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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潋脚步未停,“正巧,本相也累了。”言外之意,他先走,不可能。
“别过来!”
马车里突然传出的声音令秦潋的脚步顿了下,他蹙眉,凤眸愈发的深幽,“叶青灵,你就是想跑,想离开我,是不是?”
“是!”
出乎意料地,听到车内之人的回答,秦潋的身形不可抑制的颤了颤。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岂料她真的那么回答他。
“夫人是在与为夫说笑呢”他声音已没有了方才的寒意与怒意,却藏了一丝害怕。
青灵缩着身子,靠在马车一角,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拿了块小铜镜照了照,看到境中比鬼还惨白的脸色,又看看车壁上的点点血迹,苦涩地无声的笑了笑。一旦被他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他更加肯定了她体内的毒将要毒发,他必会盯她盯的更紧,必不会眼睁睁看她受蚀心散毒发的痛苦。
“不说笑,是我想走。”她似乎是快要耗尽力气,压下那势头渐弱的心绞痛,才以平静的口吻说出话,“想离开你”
她明白‘想离开你’这四个字对他很残忍,对他说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想狠狠地甩自己耳光。
秦潋的身子霎时被冰封了般,一动不动。脑子空白,双目茫然,怔怔的看着这辆马车,久久,那双深暗无光的眼眸才找回一缕光,“给我一个理由”他不甘心,第一次,倾尽了心力去爱一个人,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让他如何甘心?
她若不能给他一个理由,这一世,无论生或死,她都休想摆脱他。
“先让你的人都退下,我给你理由。”她的声音沉缓,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后退五十步”秦潋下令,跟在他身后的人挪动脚步后退。
仅后退五十步,她仍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没他允许,她是走不了的。
马车内,心绞痛已平缓下来,她累极,靠在马车内壁。额头冷汗在流,她随手拿衣袖擦了擦,微微调整了下气息,开口道:“你是不是疑惑,为何我对陌昭南和陌霜的事那么在意?”
秦潋不曾听过青灵与陌氏兄妹俩有何交情,可是青灵却对陌氏兄妹的死一事很上心,对此,他确实很疑惑。
接下来,青灵说出自己的前世是陌霜,陌霜身死,灵魂未死,借尸还魂到叶青灵身上。
秦潋震惊了良久,借尸还魂,他难以置信,可莫名其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说过,陌霜的死与你有关,所以,你便是我的仇人之一。
我爱你,却也恨你,想杀你报仇,却又无法下手。留在仇人身边却无法下手报仇,于我而言时时刻刻是种煎熬,一直留在你身边,我怕自己会疯掉。”青灵说出这番话,心口痛,很痛,痛的连轻轻吸进一口气,胸腔都疼的厉害,以至于她以为是蚀心散要毒发了。
她说的话,字字句句重重的锤在他心上,似把心锤出了血,有了种钻心的疼,“时时刻刻是种煎熬,真的是这样吗?”
马车里久久没有传出声音。
他苦涩而又自嘲的笑了笑,“你很早就想离开我了,是不是?”他曾察觉过她想离开他,然他不甘心,他把自己的心完全交给了她,她却想着逃走,他怎么会允许。
然他始终想不到,她与陌霜竟有那么深的渊源。
“我们成亲的前一天,姬绮华乔装成老妇人进叶府掳走你的那一次,你就曾打算借着被姬绮华掳走而逃避我了,对吗?
后来若不是我追着去,又遇上雪山崩塌而被大雪活埋,否则,你早就离开我了,更不可能在次日与我成亲,是不是?”
青灵双手抱膝,卷成了一团,滚烫的泪滑过脸颊,模糊双眼,“果然是瞒不过你”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他说的不错,成亲前她有过离开的念头,在姬绮华劫持她时,她实际上没做多少抵抗,就想趁着那一次逃过大婚,离开他。
如此,看起来就是她被人劫走而迫不得已离开他,这样,他心里会好过些。
可是她终究瞒不过他,他知道,却一直不曾说出来。
“秦相,陌霜小姐的死与你有关,所以你与小姐之间隔着命债。”一直沉默着的无影出声,陌霜借尸还魂一事,她也很震惊,震惊之余,她尝试着去相信了这件事,“小姐和你在一起只会难受,至少现在她未看开一切,还是难受的。还请秦相先让小姐离去,或许过段时间,小姐看开了一切,还会想着回来。”
秦潋站在原地,风吹动他的白衣,白衣飘袂中,有种萧索的意境。
“你爱我!”出其不意地,秦潋突然说出这句话。
他眼眸深幽,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开口,声音沙哑,“我用一生深爱偿还欠你的债,这样,你别走了,好不好?”
心,狠狠一抽。闭上眼,把头深深埋在了膝盖间,低喃,“你从不曾欠我,一直是我在欠你啊。”
秦潋望着她所在的地方,眼里含了浓的化不开的哀伤。
“保重”许久,她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
他的脸陡然褪尽了血色,惨白的吓人。桃枝上的花瓣飘落,那落在他身上的一片片凄凉的花瓣艳红,恰如心头血。
“无影,走。”马车内的人吩咐。
马车渐行渐远,秦潋依旧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出声下令要拦下马车。
“公子,夫人就这样走了?”冥六从不远处跑过来,对着脸色白的吓人的秦潋,小心翼翼的问。
秦潋垂下眼眸,仿若失了魂般喃喃道:“她说留在我身边是种煎熬”他苦涩一笑,“是种煎熬啊”
他曾说过,若是她敢弃他离去,他定会杀了她。可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恨不能把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又怎舍得伤她?
“公子,还要不要追上去拦下夫人?”冥六问,公子那么在乎夫人,没道理就这么让夫人走了啊。
“如何才能让又爱又恨你的人心甘情愿的留下?”秦潋似自言自语般的道。
冥六却当秦潋是在问他,“公子,这个似乎有些难办啊。”他都没个女人,哪懂这些啰里啰嗦的情情爱爱?
他没体会过情爱,但闲来无事时也看过不少话本。忽然,他眼睛一亮,计上心头,“公子,属下有办法了,您先在此等等属下,属下去去就来。”
冥六消失一段时间后,便见他火速赶来了,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看着似用兽皮制成的一个袋子,袋子里头装有东西。
“公子,属下不知道夫人为什么离开,但属下看的出来,夫人心里是有公子的。只要她心里有你,她就一定见不得公子受伤。”冥六把手中那个袋子奉上。
秦潋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急着接过,“这是?”
“狗血”冥六表情殷勤。
好在此处离集市不远,他进集市不费什么功夫就弄来了一袋狗血。
他往前走一步,靠近秦潋,“属下有一妙计,此计一出,定能把夫人留下。”然后他神神叨叨的向秦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秦潋听后,脸拉了下来,“这就是你的妙计?”
“哼,馊主意还差不多。”秦潋冷声打击道。
冥六完全不受打击,仍一脸殷勤,“公子,主意不在馊,有用就行。”献给公子的妙计,是他看了无数的话本,从一个个经典的桥段中学来的,“属下敢打包票,此狗血计一出,夫人必定会留下。”此计用到了狗血,姑且名为‘狗血计’。
秦潋犹豫了半晌,似缺了根筋般,最终同意了冥六所说的‘主意不在馊,有用就好’的话,接过了冥六手里的狗血。
青灵躺在厚厚的软毯上,倒也没觉得马车颠簸。心绞痛缓和了下去,她整个跟打了场大战般,累的再也不想动。
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才睡没多久,马车陡然一晃,她被惊醒过来。
“秦相,还请让我家小姐离开。”
马车路过一个村庄时,秦潋忽然追了上来,拦在马车前,无影不得不命张沐停下马车。
青灵身子不佳,无影不敢让张沐把马车赶的太快,秦潋追上来倒也轻易。
一听到秦潋又追来了,青灵神经绷紧,立刻坐起身来。
歇了会,她的脸色已缓和了不少。再往脸上抹些胭脂,那虚弱之色便被遮去了大半。
“夫人,打算去哪?”秦潋拦在青灵的马车前面,目光深深的盯着马车。
青灵听到外面秦潋平静的声音,心头一紧,他还是追来了,“一直往前走吧,遇到喜欢的地方便停下。”
“一定要走吗?”声音含着淡淡的哀伤。
青灵心头被揪痛,她不想离开他,可是一想到上次她毒发,他为了她不顾性命的给她大量的血而昏迷的样子,她咬了咬下唇,硬下心肠道:“一定”
“叶青灵,我们之间有命债,你爱我,却又恨我。如果,我把命还给你,你是不是就只爱我,就不恨我了?”秦潋声音幽幽道。
青灵一听,不好的预感立即笼罩心头,什么叫把命还给她,他想干什么?正在斟酌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和惊叫声。
“公子,不要!”
“秦相!”
心中的不安猛地扩大,青灵再也忍不住的掀起车帘,往前方望去,“秦潋!”她看到秦潋的胸前一片血红,刺目的红艳艳颜色,令她差点昏厥。
“快去找大夫”秦潋的一个手下道。
“前面好像有家医馆,快,把公子送去医馆。”秦潋的另一个手下又道。
青灵在马车上,刚要跳下时,秦潋的一个手下已经带着他施展轻功,飞速前去。
有恐惧铺天盖地而来,青灵手脚颤抖的厉害,“追追上!”连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颤抖。
没想到,她真没想到,秦潋那个傻子会拿命偿还给她。
他不欠她啊,他什么都没欠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