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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掌柜苦笑:“少爷,都走到这一步了,就是死,您也该让小的死个明白。”
他从岭北被这二人拿捏了把柄,将他们带往北胡开始,就知道这一路绝不能太平了。
既然路上没出什么大事,那真正的风险就在之后了。
卫鹤鸣打量了黄掌柜许久,直到连黄掌柜都有些发毛了,这才指了指身边的楚凤歌,压低了声音:“这位,是当今文瑞王。”
黄掌柜点了点头,还等着听后话呢,忽得见卫鹤鸣已经住了口,仿佛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他这才猛地惊醒。
文瑞王!
若是别地的百姓或许没什么概念,常年跑在岭北和北胡一线的他还不是清楚的很。
那位被一直圈养在京中小王爷,原本人人都说文瑞王的荣耀只截在这一代了,却不想前些年被放入军中——犹如放虎归山,立时便传出了嗜杀成性的传闻来。
黄掌柜盯着楚凤歌,嘴唇动了动,硬逼着自己把那句“叩见王爷”给咽了回去。
文瑞王,前些日子不是传闻说他护送使臣前往北胡去了么?也正是这个消息才让他们这些走私商人相信最近边境安宁,放心来走这一批货。
等等……文瑞王在这,那使臣……
卫鹤鸣正盯着他,眼里似有笑意和若隐若现的胁迫。
使臣就在他眼前呢!
黄掌柜一想那些说书先生的介绍:风流俊俏、少年探花郎——得了,没错了,就是眼前这位。
那使臣叫什么来着……卫鹤鸣?魏赫,卫鹤鸣,不过一字之差,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本应出使和谈的使臣竟然一个护卫也没带,只同文瑞王两个人潜伏在他的商队里。若非此时他正在北胡的毡帐之中,他甚至会以为这两个是出来私奔的!
黄掌柜忍不住苦笑:让你别问你硬要问,如今答案是知道了,摊上这么大一件事——自己的小命还能保住么?
卫鹤鸣瞧他那神色便心中有数:“黄掌柜不必担忧,我与殿下并无恶意。”
黄掌柜瞧瞧他,又用余光瞥了楚凤歌一眼:您是没有恶意,那位凶名远播的小王爷可未必……
卫鹤鸣清了清嗓子:“就是有恶意,掌柜的也上了这贼船,下不去了。”
黄掌柜这才颓然的点了点头:“您说的是。”
卫鹤鸣勾了勾唇角:“既然掌柜的是聪明人,不如我们来谈笔生意?”
黄掌柜原本涣散的眼神忽得聚焦在了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少年使臣身上,明明还带着几分少年模样的脸,却出现了极不和谐的老辣熟练,显然已经是谈判谋算的老手。
怪道年纪轻轻便有了那些传闻呢,如今的年轻人早都成精了。
黄掌柜只觉得嘴里愈发发苦,更为自己的安危担忧了:“您说,在下听着。”
卫鹤鸣瞧着黄掌柜的苦瓜脸便觉得有趣,也不再卖关子:“您只把我们当做一笔大生意,让那首领把我们引荐给那北胡新王可好?”
黄掌柜一听便更惶惶:“瞧您说的轻松……”
“做起来也不甚艰难,”卫鹤鸣轻轻截断了黄掌柜的话,口气虽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岭北谁不知道黄掌柜的嘴皮子最是利索,想来此事对掌柜的易如反掌,只看您肯不肯帮我们这个忙了。”
想想自己的把柄,再想想眼前这两人的身份,黄掌柜终是低下了头:“大人过奖了,在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他实在弄不明白卫鹤鸣的意图,明明是使臣却这样千回百转地接近北胡王,再加上只带了那文瑞王在身边,
——难不成他不是来求和的,而是来密谋造反的?
黄掌柜被自己的揣测吓出了一身冷汗,转而将这个揣测扔到了一边。
不敢想,不敢猜,知道越多越危险。
黄掌柜又瞧了楚凤歌一眼,打了个寒噤,将头埋得更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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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下一章!因为粘贴错误所以合并在一起第八十三章幸好
卫鹤鸣早把这位黄掌柜看的透彻,跟聪明人打交道有聪明人的办法,更何况这位聪明人还谨小慎微,异常的贪生怕死,那就更好指使了。
官场上的那些道道,他不通,但终究还是懂些的。
更何况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有楚凤歌。
若是此行只他一个,他还真没有这样的底气对这个商队的头儿威逼利诱,毕竟这群人都是悍匪出身,真将他们逼急了,将自己杀人抛尸在这茫茫草原之上,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可楚凤歌在。
有时卫鹤鸣也觉得有趣,楚凤歌这人真应了一句话,活着就是个威胁。只要有这位文瑞王搁那大马金刀一坐,任谁也不敢把那些歪心思动到明面上来,就算真是要动手了,也要先想想楚凤歌那些可怕至极的传闻,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轻重。不过多时,不该有那些心思也就熄了。
没想到楚凤歌那些传闻还有这样的妙用,卫鹤鸣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到了傍晚,这部落的首领果然遣人来请黄掌柜相见,商队里寻常的成员自然是不许跟去的,自有人送来外头的美食让他们在帐子里解决。
黄掌柜跟前来的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带着卫鹤鸣二人大摇大摆的前去赴宴。
胡人的宴席甚是有趣,众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四周的席位上肉类被烤的皮焦肉嫩,穿着胡服的女奴端着托盘,不停的在席位间穿梭,为他们添上刚烤制好的烤肉和酒水。
卫鹤鸣掸了掸下摆,挑了一角,与楚凤歌露天席地而坐,竟也颇有意趣。
胡人的女奴前来将他们的酒杯斟满,卫鹤鸣尝了一口,就被呛了满喉的腥膻味,忍不住同楚凤歌低声抱怨道:“这胡酒味道好怪。”
楚凤歌眸光流转,将袖微微一抬,挡住了二人的身影,接着唇便覆上了卫鹤鸣的,舌飞快钻进他的口中游走了一圈,接着很快离开。
卫鹤鸣尚未来得及反应,瞪大了眼注视着他。
楚凤歌这才勾了勾唇角:“确实很怪。”
浅浅的红自脖颈蔓延上耳根,卫鹤鸣以袖掩口轻咳了两声,见天色已暗无人注意,这才稍微好过了些。只是褪不去的热量仍在脸颊盘旋,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离篝火太近。
倒是始作俑者一脸坦然,只眉梢眼角带着微微的弧度,活似偷了腥的猫。
过了不久,一位身着华丽胡服、皮肤赤红的男子也终于也到了篝火边入席,卫鹤鸣刚瞧见这人便将那些旖旎都抛诸脑后,绷紧了神经。
眼前此人恐怕就是这处部落的首领。
而他却认识这个人。
苏和,前世北胡一员悍将,嗜杀成性,最重要的是,他有屠城的习惯,所到之处鸡犬不留,因为他的皮肤赤红,那时军中甚至有传闻他是地狱里放出来的猛鬼。
后来在楚凤歌赶回岭北后,此人被楚凤歌斩于马下,头颅吊在了军旗旗杆上,说是为三军将士壮胆——若非如此,他一个只能呆在中军帐中的病秧子,决计看不到敌军大帅的模样。
卫鹤鸣忍不住瞧了瞧楚凤歌,只见这人仍是一脸神定气闲,含笑注视着他,心中便暗道自己糊涂了,楚凤歌压根就没有前世的记忆,又怎么会记得这位苏和。
此时黄掌柜已经开始了同苏和的交谈,胡语连串的古怪发音后,苏和似乎被黄掌柜说得心花怒放,畅快的笑声盖过了篝火与烤肉的声音。
黄掌柜神色不变,仍是一脸商人该有的亲和,只是眼神频频看向卫鹤鸣二人,时不时同苏和示意一二。
苏和那被酒气熏染的眼睛却变得锐利起来。
黄掌柜笑着走到卫鹤鸣的席位上,说话的声音却低了下来:“苏和首领请你过去聊聊。”
卫鹤鸣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却被楚凤歌握住了左手。
卫鹤鸣轻声说:“我去去就回。”
楚凤歌仿佛没听见一般,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仍在给自己夹取烤肉。
卫鹤鸣叹了口气:“我若有事,你只管上来。”
握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楚凤歌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
卫鹤鸣只做看不到黄掌柜那惊异的表情,转头又恢复了那谦和却又锐利的模样,整了整衣袖,坦然的走上前去,步伐与御前奏对别无二致。
黄掌柜跟着上前两步,低低嘱咐:“苏和首领脾气不是很好。”
岂止不是很好?
卫鹤鸣略有些嘲讽的想到:人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位虽不是什么天子,可因他一怒而亡的人却不知有多少。
他低下头,将那带着冷厉的面孔藏在了皮肉下,再抬起头来,便是极为谦和温润的模样了。
“在下魏赫,见过苏和首领。”他说。
黄掌柜便将他的话翻译给了苏和,苏和一见他便笑了起来,赤红的脸膛在火光下显得更鲜艳了。
“首领说,你是个标准的景朝人。”黄掌柜的神色有些为难,显然他翻译的恐怕并不是原话。
卫鹤鸣假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苏和首领也是真正的北胡勇士。”
“你们景朝人总是这么会说话,尤其是在有求于我们的时候。”苏和借黄掌柜的翻译这样说,“不如你说说,你的大生意是什么?要惊扰到我们的王。”
北胡的制度并不如景朝森严,原本他只是想说出一笔莫须有的资源,再编出一个普通的故事,就可以有面见北胡王的机会。
可卫鹤鸣在看见苏和的一瞬间就改了主意。
与苏和的嗜杀同样出名的是他的贪婪和野心,无论他说的是钱财还是武器,都难保苏和不会从中截下。
他必须得见到北胡王。
卫鹤鸣挺直了后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清晰:“改朝换代的生意,首领认为够不够大?”
黄掌柜的眼睛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