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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严桐重新蹲到琉璃身旁,严骥在林黛玉耳边附耳说了一句什么,林黛玉脸有些泛红,“你又拿什么地方的话来招惹我?欺负我听不懂。”
“只要用心,就能听懂,可见玉儿没有用心听。”严骥替她把发上的银杏叶取下,“这叶子也是好命,落在你发上。”
说着收在袖中。
严骥那年出使鞑靼,林黛玉便养成了以花草做书签的习惯,夫妻二人如今走到何处,都会收集一些当地花草做新的签子,用来纪念,有时候翻到那页,便会想起当时的情景。
榕树叶生得平常,却是在闽地时候最常见的一类草木。艳丽的玫瑰,异国人说是爱情的象征。也有婆罗多使臣相送的莲花,在他们国家象征着纯净和断灭。
心形的酢浆草叶是严宜在路边歇脚时候摘的,长长的兰草则是严桐从林如海的珍爱上揪的。
严桐有些紧张,慢点没敢说话,干看着小琉璃,扭头看父母都笑看着他,这才鼓起勇气,朝着琉璃伸出手要抱它,“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小琉璃没有挠他,也没有躲,懒洋洋的趴在严桐怀里,伸出粉嫩的肉垫在严桐手上拍了一下,转而又去勾他胸前挂着的长命锁。
“这是愿意吗?”严桐睁大了眼,动也不敢动,生怕又吓跑了小猫猫。
那僧人笑道,“这便是愿意了,希望小施主莫要辜负这段缘分。”
“我们可能不会再长安停留多久,不过我会让他定期写下琉璃的近况送到寺里。”严骥道,“大师也能放心。”
其实如果真的虐待了小猫,信里写的天花乱坠也没用。
但是看着认真问他法号,承诺会给他写信的严桐,僧人还是相信这个拥有纯净眼神的孩子会做到。
有这样的父母,孩子很容易就能学会爱和善待。
严桐心满意足的抱着琉璃和僧人还有小沙弥告别,林黛玉揉揉他的头,“姐姐肯定等烦了,咱们快些找到他。小船走得累不累?”
严骥一把将严桐抄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臂上,“你抱着猫,我抱着你,怎么样?”
“嘻嘻,那母亲只能抱姐姐了。”严桐笑眯眯的把琉璃搁在严骥肩膀上,“长安好好玩啊。”
“长安取长治久安的意思,是从前的旧都。周、秦、汉、隋、唐都以长安为都城。”严骥捏捏他的脸,轻声教导道。
他们夫妻皆是奉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严骥卸下泉州市舶司之后,便不再出仕,只留了身上长乐县子的爵位。他天南海北的走,串起了明曜的某些系统机构,时常会有些京城所不知的消息奉给帝王,就此隐在暗处。
林黛玉走到先前的地方并不见严宜,正要往前去寻,便见严宜气呼呼的快步行来,“母亲,我们快些走吧。”
“怎么了这是?”林黛玉挽过女儿的手,“可是有人冲撞了你?”
严宜抿了抿嘴唇,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嘟囔道,“没有,没有,就是遇到个讨厌鬼。”
银杏树另一侧走出来个高大的青年,顶着一身的落叶,上前给林黛玉和严骥行礼,“严伯父,严伯母。这么巧啊。”
林黛玉一笑,领着女儿避到旁处,严骥把差点爬到自己头上的琉璃拽下来塞到严桐怀里,温声笑道,“世子不必如此多礼,原来世子也在长安,着实是巧。”
忠顺亲王风流一世,结果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早早受封了世子。他出身尊贵,也沿袭了忠顺王府一贯的胡闹路线,得了明曜的特旨允许他出京之后,便开始整个天/朝的乱跑。
那一年年岁尚小的严宜扮作小厮偷偷溜到船上去看舶来的货物,结果和去谈生意的明佑安起了冲突,差点失手把人家推海里,回去被林黛玉罚着抄了十遍女戒。
林如海还要替外孙女说话,“我打小也没让你抄这些个东西,你怎么到自己的骨血倒这样下狠手了。”
“我也没有穿着这个样子溜出去过,泉州是比京城过得松快些,她也太无法无天了。不抄女戒,抄史记也成,不管抄什么,都是十遍。”林黛玉眼前直发黑,“这到底是小姐啊,还是猴子?我平生就没见过这等胡闹的姑娘家。”
“那是你见识少,不代表没有。”林如海也很生气,带着严宜去抄书了,出了屋才小声道,“外公帮你一起抄,我学你的字,你母亲保准看不出来。”
林黛玉为此写了三大张纸和林渊告状。
林渊失笑,把林珏的近况回给她。
等明佑安回了京城,他还特意登门拜访,道歉的意思说的非常隐晦,又恳求明佑安不要把此事说出去。虽然不求严宜嫁个滔天富贵,但是女孩儿家名声有碍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谁知道明佑安这小子表面应了,暗地里撺掇他爹去宫里求明曜下旨赐婚。
等林家反应过来,圣旨都下了。
哐啷一声,严宜就成了忠顺王府未来的世子妃。
虽然是自保,但是忠顺王爷的荒唐程度还是让林家人非常的不悦,以后小舟难不成也要和王妃一样成日里处置忠顺王爷的莺莺燕燕?还包括男的。
明博裕比明佑安大一辈,设宴请明佑安喝酒,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这俩世子打起来。
然后并没有。
气氛还很融洽。
有房有车有爵位。
没有通房没有小妾,男的也没有。
“凑合吧,我们明家人还是挺好的。”明博裕同林渊道。
“圣旨下了,就是他死了,小舟也得受些波折,看他表现。”林渊道,有个万一,他也只能怼死这倒霉世子了。
严宜不免有些自己被套牢被骗的感受,尤其是和父母游历的时候,经常能在不经意的地方看到明佑安。
这厢严骥和明佑安寒暄了几句,还相约隔日去曲江游览。
她忍不住躲在林黛玉身后翻了个白眼。
实在是!太讨厌了!是属狗吗!天天追着后面跑。
林黛玉笑着摸了摸她发上的银杏金簪,“怎么?这落叶到你头上就真成金叶子了?”
女儿早起是她亲手梳的发,哪里来的这银杏。
严宜从脸红到耳朵根,呢喃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一眨眼我们小舟也长这么大了。”林黛玉满是感慨,“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也会想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是什么样子。真好。”
“母亲最好了。”严宜靠在她肩头撒娇,眼神不时转到那边的明佑安处,“长安的诗句好似都很悲伤。”
“因为这个都城看过太多了。诗句或是地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林黛玉刮刮的她的小脸,“小舟说对不对?”
九州四海,唯一人作伴足矣。
第104章 京城番外()
白日流云暖,梅花初雪晴。om
严骥夫妻返京的时候,恰是第一场雪。
林渊打着伞站在城门口,身边是小少年模样的林珏。
林黛玉一个没拉住,严桐已经蹿下车去,“叔公,舅舅!”
“这猴儿,一会儿工夫都坐不住。”林黛玉失笑,由着他去吵林渊和林珏。
雪下得不大,薄薄的一层,地上有些湿,车轮缓缓碾过去,留下两道辙,林黛玉掀起车帘往外看,车窗上都装了玻璃窗,自是不怕寒风。
“好像和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她笑道,发上簪了两朵红梅,散着浅浅幽香,“等办完小舟的婚事,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明依澜尚且算年轻,林如海却是真的上年纪了,夫妻二人商议此番回京便留下不走了,好在家中照顾老人。
忽然车身颠簸了一下,严骥忙将林黛玉揽住,“哪里磕着没有?”
“没有,大概是碰着石头了。”林黛玉道。
不想车却是靠边停下了,车夫道,“老爷,太太,前头躺着个人,瞧着是冻坏了。”
“去瞧瞧人怎么样了。”严骥道。
车夫去了片刻就回来了,“是个乞丐,还有些神智,也能动弹,已经退到路边去了。只是冻得不成样子,手上脸上都是口子。”
林黛玉从车窗里看了看,见那人在隆冬仍是一件单衣,破破烂烂,头发也乱糟糟的,正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她有些于心不忍,“拿串铜钱与他。”
乞丐拿了钱,还挺懂礼数,上前来给林黛玉磕头,声音嘶哑干涸。
严骥道,“不必你谢恩了,自去吧,买件厚衣裳,找个避风的地方。”
“还求尊驾赏口水喝。”乞丐趴在地上求道。
车内倒备着温着的热水,横竖要到家了,严骥索性将整壶水都递出去让车夫给乞丐。
乞丐抱着壶,一时没敢喝,“弄脏了您的壶。”
“一并给了你吧,卖了也能度几日。”严骥倒也没有想到要再拿回来。
虽不是什么名窑,也是上好的官窑白瓷了,壶身上头画着寒江独钓图。
乞丐道了一声谢,重又退到路边,蹒跚着朝另一头走去。om
林黛玉也没放在心上,家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她要忙,好在严宜的嫁妆有明依澜,明依澜对这个打小就在外头游历的孙女怎么疼都不够,嫁妆一事亲力亲为,只恨不够贵重,太后又有许多东西赏下。
“两宫还是那样水火不容吗?”
“已经撕破脸了,还能如何呢。甘氏跟着她相公外放了,皇后娘娘连个劝着的人都没有,对太后愈发不尊重了。”
林黛玉略过这里不提,“明儿我打算带他们两个去一趟大舅舅家。”
贾母在林黛玉离京前就去世了。
贾赦抱着那些个私房和古董,过得还凑合,贾琏给家里管些庶务,王熙凤又生了个女儿唤茗姐儿,把持着家中大权。
倒是贾政家不大安生,王夫人带着贾宝玉去庄子上之后,没多久,贾宝玉便丢了。夫妻二人为此又重新和好,满京城的找儿子。
可惜这么些年竟也没有消息。
探春险些蹉跎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