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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淑媛哪是真的要走,她就是想整整这个刘厨娘,还有她身后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动气的缘故,腹中一阵紧缩,疼的像有人扯着肠子。
“小姐……您怎么啦?”夏荷见小姐的脸色倏然发青,一手捂着肚子,正愣着,就看见额头上密密的渗出汗来,心中一紧,连忙扶住小姐。
疼痛越来越强烈,先时是觉得被扯了一下,现在***在她肚子里翻搅着,一阵紧过一阵的疼痛,身体****汗,尹淑媛心中惊慌,却是说话都没了力气,半晌才迸出一句话来:“夏荷,快去叫大夫,我……恐怕……是要小产了……”
宛若晴空一道霹雳,把众人都吓傻了,怔了一怔,还是刘厨娘年纪大,有些经验,也顾不得自己还在受责,忙道:“夏荷姑娘,赶紧扶三奶奶躺下,赶紧去请大夫……”刘厨娘心中直念阿弥陀佛……祈求三奶奶千万不要出事,要不然,她就死定了。
纪府里,在府中的人都急忙赶了来,纪莫非今儿个去了西府,老爷也不在,方晴烟让人快马去一一请回来,出大事了。
孙大夫在里面诊治,不时能听见尹淑媛发出的沉闷的呻吟,每一声都像一道鞭子抽在外边等候着的人心上,都会随之颤一颤。
老祖宗双目紧紧闭着,快速的捻着佛珠,那手不自觉的在颤抖,口中喃喃,祈祷菩萨保佑。锦书在门边向里张望,可什么也看不到,焦急的不得了,她想进去的,可是老祖宗说了,谁也不能打扰大夫施救。
这都好一会儿了,到底怎样了呢?
纪宣仪来拉她坐下,握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要她稍安勿躁。
刚才他已经去了解了下事情经过,三弟妹可能是气大了,动了胎气。
方晴烟咋一听说尹淑媛可能要小产,心里那个开心,真是老天有眼,听见了她的祷告。不过,当她得知淑媛是因为冰丝血燕的事动了胎气,又不免担心起来,这帐会不会算到她头上?这个刘厨娘怎就这么不会说话呢?好端端的,干嘛要提这冰丝血燕原是芷兰用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虽然知道尹淑媛那个女人心气高傲的很,但这也太过了吧!又不是芷兰吃过的给她吃?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纪云亭和纪莫非前后脚赶回府里,了解了一下情况,纪云亭就狠狠地瞪住了方晴烟,责问道:“都说了你好生照顾着,你怎这么不仔细?”
方晴烟很是委屈,果然,老爷心里就只有孙子,果然,这把火是要烧到她头上来,心中不服,可也知道此刻不是争辩的时候,只好跪下告罪:“这事,都怪媳妇不好,媳妇以为这段时间是不会缺冰丝血燕的,所以等快用完了才遣人去买,没想到,铺子里断了货,说是要明儿个才有货的,可巧三弟妹今儿个就要吃,媳妇想起,老祖宗赏给魏姨娘的冰丝血燕还有,就先拿了给三弟妹用,没想到,三弟妹会……会这么生气,说拿了别人吃剩的给她吃……媳妇真是没有想到这会惹三弟妹生气…”
纪云亭忿忿的哼了一声,说到底,还是晴烟不够仔细,可淑媛也未免太过娇气,但是,现在都是不是争辩谁是谁非的时候,关键是,要保住孩子……
纪莫非冲了进来,见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样子,心头猛的一沉。在西府,和子墨下棋,接到禀报,说淑媛情形不太好,他急冲冲的就往回赶,一路想,一路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淑媛最近身体好的很,能吃能睡的,会有什么事的,虚惊一场吧!可是,现在看着笼了一室的愁云惨雾,还有淑媛的呻吟……纪莫非不顾一切的就往卧室里冲。
“站住……”纪云亭喝道。
“父亲,我要进去看看淑媛,她好像很痛苦似的。”纪莫非顿住脚步,哀求。他知道男人是很忌讳进产房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淑媛是不是真的小产,想到小产,想到他的孩子有可能会保不住,心如“不许进去,别扰了大夫诊治。”纪云亭很坚决的制止。
“莫非,耐心等等吧!你进去了,说不定弟妹一看见你又情绪不稳了。”纪宣仪过来拉住莫非,劝道。
锦书去扶大嫂,这事说起来,大嫂可真冤枉了。
方晴烟哪肯起来,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会儿她多受此委屈,呆会儿就能少担些罪名,暗暗切齿,这个尹淑媛真是她命里的克星,自从她进了门,就搞的她危机四伏,小产吧!她宁可受一顿责罚,让那个女人小产吧!她邪恶的想。
纪莫非失神落魄的盯着那道门,为什么会这样?早上出门的时候,淑媛还是好好的,和他说想吃“聚香楼”的烤乳鸽,让他回家的时候给她带一只,还要热的。现在……
第一百二十章 谁做的(一)
等待的时间,每一分都变得格外漫长,而心中的焦急更甚。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身心,却怎么也甩不掉,挣不脱,煎熬,真正的煎熬。
终于等到孙大夫出来,满面愧色,无不遗憾的告诉大家:“三奶奶小产了……”
众人脸上皆是冰冻的神色,虽然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但没有得到确切的话,总还是忍不住心存希望,这一刻,希望彻底湮灭,才知道,要接受这样的事实很难,也很痛。
老祖宗的精神瞬间就垮了下来,面如死灰,流着泪喊道:“冤孽啊,冤孽……”碧茹忙帮老祖宗顺气,就怕她伤心过度,晕厥过去。
纪云亭倒抽一口冷气,额上青筋暴起,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命人先把老祖宗扶了回去,免得忧伤更甚。
最让人担心的是纪莫非,形同石化,怔怔地站在那里,双目无神的落在前方的虚空处,痴惘无助。
要如何安慰?节哀顺变?这几句是那些未处在风暴中心的人,无奈的关怀,眼睁睁看着别人难过,帮不上,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但这样一句话,在沉痛者的心里,就如羽毛掉落进水里,不会泛起一点涟漪。
锦书走到纪莫非身边,轻轻道:“进去看看她吧!她现在一定很难过。”
纪莫非缓缓转眸,将目光投在了锦书脸上,她的眼里,包涵了同情,怜悯,关切……还有鼓励,复杂难言。然而只须一眼,他便能看懂。眼前模糊了几分,纪莫非迅速朝里屋走去,走到转角处,飞快的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久违的眼泪,自从长大后,他便没有再掉泪,因为知道了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这眼泪却不期而至了,才叫他懂得另一句话……只因未到伤心处。
孩子没了,这个他深深以为是他命运转机的孩子,就这样突兀的离去,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从三月底知道他的存在,到今日,五月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一切又回到从前,甚至比从前更糟糕,伤心之余,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彷徨,迷茫……如何才能面对?
纪云亭在深思之后,严肃的表情中氤氲着怒意,瞪着跪在地上呜呜咽咽的方晴烟说道:“晴烟身为当家主母,未能妥善,周全的照顾好纪家的血脉,今日起,你便不再是纪家主母,回去闭门思过吧!”
方晴烟浑身一颤,萎顿与地,惊愕地看着老爷,可老爷面上决然的神情告诉她,这事已是断无法更改的,老爷说话,向来是语出必行。
然而,心中的不甘如奔腾的江水涌上心头,凭什么?那个女人自己的错要由她来承担?而且是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她的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方晴烟黯黯地的低下了头,手里紧紧捏住衣角,对这个家突然生出许多许多的厌恶,尤其是老爷,从没这样恨过他,他的眼里只有权利,只有子嗣,那她们算什么?是为这个家辛劳的奴仆?是为这个家生育子嗣的工具?分了吧!这个家分崩离析好了,这样的念头像一阵龙卷风在心头盘旋,强烈的,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她对这个家所有的感怀统统摧垮。
“来人,再将那个多嘴的刘厨娘,掌嘴四十,即刻赶出府去。”
纪云亭厉声道。
陈管家低低地应了声,退了出去,须臾就听见刘厨娘杀猪似的叫喊起来:“老爷,饶了我吧!我也是无心之过……”
锦书心中叹息,你是无心之过,那谁又是有心的呢?出了这样的事,一个生命就此悄然离去,总有人要出来承担责任的,你不过是只替罪的羔羊而已,冤是冤了,却无可奈何。
一直不说话的苏太姨娘,突然问道:“孙大夫,三奶奶的脉一直都是你诊的,不是一直都说孩子很好,三奶奶的身子也很好吗?怎么发了顿火,孩子就保不住了呢?”
孙大夫迟疑了一下,道:“三奶奶之前可曾吃过什么?”
入画小声道:“三奶奶吃过午饭一直都是好好的,就是戌时时,吃了两口刘厨娘送来的冰丝血燕。”
“哦?那可有剩的?”孙大夫问。
“午时剩下的饭菜是奴婢去倒的,这会儿泔水桶兴许还未曾处理掉,那冰丝血燕,被三奶奶砸地上了,已经一榻糊涂了。”入画胆子小,声如细蚊。
“都去取了来,叫大夫验验。”苏太姨娘振声道。
入画赶紧去取,拿了几只小碟子,从绀水桶里把倒掉的饭菜,燕窝一一捡了回来,所幸,今日并无汤水,不然这事就不好办了。
孙大夫用筷子夹了,一样一样的放在鼻尖嗅,嗅的很仔细,在嗅到冰丝血燕时,眉头蹙了一下,再嗅,良久方道:“不妥,不妥,这冰丝血燕里尽然含有麝香的气息,虽然微弱,但仔细闻之还是可以闻到的,这就不奇怪了,麝香本就是孕妇最忌之物,三奶奶用了,又动了肝火,是很容易导致滑胎的。”
闻得此言,众人皆悚然大惊,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血燕里面加麝香,这不明摆着就是要谋害淑媛肚子里的孩子?众人心念转了一转,都把目光投向了方晴烟。
方晴烟立时就明白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危机,刚才她还有心愤怒,眼下就只有恐惧了,似乎,她掉进了一个圈套,谁设的,不得而知,但是,是冲着她来的。非常无措,喃喃申辩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这血燕是老祖宗赏的给魏姨娘的,因为那时大夫说,魏姨娘身子有些虚,暂时不能大补,怕魏姨娘会受不了,所以吃了一回就一直放着,都忘了的,是今天杜若想起,方才记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