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彭城长公主微微一笑。
萧南自知失言,忙补救道:“那也无妨,南平王想必会仔细斟酌。”
“南平王倒是中意崔家。”彭城长公主慢悠悠地说,“崔家多玉树,规矩也好。”
“怕就是规矩太大了。”萧南忍了忍,还是说道。三娘子压根就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去崔家那样的大家族,日子可难过。更何况崔家这样的大家族,难免良莠不齐。虽有玉树,也不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彭城长公主再不说话,只两个眼睛往他脸上看。萧南的笑容也有些绷不住,微垂了眼帘,老老实实道:“是,我心许三娘,请母亲为我求娶。”
算他为难她。
之前许多挣扎,犹豫,辗转,权衡,他想过无数次的放弃,在触手可及的希望与绝望面前,忽然就溃不成军。没有人能斗得过自己,每个人到最后,都要对自己俯首认输——它甚至比命运更强大。
宋王母子出瑶光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去了,夕阳的余晖染到山门,染到青青草叶上,一片金灿灿的霞红。
萧南扶着彭城长公主拾级而下,就要登车,忽听得一阵吵嚷,母子俩目光转过去,但见几个人围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推搡和叫骂,书生一个闪避不及,被推倒在地,那群人便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夹杂着喝骂:
“你个龟儿子!”
“老子今儿非打死你个龟儿子不可!”
“敢咒我n得不耐烦了不是!”
那些个卧秽语,一句一句被风吹过来,彭城长公主听得直皱眉,佛门重地,哪里来这么些不知轻重的人!
山门原是个热闹地方,人进人出,但是瑶光寺与寻常寺庙不同,平日里并不向外开放,往来都是贵人,除去初一十五赶集日,山门外都是空的。萧南因道:“有人敢在瑶光寺外闹事?孩儿去看看。”
彭城长公主略点了点头,先行上车。
萧南带人过去的时候,已经满地狼藉,被踩了个稀烂的摊儿,倒在地上的幡子,上面像是有字。萧南漫不经心看一眼,是“测字”,就两个字,倒是写得风骨凛然。萧南是不信什么字如其人的。
不过这也说明,这个被群殴的男子,没准是个正经读书人。
正经读书人出来摆摊儿测字,也是一奇,测字摊儿摆到这瑶光寺外来,又是一奇——佛祖不怪他砸场子么,萧南冷冷地想。
又等了片刻,地上已经见了血,再看书生,书生一脸的鼻青眼肿。忽然余光扫到瑶光寺里出来几个人,眼瞧着就往这边来了。
萧南微微一笑,身边侍从会意,喝道:“住手!”
他虽然瞧着文弱,身边却很有几个侍从,又都锦衣华服,那几个打人的瞧这光景,首先心就怯了,当头一人起身赔笑道:“贵人请听小人说,小人打这龟儿子……这小子,是有缘故的。”
“哦?”萧南扬一扬眉。
“这龟……小子骗了小人的钱,却连一句吉利话都不说……”
萧南:……
世上竟有这等浑人!萧南实在哭笑不得:特么谁规定测字的算命的有义务捧他开心来着!他有本事去瑶光寺抽一签试试!多少人解了签哭着出来,敢一把火烧了瑶光寺?就更别说永宁寺了。
萧南也不耐烦教导他,只轻言细语说了一个字:“滚。”
众人:……
这位贵人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那不过几个商人,哪里敢与萧南这样的贵胄别苗头,左右看了看,灰溜溜一哄而散。
萧南看着地上的书生,并不叫人去扶。那书生约是二十七八岁,青长衫,腰间束了条锦带,奇怪,并不突兀,也不落魄。奇怪,既不落魄,何至于如此斯文扫地?萧南心里默默地想。
书生自己慢慢爬了起来,看了萧南一眼,擦了擦嘴边血渍,一瘸一拐扶起幡子,又重新搭好摊儿,低垂着眼帘问:“贵人要测字么?”
萧南:……
敬业到这种地步也不容易。
。
第二百零三章 测字()
瑶光寺里出来的几个人,瞧着并无大事,默默然又退了回去。
萧南问:“方才那人测什么字了?”
“测的‘锦’字。”书生回答。
萧南心思灵敏,把个“锦”字拆了一遍,大约也就知道了为什么书生挨揍,不由微微一笑,掉头就要走。
却听书生喊道:“贵人援手,某愿无偿为贵人测上一字。”
萧南说:“我没什么想问的。”
书生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又瞧了瞧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和小厮,再往不远处车上瞟了一眼,忽问:“是宋王殿下么?”
萧南:……
他也回头看了一眼,车上有彭城长公主的徽记,这个书生,从前是在贵人堆里混过么,难怪敢来这瑶光寺外测字,想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吧。三国时候士人还讲究个三顾茅庐,如今是都不讲究了。
萧南也不应声,脚下不停。
书生在背后叹了口气,他说:“我在这里,原本是为了等人。”
“等到了么?”萧南随口问。
“我等的没有等到,等到殿下,也不算枉了这些时日。”书生说。
“等到我?”萧南停着步,他也听得出这人是在故作惊人之语,不过,听不听在他,他说:“我并没有要收下你的意思。”
“殿下会的。”他说。
“何以见得?”
“方才那人是蜀中绸缎商。”书生微笑道,“他求测的那个‘锦’字,想必宋王殿下也解出来了。白巾为帛,是戴孝之意,而帛边有金,宋王殿下不妨猜猜看,那是个什么预兆。”
“……蜀中乱。”萧南冷冷吐出三个字。
如果只是一家一户戴孝,这“帛”字边上,就不该有金。书生又挑明了那人是绸缎商人,金又伏“金戈铁马”,蜀中有战乱,蜀锦产出锐减,物以稀为贵,价格必然上扬。所谓商人得金,蜀中得乱。
——没有人听说家里死人心里会高兴的,哪怕能因此发上一笔呢。
萧南心里暗惊,口中只问:“何以断言?”
“说穿了不值一哂,”书生倒也坦荡,“我有友人自荆襄之地过来,他说今年天气反常,料想蜀中将遇大旱。吴国国主垂涎蜀中,不是一日两日,逢此良机,哪里有不动的。”
皇叔要对蜀用兵么……这人不过一介布衣,又身在燕朝,却能见微知著,也算是不凡,难怪这么大口气。
萧南眉目略动,返身去,提笔写了一个“宋”字。
书生细瞧了片刻,面上略略变色。
“怎么,瞧不出来?”萧南笑问。
书生道:“并非瞧不出来,而是说不出来。”
“什么叫说不出来?”
“贵不可言。”书生说。
萧南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贵不可言”并不是能随便出口的命格,得到这四字评语的,如汉高祖,如胡太后,如许多最后执掌这天下风云的人。这书生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说出这四个字,他也许还能一笑了之,他的出身,当然可以说是贵不可言,但是后来的际遇……人有命,有运,谁知道命能不能压住运。
但是他之前已经叫破了他的身份,也就是说,他知道他是宋王,他仍然给他判定这四个字。只有两种可能,要不就,这人是个乱世之材,唯恐天下不乱;要不就……这世上真有天命所归四个字。
萧南微微抬起头,红日又西沉一分,金光尽敛,瑶光寺的雕梁画柱凝固在血色里,暮云苍苍。
“你是谁?”他问,没有问“谁叫你来”。
“我姓徐,徐遇安。”书生安详地说。
原来他就是徐遇安。萧南想。
“你原本要等的人,是兰陵公主,还是南平王世子?”萧南问。
“兰陵公主。”徐遇安并没有问他如何猜到他的目标,就如同萧南没有过问,他怎样换得在瑶光寺门口测字的机会。
“你跟我走吧。”萧南说。
萧南与彭城长公主说原来是故人。彭城长公主自不会多问。到回府,萧南就带了徐遇安进书房,劈头问:“先生何以教我?”
徐遇安心里奇怪宋王为什么会这样信任他,初次见面就带他进书房,难道他不怕他其实是朝廷派来试他的探子么?——他当然不知道,因为贺兰初袖的提醒,萧南一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底细。
萧南这样诚恳,徐遇安也不藏私,直接回答道:“以我之见,蜀中有旱,吴国国主定然会出兵,这个机会对于殿下来说,千载难逢。”
“何以见得?”
“蜀中沃土千里,吴主固然垂涎,难道燕朝就能眼睁睁瞧着这块大肥肉落进吴主口中?”徐遇安说。
那可不一定,萧南心里想。宣武帝生前,曾派周皇后的叔父周肇出兵蜀中,宣武帝突然驾崩,胡太后临朝,即时召还大将军周肇,格杀于中书省。周肇一死,征蜀之事自然不了了之。
这其中固然有迫于形势的因素,但是已经过去七八年,燕朝再没有提起过兴兵伐蜀,可见太后并无扩张野心。
“太后没有,陛下未必没有。”徐遇安说。
但是皇帝如今,境况堪忧。原本指望的陆家,如今连自保都为难,环视朝中,还真没有哪个,当得起皇帝的重任。萧南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如今朝中最受重用的,莫过于郑三郎和咸阳王。”
郑林为侍中,咸阳王时任兵部尚书。侍中这个位置,起初不过皇帝近侍,后来权柄渐长,渐渐竟能与台省之势分庭抗礼,位卑而权大。如果不是郑林太过年轻,又非元氏宗亲,能得个什么官位,连萧南都不敢细想。
“咸阳王客居金陵数年,”萧南道,“极得吴主爱重,虽然未能被臣服,但是咸阳王对金陵颇有好感。”
虽然个人的好感在国事上作用有限,但是如果太后本身并无扩张之意,还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