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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已是近卯时,江楼月素来浅眠,黑暗中她突地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一点都没有刚醒来的样子。她闻得有轻轻的叩门声,现在会是谁来?她起身披衣,隐天丝随身而携,开了门来。
门外的赵遣鹿拉下面上黑巾,她见了其仍不免让人感到惊艳的脸,让了进去,将门给关上。黑暗里,她轻道:“赵公子来做什么?”
赵遣鹿将一物塞进了她手里,后者又感到了那手上冰一样的温度。
她只觉手里是个布包裹着的东西,还有点分量,底座摸着四四方方的,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赵遣鹿道:“给你赔罪,此物我明晚来取回。”说完,他就开了门出去,只留下几道轻微的破风声,就不见了踪影。
江楼月疑惑着,不知他又在玩什么把戏,不是说好了不会插手她的事的么?
燃了一盏灯,她将布掀开,饶是她都不由双眼几乎瞪了出来,拿起布上的东西来仔细看过,这竟是夕加国的玉玺。她低喃:“他觉得我要用这个做甚?真是不要命了。”
江楼月很快平静下来,既提前到了手,她用起来一样心安理得,反正她跟此事浑无干系,即便赵遣鹿那里出了什么纰漏,她也是干干净净。
翌日一早,第一个发现玉玺失窃的人,是康宣帝身边的姜元陆,他一个念头划过心里,玉玺被盗了?!他立时将原本盛放玉玺的盒子盖上,佯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打扫的两名小太监,走到门口,命侍卫好生守着,只许进不许出,遂匆匆地赶去禀报康宣帝。后者风风火火地赶来御书房,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登时往地上用力一掷,众人皆跪倒在地,战战兢兢。
康宣帝本就是撑着病体过来的,如今一下子气极攻心,不及将这里的人骂一通,捂着胸口就仰面瘫在了御座上。
地上的姜元陆抬眼看时,唬得了不得,“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康宣帝撑着坐起身来,缓了缓,做了一个手势道:“一定要找回来。”他扫了一眼御书房里跪着的人,“姜元陆。”
姜元陆立即应道:“奴才在。”
康宣帝轻说了一句:“一个不留。”
姜元陆低下头去,应道:“是,陛下。”跟着姜元陆站起身来,冲着外头道:“侍卫何在?”
四名侍卫进入,跪地道:“奴才在。”
姜元陆道:“陛下有命,这几个宫人触犯宫规,拖出去就地格杀!”
“奴才遵旨。”四名侍卫齐声应道,将哀嚎着的几个宫人纷纷拖了出去,姜元陆跟出,亲眼看着他们都解决了,挥了挥手,让他们把尸体拖下去。
然而这天晚上,这四名行刑的侍卫也没有逃脱,被秘密处决了。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被传进了康宣帝寝宫,躺在*上的康宣帝屏退了众人,只留了这个侍卫和姜元陆。
康宣帝缓缓地道:“如何了?”
侍卫跪禀道:“属下在御书房闻到了一种酒香,经查这种酒非宫内所有,而是来自城中一家酒楼,属下已派人前去调查。”
康宣帝道:“限你三日,否则提头来见。”
“属下遵旨。”
康宣帝挥了挥手,侍卫退了下去。
“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姜元陆在一旁不由担忧地道。
康宣帝看着帐顶,道:“姜元陆,宣范承志进宫。”
姜元陆一边应下,一边心里暗惊,袖子里的手也颤抖起来。
翌日,清风斋中,江楼月捏开了手中的蜡丸,取出里头的纸笺阅尽,将其置于烛上烧了。
“帝病重,已立诏。”六个字在她心间盘桓不去。
第一百零九章 说客()
这日,中宫有话传出,让苏弗和江楼月进宫赏花。这赏花是假,实际是要皇后先探探苏弗和江楼月的口风罢了,说好了或是说歹了,一句妇道人家随便聊聊,也就揭过去了,又不是圣旨。
其实这事康宣帝做主就行,不过因为江凛乃重臣,是镇守一方的举世名将,这事先总要知会过,问问其意思,也算是一团和气。
江楼月早在初二那日,就将此事告诉了苏弗。此刻闻说中宫有召,只能是为此事来做说客了。
“月儿,你决定了,当真要嫁?”苏弗在马车上小声问着江楼月。
“嗯,女儿决定了。”江楼月道,“我们都清楚,皇命难违。娘您放心,我必要将府中之事安排好,才会去南邦的。”
苏弗有些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看江楼月,手中攥着的绢子不禁握得又紧了几分。南邦,她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娘。”江楼月唤了一声,温柔地笑着,握住了苏弗的手,后者手中的绢子早已被揉皱了,“娘,相信我。”
苏弗抬起手来,温柔地抚了抚江楼月的鬓发,“我相信我的女儿,勇敢又聪明。”
从小也没少听到别人的夸奖,此时听着自己母亲一句简单的夸奖,甚至更像是希冀,江楼月却不禁有点脸红。
苏弗见状一笑,“我的月儿还是会脸红的呀。”
江楼月有点无奈,但是脸上的笑容更加幸福,这一次丝毫不脸红地道:“月儿还小,当然会不好意思啊。”
苏弗被她扮可爱的样子给逗笑了,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不少。
见着了皇后,她还是那么雍容华贵,能母仪天下的女子当然不仅仅是端庄或知书达理,在无亲子的前提下,除了处处为太子筹谋,还要尽量做皇帝的贤妻。
几人在暖阁里坐了,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大片的梅花,幽香飘进来时,醉人心脾,又不怕被寒风吹着,倒也是个佳处。
“楼月身上可好些了么?”皇后问道。
江楼月一下马车时,就已是眼神疏淡,行动间总有几分病弱,此刻见问,开口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女好些了,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前些时日娘娘的赏赐,臣女未及进宫谢恩,是臣女失礼了。”
“楼月快别如此说,本宫自是望你好好养着,快些好起来,不必拘这些虚礼,若是吹了风冷着了,陛下可要怪本宫未能体恤呢。”皇后说着,又看向苏弗道,“江将军为国鞠躬尽瘁,陛下时时说起,都赞江将军为国之栋梁,当世英雄,江夫人亦是持家有道,还有楼月这样文武全才的女儿,陛下时常说起,让本宫多与江夫人讨教讨教,若是公主们能有楼月一半的聪慧,那真是皇家的福气了。”
苏弗谦恭地笑道:“蒙皇后娘娘谬赞了,为臣者为国尽力为君尽忠,这是本分。臣民归心,皆因陛下隆恩浩荡。小女年纪尚浅,又从小野惯了的,哪里及得上公主们的知书达理,更别说才貌双全的端敏公主了,娘娘最是有福气的。”
三人又是一通说笑,气氛和乐。
茶也喝过一盏,点心也吃了些许,皇后道:“楼月快十七了吧?”
江楼月道:“是。”
皇后笑看着苏弗道:“楼月这么标致的人儿,上门提亲者不少吧?”
苏弗道:“回皇后娘娘,小女去岁回京后,多是在家养病,倒不曾有谁提亲来。”
皇后道:“楼月竟尚未婚配?可惜太子已有正妃,否则本宫必要跟江将军与江夫人求了楼月来给宓儿做太子妃的。不知江将军和江夫人心中,可有东*人选?”
苏弗道:“这个臣妇倒未曾听夫君说起过。”
皇后笑着道:“前次宫宴上,本宫倒是见了一人,生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谈吐举止皆是上上之选,听说还带兵上过战场,纵横驰骋,武艺超群,可说是文武双全,本宫看着,倒跟楼月很是般配呢。”
苏弗道:“能得皇后娘娘如此另眼相看,必是难得,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皇后道:“是南邦的七皇子,吴王,年纪轻轻就以功勋封王的,在皇家可不多,而且听说其前几年都在军中,耽搁了婚事,王府里还不曾有王妃呢,连侧妃也未曾迎娶一个。”皇后暗自观察着苏弗和江楼月的神色,接着道,“想必江夫人和楼月对此次南邦使臣前来为这位七皇子求亲,也是有所耳闻,他心仪的另有他人。”说着,皇后看着江楼月,又拉起后者的手来,笑得慈眉善目,“本宫原还想着要把端敏许配给他呢,如今陛下与本宫自然是想成人之美。只是不知楼月以为如何?”
江楼月道:“婚姻大事,当然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后笑道:“那本宫就做了这个媒人了,江夫人把此事告诉江将军,问问江将军意下如何,陛下与本宫看着这位七皇子,都很是欣赏呢。”
苏弗道:“臣妇定将此事告诉夫君,不负陛下与皇后娘娘恩德。”
三人又说了些别的家常,气氛依然和乐,到了午膳时,皇后留了两人一起用饭,饭后,又亲自送了两人出寝宫,特命人给江楼月母女一人拢了一个陛下赏的金手炉,嘱咐宫人仔细地送出宫去。
不多时,江楼月母女还未走到宫门处,就下起了雪来,雪片随风飘落,在道上又添上些许雪花或是雪水,幸得宫人细心,出来时还带了伞。
“江夫人、江二小姐,请当心路滑。”送出来的一名宫人恭敬地道。话音刚落,江楼月母女无事,这宫人却是不小心踩着雪水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同时,另一名宫人缩回了手,垂在身侧。
江楼月道:“这位姐姐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冻着了,这前头就是宫门了,我们识得路的。”
宫人道:“这”
苏弗也道:“无妨,你回去吧,没一会子我们就走去宫门了,你这么着在宫中走动,也不大好。”
宫人道:“那那请江夫人与江二小姐略等一等,奴婢马上去叫别人来。”
江楼月道:“不是还有那位姐姐在么,我跟母亲共撑一把伞就是了。”
另一个宫人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见她们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