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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的回忆,却是另一番刻骨铭心的痛楚。
浓墨轩。
惊鸿径直走进孟归尘的房间,“公子,阁中有消息传来。”
孟归尘接过,打开看了,点了蜡烛将纸条烧掉,“方大师答应了。”
惊鸿别有意味地笑道:“那属下当真是要恭喜公子了。”
“这有何好恭喜的,请动方大师自然是不容易。那些个老家伙无事还要跳出来使绊子的,更别说如今好不容易揪了我的把柄,只怕我爹身边的人,都要被他们说得耳朵起茧子了,若非方大师还欠着摘星阁一个人情,怕也没这么快答应。”孟归尘说着,轻呼了口气,“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来请我回去喝茶了。”
“管他们呢,只要阁主向着公子,谁还能翻了天去?”惊鸿道。
孟归尘也不知如何说,他爹近两年已很少过问他的事,阁中之事,也由着他折腾,但这次赏心楼之事,解决起来是既费口舌又费手脚,回去得好好哄着他爹才行。“惊鸿,我短时间内怕是来不了京城了,这边的事,你多担待些。”孟归尘道。
“公子放心回去吧。”惊鸿道,“江二小姐都对你开这个口了,公子还愁什么呢?”
孟归尘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惊鸿走到他身边,大喇喇地一掌拍在他肩头道:“公子你真是变笨了,此事已动用了阁中的关系,虽然江二小姐一开始不清楚其中关隘,但你都说了,这不是钱的事,要找大师订做,这怕也不是凭公子自己就能办到的吧?江二小姐听了也没拒绝,这还不够说明问题么?所以属下才说恭喜公子啊。”
孟归尘想了又想,只觉惊鸿的话是醍醐灌顶,当即他笑得是见眉不见眼。
惊鸿故作不屑地撇了撇嘴,不等他傻乐完,便一本正经地道:“南邦又有人潜入夕加了。”
“多少?”孟归尘面色一肃,平静地问道。
“只有一人。”惊鸿道。
孟归尘微蹙了眉,“只有一人?知道是谁了么?”
“那人是混在商队中进入夕加境内的,南邦与夕加往来商队不多,这一支商队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进入夕加,一路都有我们的人盯着,但不知为何,一入了兴州地界,那人就失踪了,商队里的人四处找过,都没有发现那人踪迹,便不了了之了。”惊鸿道。
“这支商队可有问题?”孟归尘道。
“他们进入夕加的商队人员一共是二十八人,除了失踪的那人,其余二十七个都是往年常跟着商队进入夕加的人,没有异常。”惊鸿道。
“那将军府后街上的金宅,可有动静?那失踪的南邦人,如果跟他们是一伙人,必要跟金宅联系的,让墨银他们盯紧了。”孟归尘道。
“是。”惊鸿道,“那属下告退。”
孟归尘“嗯”了一声,还在低头沉思着。
惊鸿走到门口,又回头来郑重地道:“公子可要想好了。”
孟归尘抬起头来,看着郑重中有着几分担忧的惊鸿,更加郑重又坚定不移地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惊鸿道:“公子明白就好。”说完,她跨出了门去,留孟归尘在房中静默独立。
江楼月带了桐影,在城中挑选送给夜长生的礼物。分别多年,夜长生喜欢什么,江楼月已不知道,便选些能聊表自己心意的,不拘贵重与否之物为礼,既是腊八,精致难得的御寒之物,倒也合适,她也不拘买几样,看着合适的,就都买了。
招财酒楼进项没有赏心楼那个销金窝多,但两者加起来,便是不小的数目,即便赏心楼的进项有一半归孟归尘,她已是不愁钱花。
两人路过一家酒坊,她天生就嗅觉不错,加上习得高超毒术,自己又会酿酒,这空气里漂浮着的浓浓酒香,她只要仔细多闻一会儿,就能知道酒中放了些什么配料,除非是连她都不知道的材料,否则绝逃不过她的鼻子。
见江楼月脚步停下,站在酒坊前,桐影道:“小姐,要买酒做礼物?”
江楼月不动声色地提步继续往前走,桐影只好又跟上。
走出这条街,江楼月道:“桐影,你去方才那家酒坊,北边靠墙进门第三种酒,你去打两斤来,顺便问问这酒产自何处,在店里卖了多久了,打听一下,但别让人起疑。去吧,我在旁边茶肆里等你。”
桐影应命去了,江楼月走到一旁的茶肆里,挑了靠里的一张桌子,面对着街道坐了,点了一壶清茶,静静等着桐影回来。
那种酒里,有一种煮热后具有轻微毒性的配料,少量服用无碍,若是大量服食,就有性命之忧,是一种慢性毒药,若非她这样对毒药十分了解者,旁人根本查不出来,人死了只会被断为暴毙。等桐影打了酒,回去检查一番,就能知道这种配料在该酒中的用量。
未多时,桐影打了酒来到茶肆。
江楼月站起道:“回去吧。”她没带别的丫鬟小厮在身边,所以买的礼物,是由她们主仆二人一起拿。但她到底还在装病,便拿得少些,回头见桐影手上挂着提着又抱着好些东西,她便道:“去对面车行雇辆马车吧。”
桐影看了江楼月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东西放下快去吧。”江楼月道。
桐影雇来了马车,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将军府。江楼月不浪费时间,提了酒壶就去研究了。
半个时辰后,只见江楼月看着面前的酒液,一脸的严肃,心也沉了一些。
“桐影,你在酒坊打听到些什么?”江楼月道。
桐影赶紧道:“这酒是南邦北部特产的一种葡萄酒,叫十里飘香,又叫巷子深,三个月前开始在城中贩卖的,说来也巧,只有四家酒坊在卖这种酒,还正好是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各一家,那掌柜说他跟另外三家的掌柜都认识,他们的十里飘香,都是从同一个南邦来的酒商那里买的。说这种酒在南邦很有名,用的是南邦北部最好的清瓦葡萄,贩到京城来的清瓦葡萄价钱不便宜,这种酒更是昂贵,平常人家是很难买得起的,京中的达官富贵人家倒是喜欢,这酒也多半是卖给这些人,有不少是采买回府中摆宴席的。”
第八十章 禁酒()
江楼月脸色沉了几分,以这酒中的用量,一个人饮下六七斤这种酒,就是暴毙的结局,一次当然不会喝个六七斤,但若是年节期间,走亲访友赴宴往来,一次只需饮个几两,十来次就会要了人命,根本不会怀疑到酒上。这买酒的,都是京中达官富贵人家,有钱有势之人,很明显那南邦来的酒商是有针对性的。这样的人若真是接二连三地暴毙,京中必定人心惶惶,这乱子可大可小,一旦骚动起来,要安抚收场就成了难事。
难道这也是赵遣鹿的手笔?江楼月不禁如是想着,京城生乱,大则动摇朝局,不然也会制造出一些混乱,是想趁乱做什么?
自从在梅林见了赵遣鹿,江楼月一直就没搞明白,他来夕加到底想干嘛?趁机干掉几个皇子?行刺康宣帝?只是联姻求和?得到更多夕加的情报?勾连朝臣通敌?可能性太多,但其究竟想干嘛,她真是猜不透,手上没有让她更加肯定猜测的关键消息。赏心楼和招财酒楼的情报网毕竟刚建立起来,她也不能指望他们短时间内就能发挥作用。
江楼月转着眼珠,要不要亲自去探一探后街上的金宅?就算查不到什么,若能确定赵遣鹿真的隐藏在其中,也算是个小收获。
她此前让王叔暗中调查,府中是否有南邦歼细的事,也一直没有起色,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要么就是她多虑了,要么就是歼细太会隐藏自己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雨,空气中便带了一股子湿嗒嗒的冷意。
江楼月将残酒倒回酒壶里,递给桐影道:“拿去倒掉。”
桐影虽不甚解,但也看出这酒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出十日,京中传出已死了三人,一个是工部屯田清吏司的员外郎,一个是大理寺右少卿,一个是城中富户蒋家老爷的内弟。前两者官职皆不高,饮宴归来暴毙,也少有人惊诧,很快就揭过去了,照样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只有极少数人开始留了心。
江楼月想起前些日子死的那个詹事府少詹事,会不会并非皇子角力的牺牲品?
这一招当真是兵不血刃,如果夕加京官中有南邦的歼细,事先告知便会注意,而别的官员不管死多少,那或多或少都是夕加朝廷的损失,若想以解药为交换条件,说不得就有些不坚定的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成了不是歼细的歼细。
这等心思,当真是那个战场上强悍如神魔的男人布置的?江楼月还记得当初南疆边陲小城白楠的那一场围城战中,赵遣鹿一人就开弓射杀了七十余护**将士,弓如满月,连开七十三下,几乎例不虚发,罢手后立即就挥剑带着身后的南邦士兵突围,何等英勇。
她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多了解这南邦的七皇子,但两军交战,从敌方主帅的行军布阵与战场上的作风,可见其不是个能精于算计至斯之人,且还算光明磊落之辈。
“当真是变了,不可再以往日眼光看待。”江楼月自语道,“否则要吃大亏。”
“小姐,你在说什么,吃什么?”桐影道。
“亏。”江楼月道。
“啊?”桐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是在说吃亏,“吃什么亏?”
“没什么,你去把王叔请来。”江楼月道。
“二小姐。”没过多久,王东破进屋,向江楼月行礼道。
“王叔,上次那十名府兵醉酒滋事,被撵了出去,但我看近日府中人又有吃酒躲懒的,看来是没有吸取教训,你马上传我的话下去,全府上下禁酒,一有发现,任何人一概罚军棍三十,再犯就六十,再犯就一百二,若有知情不报或是相互包庇者,立时罚六十军棍!”江楼月严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