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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敏就比较惨,她受了点擦伤,被她爹看得比人家掉了脑袋还严重,皇帝也还记得上次她在宫里,被自己的皇后——如今已经是前皇后——害得受伤,原就心里愧疚,天子尚且作如此想,上行下效,更是不敢怠慢,都把她看得成了个玻璃人儿。
嘉敏简直想手持大锤自己砸自己一下,看能不能听到“砰”的一声碎成满地玻璃渣。
了无生趣过了好几日,只能转了心思去琢磨怎么让父亲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彭城长公主,好马不吃回头草什么的,平妻什么的,照理……任何一个理由都足以让父亲将萧南拒之门外了。怕就怕长公主来阴的。
或者从南平王妃下手,那就防不胜防。嘉言这孩子心实,是真把她当姐姐了,南平王妃那头,始终不过面子情。
就更不说太后了。
正琢磨得起劲,忽然门砰地一下开了,嘉言连滚带爬跑了进来,一头一脸的汗,进门一迭声喊:“阿姐、阿姐!”
嘉敏皱眉:“这是怎么了?老虎追进来了?”
“不是!哎!阿姐,你还有心思打趣呢!不好了!真不好了!”
嘉敏:……
“你先喘口气,竹苓!”
竹苓知意,早送了水过来,嘉敏摸了一手,温的,方才点点头,让送过去,又说道:“慢慢来,别喝得急了!”
嘉言哪里顾得这么多,她狂奔这一路,渴得紧了,一仰头饮尽,呛了水,又连咳了三五声才能够说话——嘉敏也是无语了,她这个妹子,是想来告诉她什么叫欲速而不达的么:“到底什么事,你慢慢说,事情长不了腿,跑不了。”
“哎哎,阿姐你不知道,是、是——”嘉言说到这里,反而停下来,环顾一下四周。
嘉敏:……
“是表姐来了!”
嘉敏:……
“胡家表姐来了就来了吧,”嘉敏嘴上这么应着,心里想的却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表姐,是、是……是贺兰表姐!”可怜嘉言,终于发现了自己表述上的漏洞,赶紧补充道。
贺兰……贺兰初袖来了!嘉敏怔了一下,手不由自主扶到了小杌子上,口舌也慢下来:“表姐怎么来了?”
嘉言绘声绘色说给嘉敏听,说的是今儿随父亲出门狩猎,正千骑平岗,旌旗猎猎,鸡飞狗跳,豕突狼奔,马蹄声,飞箭声,呼喝声,正热闹非凡,忽地山林中飞出一骑来——“阿姐你猜猜是谁?”
嘉敏苦笑:“贺兰表姐?”
嘉言嗤之以鼻:“再猜!”
嘉敏:……
嘉言见嘉敏不搭话,也知道贺兰初袖是嘉敏的心结——如果说之前还不知道,那么上次帝后大婚之后也知道了——也不卖弄,说道:“是咸阳王叔。”
嘉敏:……
咸阳王!嘉敏是真个服了这个表姐,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闺阁小娘子,又被她父亲发配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一去了无音讯好几个月,半点消息不出,呼啦啦再出来,就是这么震惊的消息。
这两个人怎么搭上的?或者说,这两个人,几时搭上的?又还是得益于前世,还是最近才……
嘉敏思忖了片刻,才发现嘉言没有继续往下说,一时抬头道:“咸阳王叔来做什么?”
嘉言面上一红,眼睛又开始四下里乱瞄,嘉敏环视屋内,随便指了件事,把人都支了出去,方才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想必看到的人不少,有什么不好说的。”
“就是……就是不太好说嘛,”嘉言忸怩道,“他……咸阳王叔他抱着贺兰表姐进来的。”
嘉敏:……
她错过了什么?她在宫里养伤,然后去瑶光寺,再然后回王府过节的这不足三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只是片刻,涌进来的种种想法譬如,周城最后还是下不了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心里把她归类为心如蛇蝎;萧南终于可以放心了,经此一遭,贺兰初袖再怎么折腾也赖不到他身上去了。
彭城长公主……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个吧。
至于咸阳王,这个在金陵呆了十年的宗室王爷,是如何遇见贺兰初袖,又如何一拍即合?是两厢情愿,还是互相利用?是贺兰初袖花言巧语哄得他为她效力,还是……她不想再嫁萧南了么?
不,不对,和日后的萧南相比,区区咸阳王算什么,便一时的位高权重,也只是一时而已,就算是贺兰初袖想要救命草,也不至于——
不至于投怀送抱。
这其中,想是还有变故,或者贺兰初袖另有后手?
嘉敏记不起咸阳王的模样了,也记不得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大约……是死得很早?难道说,贺兰初袖是注定要先做一次寡妇,才能攀上萧南?这个念头让嘉敏自个儿都有些啼笑皆非。
命运啊——
嘉言继续道:“……咸阳王叔说贺兰表姐受了伤,恰巧他路过救下,因事急从权,也顾不了男女大防,就近送上西山来,一是疗伤,二是给圣人看看这太平盛世,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尚有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横行无忌,而况九州二十八郡。”
她记性甚好,虽不能一一重述,倒也说了个**不离十,嘉敏心道:这话听着,倒像是咸阳王叔想要借助贺兰初袖——
忽然“嗳”地叫了一声。
“阿姐?”嘉言奇道:“怎么了?”
嘉敏苦笑道:“阿言你忘了,前儿我庄子上出了件新鲜事,是哥哥说的,说李家兄妹在西山被伏击——”
“对啊,”嘉言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在西山遇袭,这西山,是藏了个土匪窝么?”
嘉敏对这个抓不住重点的妹子也是无可奈何:“贺兰表姐怎么会在西山?”
嘉言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对啊,贺兰表姐、贺兰表姐怎么会在西山遇袭——”
“我恍惚听说上次李家兄妹遇袭之后,咸阳王叔就被勒令禁足,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关系,但是——算算时间,这会儿,咸阳王叔不该还在府中禁足么,怎么就到西山,怎么就刚刚好救下贺兰表姐呢?”
嘉言:……
阿姐怎么什么都知道?李家兄妹遇袭,她也恍惚听了一耳朵,但是咸阳王叔——谁会去理会咸阳王叔禁不禁足的。
嘉言脑子转了一转,又听嘉敏问:“圣人在么?”
“在的。”嘉言说。
“那圣人怎么评断?”
“圣人——嗳哟,”嘉言拍了一下脑袋,“我就是为这事儿特意抄小路先回来和阿姐说,圣人震怒,说这事儿要严惩不贷,然后又说让贺兰表姐先安置着,等表姐醒来再说。”
“安置——”嘉敏反而怔了怔,“安置在哪里?”
“还能是哪里,”嘉言苦笑,“贺兰表姐可是……咱们家的人,不安置在咱们这里,还能安置到哪里去。”
嘉敏:……
第244章 归来()
皇帝想做什么?
咸阳王想做什么?
贺兰初袖又想做什么?
三个问题排着队过脑,嘉敏不知不觉沉默下来。咸阳王是太后的人,太后费尽心思,花了大笔的钱才把他从吴国赎回来,回京之后,又赐还他府第、爵位,咸阳王能在洛阳城里跋扈,仗的就是这个。
那么如今,他抱着贺兰初袖冲到皇帝面前来,意味着什么?
皇帝是明知道贺兰初袖在宫中所为,她和贺兰初袖已经撕破了脸皮,还把贺兰初袖送到她帐里来——虽然明面上理当如此——又安的什么心?
无论他们安的什么心,贺兰初袖孤身一人,既然是重伤,死在她的营帐里,他们又能说什么?
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嘉敏默默地想,双手不知不觉按了下去,
忽听得外头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脱口道:“既是表姐重伤,怎么经得起颠簸,但凡慢点,也好过仓促。”
帘子一掀,进来的却是白薇,嘉言解释说:“我怕还有什么事,留了白薇在——白薇,可是……他们送贺兰表姐过来了?”
白薇道:“是。”面上大有犹疑之色,嘉言问道:“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这里又没外人!”
“贺兰……贺兰表姑娘醒了。”
嘉敏:……
嘉言:……
姐妹俩对望一眼,嘉敏点点头,嘉言问道:“贺兰表姐醒了,可说了什么?”
白薇道:“她、她……”她看了嘉敏一眼,终于一跺脚,扛住嘉敏的眼神,几步挪到到嘉言耳边,压低声音道:“姑娘,贺兰表姑娘她、她喊了一声‘六娘子!’”
“她喊我作甚?”嘉言想也不想,脱口就说。
白薇急得汗都出来了——我的傻姑娘,这话怎么可以说给三娘子听,保不定就是三娘子和贺兰娘子串通的!
“后来呢?”嘉敏忽地出口问道,“后来还说什么了吗?”
“没……”白薇不情不愿地回道,“贺兰表姑娘说了这三个字,就昏过去了。”
昏得真真好……嘉敏冷笑一声:“表姐好计算。”
嘉言奇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嘉敏看了白薇一眼,这个小丫头虽然始终防着自己,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忠诚上,还是可取的。
贺兰初袖这句“六娘子”喊出来,当机立断昏过去,是不给人问询的机会。如果她进了她的帐篷,还能好端端活着,这三个字大可以解释是向六娘子求救,或者是她被凶手误当成了六娘子,或者是眼花把人看成了嘉言。
要是她死了,这三个字,足以在洛阳的流言里引起无穷无尽的猜测:凶手是嘉言?还是说凶手是嘉言派去的?
最低限度,嘉言在场?
南平王府这三个小娘子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恩怨……都可以出好几个话本了。
白薇以为贺兰是陷害嘉言,但是嘉敏知道,她威胁的是她。无论她如今和嘉言的姐妹情是真是假,这话自贺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