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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低着头,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油盐不进,“回皇后殿下,老奴不敢啰嗦,也不敢妄禀。晌午后有侍卫来禀过,说陛下在军师处,但这会儿大军已经扎营了,陛下是否还在军师那儿商议军情,老奴不敢妄禀,也不敢差人去问,除非……”
“除非什么?”暮青心如明镜,陪范通演戏。
“除非老奴有皇后殿下的懿旨。”
就知道!
俗话说老朽老朽,范通可倒好,人老了,心却没朽。近来这几日,他句句不离皇后,念经似的,以为她看不出他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她虽然与步惜欢拜了堂,却还不习惯他带给她的身份,范通存心想把她叨念习惯了。
只是唠唠叨叨也就罢了,又借机要她下起懿旨来了,她怀疑这老太监心里是不是在琢磨什么皇后养成计划。
暮青抿着唇,看似不悦,眸底却有淡淡的笑意。步惜欢身边的可用之人虽然不多,却都是些忠臣良将,范通也好,月杀也罢,一个一个都老妈子似的,整天有操不完的心。
“不必差人去问了,一来一去浪费时间,我自去军营里瞧瞧,命宫人拿身战袍来。”暮青说罢便转身要上马车。
雨季就快到了,今日提前扎营让她有些担心,既然她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那也该去趟军营了。水师的将士们跟着圣驾一起南下,想必韩其初和章同他们这些日子里没少担心她,她想去趟军营,见见他们。
但暮青刚打开马车的门,便听见有马蹄声从大军扎营处传来。
红日如盘,黄尘漫天,一人策马而来,神驹疾似泼风,红袖势破天骄。暮青虚了虚眼,不知是夕辉太浓,还是那鲜衣烈马太扎眼,但她目光一虚之时,马蹄声便近了,待她抬眼时,烈马泼风正从身前驰过,黄尘扑面滚滚而来,暮青眼前骤暗,看见步惜欢当空掠下,华袍大袖遮了天日黄尘,背后那被晚霞染红的天却忽然间让她想起那夜。
火把如繁星,烧红了远山夜空,男子从当空掠来,衣袖残破,容颜苍白……
回忆揪得暮青心头一紧,眼前所见却与那夜不同,她看见一双慵懒含笑的眼眸,春风相伴,缱绻溺人,她感觉到到拂过耳畔的清风,闻见淡雅清苦的松香,眼尾的余光瞥见男子的衣袂上绣着一对团龙锦鸾,金丝绣,龙凤娇,看得人心生欢喜,情意成狂。
此情此景虽在眨眼之间,对暮青而言却长如半生,待她回神,已在步惜欢的臂弯间,清风在畔,山河霞景匆匆掠过,未赏够,两人便稳稳地落到马鞍上,共乘一骑,背衬晚霞,向着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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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有只小伙伴戳我,问候我新年快乐,我懵了老长时间,还好我正在吹风扇,于是问:“我地理不好,你不要骗我,哪个半球现在在过年?”
小伙伴说:“哦,上半年过了,我说的是下半年,新年新气象,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句话里每个字都有杀气,而且我觉得看了这章,小伙伴的杀气可能会更重,肝了个颤的/(ㄒoㄒ)/~
昨天听说群里今晚八点要开集体生日会,总管君问我进群否,我说看情况吧,主要是我觉得冒头的话可能会被小伙伴们打成猪头,大概可能也许揣着红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唔,昨天没拍着胸脯答应进群,我真是太明智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圆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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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风晚,草木葳蕤,马儿慢悠悠地走在山间小径上,蹄声哒哒伴着几声时断时续的虫鸣,越发显得山中幽寂。
步惜欢拥着暮青坐在马背上,他不言往何处去,暮青也不盘问,由着他执缰驾马,漫步似的往林深处去。此山不高,林子却深,步惜欢似乎识路,引着马儿不紧不慢地择着岔径入往后山。
后山绿树成林,一条独径通向幽处,晚霞刺目,薄雾障目,迢迢不见尽处。暮青回头,见步惜欢悠闲地笑了声,策马带着她向幽径尽处驰去。
神驹快如风电,绿树成排疾退,浓灿的晚霞逼面而来,暮青闭上眼,山风从她耳畔拂过,呼啸声急起缓歇只在几个颠簸之间,待马儿停下,风也静了。
暮青睁开眼,眼前绿竹成林,石苔青幽,漫天晚霞映在一眼温泉里,氤氲似烟云,空蒙灵秀,不似人间景象。
步惜欢低头看着她,笑意比晚霞浓烈,缠绵溺人。
“你随军养伤,这一路甚是辛苦,我想起陵北两地多山汤温泉,前日便命隐卫进山找寻。可喜欢?”步惜欢问罢,不待暮青开口便纵身掠出,人如一道长虹惊破了烟云流雾。
一道水声传来,余音尚存,男子已在岸上。
“水温热了些,不过对你而言倒正合适。”步惜欢看了眼指尖的水渍,随即垂袖笑问,“温谷幽僻,长夜漫漫,娘子可愿陪为夫共浴,做一对野鸳鸯?”
暮青执缰高坐,听闻这话,眉头一扬,“你是说,你想野合?”
咳!
她时常语出惊人,他早习以为常,但仍被呛住,笑斥道:“我何时这样说了?”
“不就是此意?”
“娘子还是这般没情趣。”他无奈摇头,这温谷美景,洞房之邀,被她说得这般直白,可真大煞风景。
“……”大煞风景的人坐着马背上不吭声,步惜欢走回来牵马,她仍抿唇不语。
牵好马缰,步惜欢抬头笑问:“恼了?”
暮青不说恼,只道:“既然嫌我,不妨回去。”
她鲜少使性子,难得矫情,倒叫他一时想不起那粗眉细眼的少年模样,只记得这一刻,白驹少女,清颜几许,许尽女儿娇态。
他怎么也看不够,看了许久才笑道:“为夫的话还没说完呢,娘子虽不识情趣,不过……”
不过?
“不过,为夫喜欢。”
“……”
一句喜欢,让她抿着的唇微微上扬,晚霞当空,他眉宇间缱绻的深情与她微微泛红的耳珠成了这日傍晚最惹人留恋的人间风景。
夕阳半山,鸟归蝶还,男子牵马而行,枫红的竹叶妆点了少女的罗裙,青苔小径上,一对璧人漫步闲游,一路向着暖烟浓处。行至山汤岸上,只见泉上轻烟飘荡,有三两枝散竹伴生在对岸,夕阳之下,竹梢枫红,山色如秋。
男子刚撂开缰绳,少女便翻身下马,身姿白燕似的,轻盈利落,落地之声轻极,不仅不似久病初愈之人,身手反比以往多了几分轻盈。
步惜欢的目光亮了亮,暮青径直下了岸去,不解衣裳便入了水中。
水面上热浪蒸腾,水温对暮青而言却果真不算热,她畏寒,纵然体内的寒毒只余三成,但行军颠簸,泉水热些正好解乏。她寻了一处有山石的地儿倚着坐下,石面光滑,水面及胸,水深刚刚好。
待坐定,氤氲障目,模糊了对岸的人影,只依稀瞧出有人在宽衣。
他存心撩拨她,一身衣袍解得情意缠绵,眼往她这儿瞅,手指挑着中衣往竹枝上挂,竹枝忽的被压弯,中衣坠落,衣风拂散了岸上暖烟,生生将一幕春色送入了她的眼帘。
只见暖烟熏熏,落霞与竹林一色,男子已去冠解带,一件龙凤袍挂在竹枝高处,山风拂来,袍舞枝摇,一对祥龙吉凤盘于谷中,守着温泉,静待不离。
漫山绿枝红叶,男子独似一株仙庭玉树,风华可夺天地精辉。
暮青的心神也被夺去,但只是片刻,她便被水面上飘着的衣衫吸引了目光——那件中衣滑入了水中,似红云一匹,有金织锦绣的祥龙鸾凤舞于云水之间,瑰丽祥瑞,美不胜收。
暮青忽然想起那年那夜,步惜欢助她杀安鹤险致经脉尽废,她侍药期间曾命月影将他的中衣换成素布的,从那以后,他就没再穿过织锦中衣。今日,他再穿盛装,莫非真打算在这山谷中圆房?
恰在这时,水波一乱,步惜欢下了岸来。
暮青倚着山石垂首坐在水中,夕阳沉入竹林后,山霞蒙在她的头上,似一匹薄薄的红盖头。男子慢步走来,山泉数丈见方,他拨开重重氤氲,来到她面前时,双腿挺拔如松,似倒映在红河里的月影。
“合衣沐浴不嫌难受?”他在她面前蹲下,“山汤泉水对女子而言有滋养之效,行军路上难得寻到此泉,合衣沐浴如何解乏?”
说着话,他抬手为她解衣,自然地问道:“可曾听过前朝的汤泉宫?”
“没。”她没躲避,只是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答。
“真没有?”他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
“……很奇怪?”
“嗯,汤泉宫与前朝亡国有关,青史可查,民间多有传闻,我以为你该听过才是。”
“哦,那是托你的福。”她淡淡地道,嘴角微微上扬,“陛下的荒唐事之多,百姓家中哪日无菜都够拿来拌饭了。本朝的荒唐事都听不完,哪还有人说前朝?”
步惜欢嘴角一抽,有些日子没被她气笑了,“爱卿损人的功力见长啊!”
久未君臣相称,此时同泉共浴,竟好似当年她初进宫那夜,只是今日他不必再故作昏庸,她也不必再扮少年,他们已换过婚帖拜过高堂,只差洞房之喜。
她的洞房之喜还差一身喜服,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没有让她换上喜服,但她此刻依旧很美。
暮霭西收,她在云水间,似披霞裳。晚风吹皱了一池温泉水,裙裾浮沉如水中花,她垂首浅笑,人比花娇。
这一刻,天作裳,地作轿,胜过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步惜欢有些失神,暮青低头一瞧,见裙裾肆意沉浮,外裳不知何时被搭在了她身后的山石上,裙带与衣袖相依,好不缠绵。
她微微僵住,却忍住了遮掩之意,纵然难熬,她也不想躲他,只将目光转开,咕哝了一句,“也不知是谁功力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