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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枕头竖起来和大板牙的窗之间形成一道人工天然屏障,趴在好不容易铺好的床上,黑发年轻人探了个头,十分之厚颜无耻地对床下这名扬言要跟他抢男人的绝色少年说——
“这是最后一张床,看你腿不方便,下铺特意让你——哦,对了,不用谢。”
89第八十九章
因为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所以当莱恩以慢吞吞地速度将垫背和床单一股脑地扔到光秃秃的床板上时;阮向远吭哧吭哧地从上铺爬了起来;一言不发地主动帮助美少年收拾起来,对此,大板牙冷笑一声扔下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把床板砸的震天响后继续躲被子里继续哼哼唧唧去了。
阮向远得到了莱恩一句不咸不淡的谢谢作为回报。
帮莱恩把床铺好,阮向远打了个呵欠正准备爬回床上补个眠,还没来得及做弯腰脱鞋子的动作,就听见门口窗栏金属碰撞的哐哐钝响——这声音倒是挺熟悉;很显然是牢房的门又开了。
与此同时,在牢房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面走廊上不知道为什么也忽然跟着变得热闹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嗓音;各种国家的语言闹哄哄地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原本安安静静的牢房就这样变得人声鼎沸……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怔,心里正纳闷这又要整什么幺蛾子,这时候,“咚”地声近在耳边的巨响在他耳边炸开,他随手搭在架子床楼梯上的手感觉到一震震动!
“地震?!”
阮向远猛地回头,一眼就看见睡在最里面那铺的睡神以一个鲤鱼打滚的姿势从挺尸状态蹦跶了起来,在黑发年轻人目瞪口呆之间,睡神紧接着个团身报膝翻滚九十度,稳稳地蹲在了自己的床边缘。此时此刻,睡神半个脚掌都踩空在床外面,而这个人就好像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似的,自身平衡丝毫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从阮向远的角度看去,睡神的手指修长却没有一丝血色,此时此刻正随意地耷拉在膝盖上软若无骨似的自然下垂。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像是一只猴子蹲在床边,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银灰色头发柔软而富有自然发色的光泽说明了它的纯天然性——很显然欠缺搭理而导致过长的刘海遮盖住了睡神的眼睛,若不是因为正抬头往上看,阮向远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居然也是银灰色的。
男人的下颚很尖,却意外的和莱恩以及伊莱那种偏女性化的轮廓不一样,他的眼睑很深,整张脸就像是刀子刻出来的一样线条简洁有力……而此时,他正面无表情地蹲在床边,眼睑微微下敛,用令人不太舒服的眼神看着阮向远他们。
此人的无声无息连天仙莱恩也略惊讶地抬起头,扫了睡神一眼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美少年低下头将手中的枕头扔到床铺的一侧,从嘴角里挤出两个字:“同行。”
同行?睡神大哥您也是杀手?
阮向远像个白痴似的所有震惊都凝固在了脸上,他微微张着嘴,不知者无畏地跟睡神那双冷冰冰的银灰色瞳眸搞对视——
别这样,这么高端洋气的职业怎么一进绝翅馆就变成卖大白菜似的那么普遍了呢,光一间牢房六个人里就占了两,这让我们这普通的大学生可怎么活哟?
睡神:“新人。”
阮向远条件反射:“啊?”
睡神:“吃饭。”
阮向远:“哦,吃饭……等等不对,大哥您说什么?”
正当阮向远无言之时,睡神从上铺蹦跶了下来——
是的没错,是直接跳下来。那个显然设计就是用来给人攀爬的楼梯在他看来就好像不存在一样,最精彩的是,这么一个目测一米八五往上的成年人落地,居然跟猫科动物跳楼一个节奏,除了赤脚落地时发出一声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啪地轻响,而阮向远只觉得面前人影一闪,下一秒手腕就被两根冰凉得像是死人似的手指大力扣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要干嘛就被这个奇怪的男人二话不说拖走就往外走!
阮向远:“啊啊啊啊啊唉唉唉唉卧槽卧槽卧槽——?”
介于对方的职业特殊性,完全还没搞懂这是要干嘛去哪里做什么的阮向远警惕心却一马当先呼啦一下就上来了,一只手扒拉着床边缘死活不撒手一边死劲儿甩手试图挣脱手腕子上就像手铐一样牢靠地扣住的大拇指和中指——
感觉到抓在手中的人奋力的抗拒,本来一心想要往外走的灰色头发的高大男人这才转过头来,仿佛带了面具的脸依然是冷冰冰的,但那双银灰色的瞳眸却有一丝不耐烦在满满蔓延开来,他发出一声咂舌音,冷冷地问:“吵什么?”
阮向远眼睛里能滴下无辜的血泪:“你抓着我干嘛?”
睡神一顿,从嘴里蹦跶出俩字:“吃饭。”
“好,吃饭,我自己会吃。”阮向远严肃地说,一边说着一边拼命用眼睛却撇手腕子上的那两根完全没有要放开意思的手指,示意您老人家可以放开我了。
但是眼前的这尊大神直接无视了他的暗示,就好像阮向远从头到尾只是自己眼抽筋一样,灰发男人抿起薄唇,俨然一副“我懒得跟你解释”的高贵姿态,而此时,同为新人的莱恩已经面无表情地、一瘸一拐地跟他们擦肩而过。
阮向远:“……………………………………………………………………”
直到阮向远彻底离开莱恩的可能视线范围,这位天仙美少年杀手也没有给予他哪怕一个余光。
太没有同胞爱,差评!
正当阮向远十万分鄙夷地一边跟睡神大哥抗争一边羡慕地望着莱恩潇洒离去的背影,老神棍乐呵呵地,颤颤悠悠地从自己的铺位探了个头出来,也不管灰发男人看不看得到,自顾自地跟他招招手:“我要三层熟的牛排,要牛肋骨那块,要香草酱,如果可以的话,请再帮我打包一份香草冰淇淋,谢谢。”
阮向远以为,睡神这么拽得堪比蠢主人的节奏回复这个老头的必然是一个冷笑或者直接无视,但是下一秒,出乎意料的,这个从头到尾灵魂好像都在另一个次元的男人居然缓缓地点了点他那尊贵的头颅!
“这灰发变态又不是要强。奸你,这么鬼叫鬼叫的有病啊?”大板牙翻了个白眼,一句话骂了两个人不算,当他掀开被子慢吞吞地从自己的铺位上爬下来,还特别不友好地翻了阮向远一个白眼,然后,这个猩猩一样浑身是毛的汉子踩着他那双棉质拖鞋啪啪啪地拖着脚跟,拖拖拉拉地走出门外去了——
“让你帮拿外卖而已,”老神棍的上铺,技术宅小丑推推眼镜,半张脸都挡在了一本厚重的计算机书籍之后,闷闷地说,“我要炒面包。”
阮向远:“………………………………”
睡神:“懂?”
阮向远:“……知道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于是捏在黑发年轻人手腕上的那两根手指拽了拽——
“走。”
扔下这么简单的一个单词,睡神迈开他那相比较普通人来说长的过分的腿,头也不回地拖着阮向远往食堂走——
阮向远几乎能感觉到,这货走路的时候快得能带起一阵风……然后,刚从植物人变成活人,同时也刚从四条腿走路的狗崽子变成直立行走人类的阮向远,有了他做康复运动有史以来走路最快的一次。
从三号楼到餐厅的路阮向远很熟悉,想当年他还是狗崽子的时候,排演那场亡命舞台剧的最后几天都是直接从三号楼排演完就去餐厅吃晚餐,而阮向远还记得,当时狗崽子那四条粗腿无论怎么欢快蹦跶也得蹦跶上个十五分钟才能到的餐厅,这一次,在睡神大爷的带领下,他两条腿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不对,具体地说,是只用了八分四十五秒。
扫了一眼餐厅大门上挂着的钟,阮向远默默在心里补充。
然后就被睡神一路顺手拖进了餐厅。
餐厅一向是阮向远的地盘,在这里,上到分餐大叔,下到餐厅后门,每一个地方都令他如此自在如此如鱼得水——熟悉的氛围让黑发年轻人心情瞬间变得好了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如果不是睡神大爷死活不肯撒手的话,阮向远觉得他一定会高兴很多的。
他被灰发男人放风筝似的横着一路拖到食堂,横着被拖进食堂,紧接着又横着被拖到其中一个队伍后面,理直气壮地搞插队——并且插的还是大板牙的队。
看着睡神那张面无表情写满了“我就这样你咬我”的嚣张嘴脸,感受着背后大板牙能在人身上烧出个洞的怨念目光,阮向远忽然觉得,如果在这晚餐之后他不幸地发现抠脚大汉似乎更讨厌他了一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的啊。
阮向远东张西望,长长的队伍排成了四五列,每一列都在以缓慢而令人焦心的速度像是毛毛虫似的缓缓蠕动前进——若不是以人类身份进入绝翅馆,上辈子都是幸福地蹲在餐桌上或者蹲在餐桌边等投喂的狗崽子永远也不知道,想在绝翅馆的餐厅好好吃顿饭有多糟心。
这队排得,难怪老神棍那把老骨头受不住啊。
阮向远心不在焉地到处乱瞟,看上去像是在观察周围的人,其实是在找人——殊不知,此时此刻他在找的那个人,就与他仅仅相隔着层层的人群之外,雷切站在王权者专属的领餐窗口,沉默,远远地看着黑发年轻人伸着脖子狐獴似的看来看去的蠢样。
雷切挑了挑眉,在黑发年轻人那脑袋马上就要往这边转过来时,果断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斜睨了身边的好友一眼,略不耐烦地掀起唇角,十分冷淡地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此时此刻,完全不在乎红发男人话语里的嘲讽,最先看见阮向远并且非得要求雷切也看上一眼的一号楼王权者那张面瘫脸上难得露出点好奇的神情,他懒洋洋地靠在领餐窗口优哉地等着大叔拿他想要的食物过来,仗着隔着人群那边的人肯定看不到自己,光明正大的一个劲儿盯着黑发年轻人猛看——
“我看见带他来餐厅的人了,”绥用手肘捅了捅雷切,语气中充满了兴致勃勃,“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白雀’哦!”
雷切下意识地用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