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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孟归尘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眸子亮如星辰,竟带了几分极少在人前显露的蛊惑之意。
有敲门声响起,孟归尘笑容一敛,将画放回案上,沉稳地道:“进来。”
“公子,宋寂下山了。”进来的属下禀报道。
“嗯,不必跟着了,若是有变,就将他们两个一起料理了。”孟归尘道。
“是,公子。”该属下应下后,很快退了出去。
画晾干后,孟归尘小心翼翼地将其卷了起来,放进画筒里,那里面,已经装着另外两幅画。他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廊上,从这里看出去,大半座桃山都能收于眼底。他的目光沉静,身上却带着能与山间寒风交融的冷意。他一袭白衣长身而立,在风里显得格外挺拔,像是桃山群岭上一处孤起的绝峰。不时,这绝峰就从廊上轻身而起,如星丸跳跃一般从此山往另一座山而去,身影闪动间,竟是看不清其身形,只见了其在风中留下的些许残影,隐现在云雾里,恰似一朵流云。
外头是艳阳高照,房里却呵气成白。
江楼月用舌头碰了碰左上最里头的那颗牙齿,方才就觉着那里有点不对劲,不料漱口时竟吐出血丝来。
桐影两眼一瞪,惊呼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江楼月无所谓地道:“没什么,今早起来试了试一种新制的毒药,毒性自然伤不到我分毫,不过那毒药服下后,烧得厉害,不想嘴里流了点血。”
桐影皱了眉,“小姐,即便你是百毒不侵之体,也不能随便乱吃毒药啊,真的伤着哪里可怎么好?”
“我有分寸,百毒不侵时都不试,岂不是浪费了?”江楼月说着,将手伸到阳光底下,感受着冬日里难得的暖洋洋,整个人惬意极了,一点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对此次新制之毒的腐蚀性甚是满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母子()
阳光在屋子里是这么温暖,当照在手上的,变成月光时,便是柔软又冰凉。这样截然相反的感觉,像是天空对众生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白天与黑夜,日月的轮转,周而复始,永不停歇,安静无言地看着无数的生生灭灭。
如果世上有地狱的话,江楼月相信,她会去往那里的,不是什么所谓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是真切地这么觉得。
她的心里有只野兽,随时伺机血淋淋地撕开她的肚腹,狂躁地奔涌出来,说不定,这就是她的孩子。是他,撕裂出了她的现在与过去。然而,天知道,她是多么希望,他当初能来到这世上,哪怕让她作为母亲,看上他一眼。她只梦见过他一次,连他的模样都记不清,一想起来,记忆里只有铺天盖地的血色。
牙齿处在静悄悄地渗着血,她咽下一口唾沫时,带着轻微的腥味,就像是为了呼应记忆里的那大团血色。它们犹如血红色的棉花,轻飘飘地,又似血红色的丝绸,多么光滑。
桐影瞪了江楼月一会儿,就自己泄了气,变得一脸担忧地看着江楼月,看了好一会儿,后者竟然还没有回过神来,桐影只好转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到了别的事情上去。小姐难得有这样的时候,许是阳光太过温暖了吧。
是夜,周密梦中惊醒,难以再入眠,索性起身披衣,独自到了酒窖中。酒窖在地下,干燥却阴冷。他走到自己惯常的那一处坐了,提起了眼前的一坛剑三分,拍掉了上头的泥封,满了一碗就往嘴里送,大口吞咽,冰冷的酒液从舌头一路沁凉到肚中,整个人又清醒又混沌。他看着这满满一酒窖的佳酿,眼中失神
那一年,周密七岁,还是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即便身在帝王家,他却有着世间最喜爱他的父皇与母妃,父皇对母妃情有独钟,**冠六宫,母妃也是贤良淑德,可谓是相夫教子,既有着皇妃的端庄高贵,更有从小耳濡目染的几分将门英气。这样难能可贵举案齐眉的良缘,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然而那一天,周密永远都忘不了。
他正兴高采烈地赶去母妃的寝宫,那天身边跟着的人一听他要去那儿,不知为何神色突然异常起来,想拦着他。他个头矮身子瘦,灵活地从太监的手臂底下钻了过去,回头冲着人等做了个鬼脸,就匆匆地跑了,路上留下他不少的欢快笑声。
“母妃,您快看,我今天”他踏进宫殿门内,话语陡然停下,眉飞色舞的样子凝固住了。他瞪着那横梁上吊着的人,是时母妃已停止了挣扎,双手软软地垂落在身侧,她的目光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孩子,就缓缓地闭上了,再也没有睁开来,只留给儿子一张狰狞苍白的面孔,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出现在他此后的梦魇中,不断地提醒他,他看着自己的母妃惨死,却只能远远地看着而无能为力。
年幼的他那一刻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难以动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地扑了过去,一路跌跌撞撞,浑身还是僵硬的,终于扑了过去,却只能够着母妃悬垂的双脚,那双漂亮的绣花鞋,红得像血一样。
他忘记了要哭,忘记了要喊,像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试了好多次,才把母妃从绳子上放下来,连带着他,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他立即爬起来,扑到母妃的身边,轻轻地抚着她还温热的面颊,摇晃着母妃的手臂。
他大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来,直到有人跑了进来,他口中的“母妃,你醒醒”还是没能嘶喊出来。
旁边的人看见,这位小皇子张着嘴,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跪在一旁,双眼直直地看着他的母妃。
直到宫人把母妃的遗体运走,他还是跪在那里,还是大睁着眼睛,仿佛连一动都没动过。空荡荡的宫殿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好像听到母妃在唤自己,他在这里跑来跑去地笑闹,耳边全是这样的声音,好像眼睛也真的看见了这样的一幕幕。画面的最后,他终于听见了自己未能喊出声的话。
“母妃!母妃!你醒醒啊,你醒醒”
“母妃,你醒醒,儿臣以后一定听话,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醒过来!”
“母妃,母妃,您真的不要密儿了么?您不是说我是您的宝贝么,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最后,他连这些话也听不到了,像是失聪了,颓然地倒在了地上,双眼通红地瞪着殿顶,小小的身体蜷缩着。
跟着的人来找他,他根本没理会,谁都看不见,谁说什么都听不见。宫人要把他抱回他自己的寝宫,他发了疯一般地挣扎、撕咬、踢打,死活不肯跟他们走。他要留在这里,母妃还在这里,他转头看向母妃平时坐的地方,母妃就坐在那里,正转头看着他,冲着他笑。
“陛下。”宫人们纷纷向走进来的康宣帝行礼。
跟着周密的人偷眼在康宣帝与他之间游移,害怕康宣帝怪罪下来。但康宣帝只是走了过去,将周密从地上抱了起来。周密本还想挣扎,但抱着他的不仅是父亲,更是皇帝,他便没有继续动弹,也不看康宣帝,只是愣愣地看着母妃常坐的那个位置。
康宣帝在他的耳边叹息了一声,听起来格外沉重,沉重得让他的心也跟着更加往下沉。
“密儿”康宣帝开口唤了他一声,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得出来,许是事已至此,无话可说。康宣帝有些歉疚,又有些疼惜,抱着周密的手紧了紧,去到周密的寝宫,将他放在**上,一直陪着他,握着他的手。
周密看了一眼父皇,红红的眼睛盯着帐顶,没有哭闹,默默地流泪了,抽噎着,颤抖着小小的身躯。
康宣帝就一直握着他的手,给他擦眼泪,直到他累得睡着。康宣帝看着周密还带着泪痕的小脸,儿子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着眉。
帝王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轻声地道:“密儿,不要怪父皇。”
周密在睡梦中颤抖了一下,眉眼很是用力地蹙着,似陷入了更深更黑的梦魇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周密()
看着这个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儿子,康宣帝竟没有就此离开,他守在了**畔。
周密醒来时,已是晚上,他转头看见父皇,难道父皇一直守着我没有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周密喃喃地唤了一声:“父皇。”
“密儿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肯定饿了吧。”康宣帝道。
周密由宫人扶着下了**来,他看着康宣帝,问道:“父皇,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母妃了?”
康宣帝没有回答他,将他带到了桌边,亲自给他夹菜,“密儿还有父皇。”
周密拿起筷子端起碗,食不知味。
这是他的母妃死后,他第一次向父皇问起母妃,也是最后一次。
从此,三皇子成了康宣帝最**爱的儿子,甚至超过了太子。
若是康宣帝发现三皇子瘦了,或是晓得三皇子病了,跟着周密的人必定是要受罚的,重则就会因此丢了性命。
有人怕他,有人巴结他,有人要害他。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却真的没有一个人,会用心听他说话,唯一会的那个,被父皇命人杀死了。
至今周密的头皮上还有着一小块烫伤,当时一个跟了他好几年的宫人,对他很好,母妃走后,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他的姐姐一样,就因为失手打翻了茶杯,他个子不高,刚好浇在了他的头上,痛倒是有些痛的,但在头皮上,即使留了疤也看不出来。周密求情,康宣帝说这样的狗奴才留着何用,难道让她哪天再伤了你么?
周密在里头听见了那名宫人临死的惨叫,整颗心都在抖,浑身僵硬,愣愣地抬着手却忘了自己想做什么。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心,为什么?他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就好像当初眼睁睁看着母妃
拥有着皇权的帝王就是这样,一时高兴了,金银,官职,爵位,都可以赏,一时发怒了,生杀予夺。似乎从那个时候起,小小的三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