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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或许有些太阳照雪山,那么就挖挖泥巴……”
“凯姆也好,吾主也好,对世界都有个具体的构想,在构想里安排好了人与人、人与神之间该怎么相处,祂们认为世界按照这样的构想运行会更美好,人民会更加幸福,龙尔德有这样的构想吗?”
“当然也是有的,但那是最原始的状态。就像你说过的,最初的圣武士只知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而当世界出现王国,教会分出层级,人们也有了各种身份,相互间的关系和行为错综复杂之后,圣武士就只能依靠律法来践行正义。”
“这些律法体现的是龙尔德的神意吗?不是,体现的是凯姆、修玛、希芙这些神祇的神意。这些律法是圣武士制定的吗?不是,是王国和教会制定的。你们圣武士做的,不过是以公正之心贯彻律法,或者纠正律法。”
李奇说到这,夏安的面容变得凝重,他质疑道:“你谈到的这个问题,的确是很多经院派教团在研究的。我不擅长这种空对空的辩论,但我知道,龙尔德并非没有制定律法……”
李奇打断:“你啊,非要逼我揭你们圣武士的伤疤吗?”
在手腕上点了两下,李奇抬起胳膊,在胸口投影出一个对话框,正好夹在两人之间,没有第三个人能看到。
对话框里的文字让夏安眼瞳紧缩,声音也变得干涩了:“这、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的确有经院派教团提出过这个观点,但那是很隐秘的记述,不可能被外人看到!”
【龙尔德意志分裂前有个宏伟计划,他想编写可以沿袭万世的《永恒法典》,但法典未能完成,推测意志分裂与此有关。】
很简短的文字,却揭破了萦绕在圣武士心中数个纪元的最大谜团。
李奇指指天:“这可不是从你们圣武士那知道的,别忘了,我上面有人……不,有神。”
这事并不是李奇瞎掰,关于龙尔德的意志分裂,小红帽从全知者那顺来的资料里有这样一条记述。全知者对神祇的状况也并不是全知全晓的,毕竟是同一个能级的存在。但根据一些迹象,还是能做出符合逻辑的判断。
李奇之前也不知道,跟圣武士杠上了之后,为了知根知底,找小红帽查资料,才发现了这一条。
夏安沉默了,看来这个结论也很贴近他自己的猜测。
“那么,关于正义不是至善之道,只是守护至善之道这一点,你至少是不反对的了。”
李奇就像给学生上课的导师,循循善诱:“接下来,我们来谈谈社会的正义有哪些方向。”
“哪些方向?”
夏安有些匪夷所思:“就算正义依附于至善之道,难道还有很多个不同的方向?”
“没有很多个……”
李奇纠正:“大概有四个,当然这是地……绝对秩序世界的情况,在费恩或许会有不同,不过只会多不会少。”
他的讲述有些断断续续,偶尔还动动手腕,显然是强嚼硬吃后吐出来的东西。即便如此,高台上下,都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安静的聆听着。就算不是完全能听懂,大致的脉络却能够明白。
“首先是基于誓约的正义,正义源于凡人之间的誓约。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是无所谓正义的,世界是由亿万凡人构成的。相互之间不仅有血脉关联,也会有经济、政治以及其他方面的关联。相互间的交往必然形成一些基本的法则,这些法则是双方通过各种形式的誓约成立的。这样的誓约确保了凡人不能得到最好的幸福,但至少不会遭受最坏的邪恶,这是一种折衷,这种折衷就是正义。”
“另外,还因为个人的孤独无力,凡人依附于部落,直至建立王国,或者投身教会,形成了一个个组织。凡人把原本拥有的部分自由、财产甚至生命交托出来,通过誓约维持着这些组织的运转,让组织造福于整体。这些誓约渐渐形成律法,确保个人与集体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会损害组织。这些誓约以及它们形成的律法就是正义。”
“誓约包括了双方的权利与义务,正义因此也是相对的。领民向领主效忠,贵族向国王效忠,国王必须保证国家的安全,领主必须让领民获得温饱。就连信徒与神祇也存在着这样的誓约,信徒向神祇献出信仰,神祇赐予力量,违背这样的誓约就是不正义的。”
这个方向的正义令台下观众们下意识的点头,没错,那些看似很平常的事情,其实就蕴含着正义。冒险者们对此深有感触,在律法森严,管理到位的王国里,不管是承办委托还是相互交易,都很放心。但在神陨高原,却经常发生坑蒙拐骗乃至杀人越货的事情,这不就是正义缺失了?圣武士难道不该挺身而出?
李奇再用捧读的腔调做了总结:“正义不是单独的存在,它必然来自于人们的相互往来,无论什么地方,它总是某种避免彼此伤害和受害的约定。”
“正义来自于人们的约定和律法,在人们通过誓约形成一个共同体之后,共同体的全体人民对全体人民作出的规定就是律法。律法体现了人民的协议,依据着人民的公意,由于公意永远是永远公正的,律法也就是正义的。”
圣武士们,尤其是娜玛,冷冷笑道:“这不过是相对派的庸俗论调!相互约定就是正义的?一个人想自杀又无力办到,要其他人帮忙,帮忙的那个人能因为有了约定,他杀人的行为就是正义的?”
台上继续鸭子坐的梅恩嘀咕道:“我觉得是正义的……”
“我在听,继续”,夏安没有发表意见。
李奇笑道:“这仅仅只是一个方向,如果只谈社会正义的话,那么绝对正义也是有的。”
他继续捧读:“不管是神祇的信徒们所说的至善之道,还是魔法师奥术师所说的绝对真理,都对应着一个东西,那就是世界赋予凡人的绝对理性。在费恩,我不清楚跟凡人的神性是不是一回事,不过一些特征是共通的。”
“对应这样的理性,就会有绝对的法则,或者说是律法,来确保与世界产生关联。该怎么称呼这种律法呢……就叫自然法吧。”
“它永恒不变,适用于所有的人。凡人想用各种方式来抵消它,限制它就是不正义的。它不会在……迩香立一项规则,却在哈德朗立另一项规则,也不会今天立一种,明天立一种。有的将是一种永恒不变的律法,任何纪元任何种族都必须遵守的律法。”
李奇说到这,夏安点头:“对,就是这个,不过除了永恒和普适之外,还有平等的原则。这样的正义,必须抛开凡人的种种不同,摒弃非理性的成分,回归最纯粹的状态。”
“看来你们这些绝对派圣武士,其实是斯多噶学派的信徒……”
“斯多噶学派?那是什么?”
“唔……一个隐秘的,遁世的圣武士教团。”
“我没听说过,你怎么比我们圣武士还了解得多?”
“才意识到吗?”
两人低声交谈过后,李奇再道:“这个方向的绝对正义,也不是没好东西,比如一些基本的法则,也是属于神祇的信条。”
“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可以概括很多法则……”
“其次,凡人的集合总是为了谋求最大多数人的幸福……”
“还有,我们认为以下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凡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夏安发表了意见:“我总结下,第一个正义是以凡人之间的约定为出发点,衡量一切是否正义。第二个正义是以你所说的自然……法为衡量一切是否正义的出发点,这个正义虽然是绝对的,但怎么听起来很像本能派教团主张的‘人心本能是正义’?”
李奇反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绝对的,永恒的正义呢?”
“我有点……”
夏安终究没说出“糊涂了”,转口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到跟眼下这场争议有关的解释,你不会认为用一通近于诡辩的言语,把我搞糊涂了,你就可以任意妄为了。”
“怎么没关系呢?”
李奇显得讶异莫名,就像是老师面对一个举手说这堂课是历史,你为什么讲地理的学生:“我这是在教导你们什么是正义啊,你们圣武士的理论知识水平低下得令人发指,这也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你们圣武士如果连自己信仰的正义都没有澄清,又怎么说服我相信你们就是正义的化身?享有不受审判的特权?说不定你们是被魔鬼洗了脑呢?”
夏安保持着微笑,眼角却一跳一跳的,台上的格罗妮娅,后面台下的娜玛,几乎是异口同声:“你现在不就是企图给我们洗脑的魔鬼!?”
二百六七 公审圣武士,誓约派自然派人权派赤红派()
“你们该对一位重新审视和梳理正义的理论导师保持必要的尊重,这也是在尊重你们自己,自然派圣武士”,李奇老气横秋的说。
圣武士们都噎住了,自然派圣武士?
格罗妮娅低声道:“你哪里来的资格给我们圣武士划定派别?我们是……”
她也没了下文,倒是梅恩接上了:“信义绝对双持剑自证化身派?信义绝对双手剑自证回归派?”
梅恩的嘀咕传入夏安耳里,他无奈的笑了笑,这正是圣武士的最大软肋。
龙尔德意志分裂,圣武士教团各行其是,拿着龙尔德留下的各种神谕自由抒发,搞出了各种版本的神典。在这些神典里,正义相互矛盾,混淆不清,分裂出了无数派别。
如果不是最早那些差异不太多的神典还有点公信力,成为所谓的“源初神典”,他也难以在神陨高原聚起数百派别不同的圣武士。
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夏安问:“按照你的划分,绝对派圣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