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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我可听说了,这个裴禹是个人物,尤其是他的祖父,更是了不起!”
反正赶路无聊,叶华就让唐牛说说,这个裴禹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结果听他一讲,叶华还真是吓了一跳。
所谓五姓七宗,并没有裴家,但是却不代表着裴家的门槛比那五家低!
裴家自从秦汉以来,就人才辈出,名臣无数,尤其是到了唐朝,裴家更是接连出现宰相,比如裴矩、裴度、裴炎等等,都是名动一时的重臣。
而且裴家跟五姓七宗还不一样,他们不如人家显赫,就积极参与科举,族内出现了不少进士,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不比五姓七宗差。
纵观整个李唐王朝,裴家几乎能与五姓七宗并称,都是超级豪门。裴家最后一代名臣叫做裴枢,他官至尚书左仆射,常以清流自居。
后来朱温篡夺唐朝,建立大梁。
以裴枢为首的一干大臣,成了他的绊脚石。
朱温绝对是个下得去手的狠茬子,就在滑州白马驿,黄河岸边,他斩杀了三十多位大臣,把这些人的尸体都扔进了黄河!
你们不是自诩清流吗,就让你们死在浊流里,看你们还怎么做清流!
这件事情,史称白马之变。
从此之后,世家大族的精英高官,几乎被一扫而光,豪门一落千丈,变得和普通士人差不了太多。
整个五代,虽然还有世家子弟入仕为官,却再也没法恢复昔日的煊赫。
裴禹是裴枢的亲孙子,提起祖辈的遭遇,他是忧闷愤恨,几乎到了抓狂的地步。裴禹入仕十年,一直都在积极奔走,试图重振世家雄风。
前些年,沙陀人当国,根本没有兴趣,
等大周建立,裴禹等到了机会,尤其是孔夫子的传承断绝,士林急需新的领袖,裴禹更是欣喜若狂,适时扛起世家的大旗,一时间成为士林仰望的清流代表,颇受尊重。
听完了唐牛的介绍,叶华也收起了轻视之心。
看起来这个裴禹绝非等闲,不可小觑啊!
唐牛还告诉叶华,当初就是裴禹出手,去抓的符昭愿。
叶华更加警惕起来,他们到了行宫外面,叶华刚刚下了马车,就见远处来了一辆牛车,在牛车上,放着一口薄皮棺材,连漆都没刷,还是白色的。
在牛车前面,走着一位官员,他身上穿着绯红的官袍,顶着乌纱,配银鱼袋,步伐极快,向着行宫门口走来。
越来越近,看得更加清楚,此人不到四十岁的样子,身材很高,很瘦,但是目光炯炯,神采十足!
他到了行宫门口,停住脚步。
见叶华等在这里,深吸口气,施礼道:“下官拜见冠军侯!”
叶华微微一笑,“裴御史,你拉着一口棺材过来,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给我自己预备的!”裴禹沉着脸道:“下官今日前来谏言,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倘若天子降罪,杀了我,就把我装进这口棺材里埋了!”
叶华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抬棺死谏……只是这口棺材也太简陋了吧!”
裴禹坦然道:“太史公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了天下正道而死,就算是一领苇席,也足以光耀千古!”
这话当真是掷地有声,只是不知道这个裴禹,是否能表里如一!
第440章 血溅行宫()
“裴御史很清贫?”叶华斜了眼棺材,淡淡问道。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裴禹义正词严道。
“先生是以颜回自比,不简单啊!”叶华一伸手,“请进吧!”
裴禹愣了一下,他还不敢相信,叶华竟然会轻易放他进宫面君,沉吟了半晌,确定没有阻拦之后,裴禹才挺直胸膛,昂然而入。
叶华笑呵呵在后面跟着,裴禹很容易就见到了柴荣,天子的脸色不太好,毕竟谁碰到了抬棺死谏的事情,都不会太高兴。
“裴御史,朝廷不以言获罪,先帝厚待言官,鼓励上书进言,直指弊政。这是天子襟怀,偏偏有些小人,以直邀宠,肆无忌惮。对于心怀叵测的佞臣,朕向来是不会客气的!”
柴荣就差直接跟裴禹说,别惹朕,不然我砍了你!
裴禹身体笔直,像是一支标枪。
听皇帝说完,他突然双膝跪倒,行了大礼之后,朗声道:“臣今日面君,要陈奏三事,每一件都关乎社稷兴衰,天下正道,身为臣子,不得不上奏天子,不奏就是不忠!”
柴荣呵呵两声,“好啊,朕洗耳恭听,你能讲出什么高论!”
“陛下,臣要陈奏的第一件事是……”裴禹侧目,扫了叶华一眼,而后道:“第一件事是请陛下降旨天下,春秋祭祀孔夫子!”
此言一出,不只是柴荣,就连叶华都眉头紧皱!
郭威在日,已经断了孔家传承,裴禹今日却提出祭祀孔子,真是胆大包天!
柴荣轻笑了一声,“裴御史,你的主张总有理由吧?”
“有!”裴禹不慌不忙,“启奏陛下,古今祀典,独社稷、三皇与孔子通祀。天下民非社稷、三皇则无以生,非孔子之道则无以立。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皆圣人也。然发挥三纲五常之道,载之于经,仪范百王,师表万世,使世愈降而人极不坠者,孔子力也。孔子以道设教,天下祀之,非祀其人,祀其教也,祀其道也。今使天下之人,读其书,由其教,行其道,而不得举其祀,非所以维人心、扶世教也……故此老臣恳请陛下降旨,在各州府军县,广行祭祀大典,以正人心,兴教化!”
柴荣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瞥了眼叶华,看他作何感谢。
叶华笑道:“陛下,裴御史要陈奏三事,不如听他把另外两件事也说说吧!”
“好,裴御史,你还有什么要讲?”
裴禹腰背笔直,声音不变,继续道:“臣的第二件事,是请陛下厚待士人,孟子有云: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已。今圣天子在朝,士人在乡,天子用士人,士人表率万民,则天下大治,民富国强,恳请陛下深察!”
裴禹说完,停顿了一下,他满以为柴荣和叶华会发难诘问,哪知道这对君臣都没有开口,他只好继续道:“臣要谏言的第三件事,是恳请陛下,废绣衣使者!”
“理由?”柴荣用词越发简略,显然已经到了震怒的边缘。
裴禹暗暗咬牙,大声道:“圣天子当以王道治国,不可以霸道害民!绣衣使者,不遵法令,肆意胡为,油烹活人,分而食之,其行若鬼!又大兴冤狱,残害无辜,已经是天怒人怨,万民切齿,陛下如不肯断然废之,臣,臣唯恐陛下会重蹈覆辙!走上朱梁的老路!”
说到这里的时候,裴禹是须发皆乍,怒目横眉。
同样暴怒的还有柴荣,把他和残暴的朱温放在一起,谁听了能高兴!
皇帝的眼睛都能冒出火焰。
裴禹毫不畏惧,迎着柴荣的目光,痛心疾首道:“臣祖父一生清廉,天下皆知。结果朱温听信奸佞之言,将臣祖父,连同三十多位大臣一起杀害,弃尸黄河,结果又如何?”裴禹轻蔑一笑,“朱温为亲子所害,死后被掘尸,朱梁王朝灰飞烟灭,这就是天道有常,报应不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陛下,万万不可学朱温啊!”
啪!
柴荣猛地一拍桌案,豁然站起。
“裴禹,你这是诅咒朕,朕现在就能灭了你的九族!”
裴禹正色,拜伏于地,磕头有声。
“陛下,老臣一心为了江山社稷,绝无咒骂君父之意。若是陛下不纳臣之谏言,臣情愿就死!”
说完,他趴在了地上。
柴荣盛怒,就想要降旨杀人,却突然发现叶华满脸含笑,在一旁瞧着。
“叶卿,你笑什么?莫非你觉得他骂得有理吗?”柴荣没好气道。
叶华忙摆手,“臣可没有大逆不道之心!臣只是觉得陛下若是降旨,杀了裴御史,或者连他的全家都给杀了,他应该会感激陛下,成全之恩吧!”
柴荣哪能不明白裴禹的心思,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气恼,咬着牙道:“叶卿,这帮人以清流自居,处处标榜忠君报国,却满心想着要陷害君父,好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史册里,以供后人瞻仰。如此的清流,如此歹毒的用心,朕不能不杀!”
“陛下圣明!”
叶华道:“不过臣倒是以为,裴御史陈奏了三事,倒是值得好好推敲。”
“哦!叶卿有什么看法?”
“陛下,裴御史言说,孔子以道设教,天下祀之,非祀其人,祀其教也,祀其道也。此言臣也是极为赞同。那孔子之道又是什么呢?四个字,克己复礼。孔夫子一生周游列国,颠沛流离,图谋者,就是恢复周礼,恢复旧制。裴御史,你是饱学之士,我所言没错吧?”
裴禹吸了口气,他不解叶华的意思,却也只能点头,“冠军侯所言极是。”
“哈哈哈,那好!什么是周代旧制呢?臣以为最重要的当属井田,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周天子赐诸侯大夫土地,各级贵胄将土地分赐百姓。土地方正,田连阡陌,成为‘井’字之形,因此名为井田。一井之田有九块,中间一块为公田,周围八块为私田,私田是百姓耕种,公田是八户共耕,公田之收入归贵胄所有,层层进献,上缴大周天子……”
叶华把井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然后又问裴禹,“裴御史,我所言的井田制,没有错吧?”
裴禹的鬓角明显冒汗了,他声音颤抖,“冠军侯,博学,只是不知道侯爷是何用意?”
叶华笑道:“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请陛下落实裴御史所言的第一事啊!要祭祀孔子,复兴孔子之道,臣斗胆恳请陛下,从恢复井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