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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一只手,点了点自己怀里青年的腮帮子,把脸凑过去,轻声唤道:“谦和,我们到了。”
慕子凌睡得正香,并没有因此醒来,他只是小幅度地动了动,之后将头又往燕文灏怀里钻了钻,想要躲开那只骚扰自己的手。
露出无奈的笑,燕文灏见状,转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声音温柔无比:“醒醒,谦和。”
受不了这样的骚扰,慕子凌终于缓缓睁开眼,他一抬眸,入目的便是一张与他隔得十分相近的笑脸。
“……”
怔了半晌,慕子凌渐渐回过神来,他想起之前的事,意识到自己还在燕文灏的怀里,于是立刻推开燕文灏,自己径直坐了起来。
“我先下去了。”
轻咳两声,慕子凌眼神有些慌乱,他迅速起身,然后越过燕文灏率先走出下了马车,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里忽然升起的那抹异样情绪。
看着慕子凌逃离似的背影,燕文灏扬了扬嘴角,他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不紧不慢地坐起来,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紧接着,还拍了拍压得有些褶皱的衣摆,做完这些,他才掀开车帘,在福全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刚刚下车,燕文灏的脚下还未站稳,便突然表情一变,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弯着腰,显得难受无比。
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福全皱起眉,配合地喊了一声:“殿下!”
此时,倾盆的大雨已经小了许多,慕子凌由于刚才车内的尴尬,自己撑着伞先行了一步,听到这一声,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往回走。
快步走回凌霄阁前,他看到燕文灏脸色难看、难受的模样,不禁蹙起眉,把伞递给一旁的多元,他上前一步扶住燕文灏,转头又对福全吩咐道:“你快去请裴御医过来。”
他的语气充满着急和担忧,这样的态度,已然不见方才的尴尬。
“奴才这便去。”
看了慕子凌一眼,福全恭敬地应了一声,领了命令,连忙退下,小跑着去请裴御医。
福全一走,慕子凌便自己半扶半抱着燕文灏,又在几名侍卫的帮助下,耗费了好多力气,将他带回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慕子凌完全顾不上自己浑身上下都湿哒哒的,只是皱紧眉头,手上快速地替燕文灏褪去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裳,换上崭新的里衣,又扶着他,让他躺上床。
“多元,你去倒一杯热水来。”
指挥着多元去倒水,慕子凌自己也没闲着,他拿着一条干净的巾帕,蹲在床前,仔仔细细地擦拭着燕文灏被雨打湿的长发。
躺在床上,燕文灏看了看慕子凌浑身上下都湿透的模样,从被褥中伸出一只手,抓住慕子凌还在自己头上忙碌的手,担忧道:“谦和,你都被雨淋湿了,先去把衣裳换了吧。”
刚才多元撑伞的时候,一把伞几乎都遮在燕文灏头上,慕子凌几乎是淋着雨回来的。
停下手里的动作,慕子凌闻言,他抬眸看了一眼燕文灏,看清对方眼里的关怀,他迟疑一会,便将自己的手抽回,之后又把燕文灏的手放回被中。
“我很快就回来。”
慕子凌站起身,低下头,承诺一般地对燕文灏说道。
“没关系,你慢慢来就好。”
燕文灏对他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和虚弱。
慕子凌离开后,燕文灏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他对端着热水走进来的多元嘱咐道:“你去外头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闻言,多元放下水杯,表情肃然地点点头,随后便依言退下,去外头候着了。
多元刚刚离开,便有一抹青色身影直直落在燕文灏面前,他的手里捏着一封书信,表情阴沉无比。
第30章 质问()
撑着身子,燕文灏靠坐在床头,眯着眼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年,有些惊讶:“景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景钰十日前。
而这一去一回,即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需要五六日的时间。
没理会燕文灏的话,谢景钰只是将手里捏得变形的书信丢到床上,脸色十分难看,他冷声质问道:“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信里说,一切已经按照燕文灏指示的办妥,燕文志已经越来越烦躁,隐隐约约的动了杀心。
“信?什么信?”
燕文灏有些疑惑,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被丢到自己眼前的信件,在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他抬起头来,微微蹙起眉,“这封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是之前,落雨写给他的信件。
落雨是他安排在燕文志和燕文远身边的人。
“你不要管我怎么拿到信的。”有些烦躁地原地踱了几步,谢景钰看着他,眼里压抑着满满的怒火:“你怎么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身上的毒刚解不久,身子也才刚刚恢复过来,哪里能经得起你这么随便折腾?”
他越说越急,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的。
——燕文灏居然拿自己做饵,设下圈套,引燕文志出手对付他!
看着谢景钰为自己担忧急躁的模样,燕文灏眼神透露出些许暖意,他缓声说道:“景钰,你该知道,我不会轻易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份健康,是我花了十几年才换来,我非常珍惜。”
“那你为何要让落雨故意诱使燕文志对你动杀机?”谢景钰沈着脸,指着丢在床上的信件,神色凝重地问道。
摇摇头,燕文灏解释道:“并非是我刻意让落雨诱导,我只是让落雨按照燕文远的意思去办,而燕文远想借燕文志的手来阻止我回到朝堂,甚至置我于死地,至于现在我所做的,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什么意思?”
谢景钰现在有些关心则乱,他此时听着这番话,却处在茫然状态,一点也没有懂燕文灏话里的意思,也反应不过来燕文灏的计策。
燕文灏笑了笑,只是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冷着声,仔仔细细的,将自己安排的所有计划都跟谢景钰说了一遍。
“我这五皇弟,性格急躁,行事鲁莽,而良妃不如德贵妃聪慧,且看不清局势,又太过于溺爱他。此时,五弟若真的要害我,良妃一定会替他动手,而良妃身在宫内,用的无非是一般后宫争斗的手段,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毒。”
说到这里,燕文灏停了下来,他将多元端来的水一饮而尽后,又似笑非笑地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道:“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由于之前李贺的事,我已经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短时间内,大家都会时时刻刻注意着我,任何关于我的事,在朝中都会被放大数倍。”
“这个时候,一旦我中毒,以父皇多疑的性子,定然会心生怀疑,对象无疑,便是我那几个兄弟,事情又发生在宫内,以他的心思,他一定会故意让德贵妃来查,又让贤妃从旁协助。”
“贤妃是我母妃,父皇必然会让她查,而父皇之所以会让德贵妃来查,自然是心存试探之意,德贵妃专宠十余年,对父皇的心思自然是把握的极好,不会想不明白。”
“以燕文远和德贵妃的心计,事情发展至此,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这事本是由燕文远推动,他自然知道是燕文志所做,所以他们一定会查到良妃身上。”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在宫中,德贵妃与良妃一直明争暗斗,燕文远与燕文志也呈水火之势,良妃是燕文志的母亲,若是良妃失势,燕文志也会大受打击。”
嗤笑一声,燕文灏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到时候,纵然良妃有能耐将线索、痕迹全部掐断抹去,他们也会捏造出虚假的证据来,让良妃百口莫辩……”
说着,他的神情越发冰冷起来:“当年良妃蛇形心肠,害我母后无辜惨死,她已经逍遥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是时候,为她所做之事付出代价了。”
“……”
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谢景钰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犹豫许久,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声叫唤。
“师弟……”
他是知道燕文灏这么多年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的,而对于这些苦和罪,言语上轻飘飘的劝慰,又能起多大的效用呢?
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燕文灏,谢景钰神情十分复杂,他一直知道这个师弟心思缜密,聪慧非常,却想不到竟然也如此胆大。
这个计谋乍看之下是天衣无缝,找不出错处,因为似乎无论如何,最后受益的总会是燕文灏……但是他知道,实际上并非如此。
燕帝近年来越发多疑,对曾助他登上皇位,又忠心辅佐他二十余年的慕纪彦也无例外,若是在此时接二连三的生出事端,只怕会适得其反,反而会引得燕帝对燕文灏起疑,进而推断出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了。
何况良妃虽然没有德贵妃聪慧,也没有德贵妃这么备受恩宠,但她的手段与德贵妃却是不相上下的,否则以她父亲一介小小的礼部尚书,她怎么能居于四妃之一,又在后宫安然度过这么多年?
如果事情当真发展到那般地步,良妃自然也不会甘心受死,她一定还会再生事端……
——这个计谋,实际上存在着太多风险,真的实施,便只能凭借谁的运气更胜一筹,完全是豪赌的心思。
“你……”
谢景钰板着脸,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字,便听见外头多元清朗的声音传来,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燕文灏,而后身子一轻,直接跳上了房梁。
燕文灏抬起眼眸,对他摇了摇头,示意日后再议,之后也不再多言,重新躺会床上,恢复原先虚弱的模样。
不多时,慕子凌便踩着有些急切的步伐匆匆走进来。
他已经沐浴过了,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会走动的时候,总会带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