喜欢被人胁迫。”
女子微微一笑,“你们若愿替我的侍女治好伤病,或许我会愿意为你们带来更大的价值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