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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问：“那么凯姆陛下让欢悦女士陨落，又对应了什么样的正义呢？”
“住口！”
“你这是亵渎！”
“好大的胆子！”
王帐里响起一片愤怒的讨伐之声，李奇不为所动的道：“我们不知道，对吧？一切的开始，不就是因为来自迩香的神谕吗？我们要做的，难道不就是清除迩香对信仰的扭曲吗？以凯姆陛下孤立的神迹来做评断，不正是我们当前面临困境的原因？”
特蕾希娅挥手止住吵闹：“是的，迩香在扭曲凯姆的意志，不能将神罚禁咒作为谁是正义一方的评判标准。在我获得护卫之盾的认可前，迩香应该也能成功召唤神罚禁咒。”
她对李奇说：“真相是，艾兰尼斯希望保持中立，但他们并没有足够的力量确保中立，这对我们一方造成了极大威胁。在所有努力都失败之后，为了不让艾兰尼斯投向邪恶的一方，我做出了夷平白玉城的决定。”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迩香那边也有毁灭白玉城的计划，我有这样的情报。只不过他们的败兵被白玉城收容后，控制白玉城就成了另一个选项。如果他们得逞，白玉城仍然逃不掉被毁灭的命运。”
“陛下，作为一位统帅，您的决断是所有部下的福音”，李奇赞叹道。
接着他用遗憾的语气说：“但您的补充并无意义，那毕竟没有发生。如果把游离在迩香和我们之间，依旧保持中立的所有人，看作第二个白玉城，陛下您觉得，告诉他们这样的真相，他们会如何选择？”
祭司和贵族们的神色都黯淡下来，答案就摆在他们眼前。
别说中立者了，自家队伍的人心都已经乱了。
中立神祇的教团开始离开，志愿参战的追随者们一天天减少。加入忠诚神盟的教会以及与特蕾希娅结盟的王国公国，高层都为凯姆是否发疯了这事心生疑虑。
如果凯姆真的出了问题，特蕾希娅是否能继续获得凯姆的支持，这事就得打个大大的问号。而大家之所以愿意追随她，就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凯姆的意志，看到了推翻忠诚神廷这座大山的希望。
把特蕾希娅完全基于利害考量的真相广告天下，不仅起不到一点正面作用，相反，还会让其他人更加相信迩香散播的那些关于特蕾希娅残暴不仁的言论，进而否定特蕾希娅是凯姆意志的正确代表。
就像统帅将部下视为没有生命的棋子一样，有些事情，是只能做不能说的。
“你的意思，我大略明白了，但这不意味着把谎言当成武器！”
特蕾希娅并没有动摇：“邪恶之树结不出善良的果实，我们的事业是神圣而正义的，不能被谎言污秽！”
李奇的语调依然平静：“我理解陛下的坚持，不过陛下应该知道，我们所知的谎言之神，并不是能从所有的谎言里获得信仰之力。利用谎言惑乱人心，满足自己的邪恶欲望，由此让世界变得更加黑暗和混乱，这才是谎言之神的信仰。”
特蕾希娅下意识的冷笑：“难道还有善意的……”
说到这她停住了，看着李奇的目光里升腾起一股难解的怒火，甚至像是要马上暴走了。
这个变化并不明显，只有欧萝拉感觉到了。惊得脸色煞白，正要说什么，特蕾希娅已经垂下眼帘，那股暴躁也被压了下来。
“是的，谎言也有善意的，为了世界的美好，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当李奇这么说的时候，欧萝拉看到特蕾希娅的手很用力的握了一下，然后又放开。
一百八八 这个宣传部，我就代理了（）
“邪恶之树的确结不出善良的果实，但善良之树也未必只结善果。陛下坚持事实，坚持真相，那么受迩香蛊惑的人与陛下为敌，为此而死，这不就是恶果吗？”
李奇接着的话让特蕾希娅蹙起了眉头，旁边一直像雕塑站着的努曼艾尔低低叹了口气，而希尔维却点了点头，看李奇的目光有了细微的变化。
王帐里，不少人都交换起眼色，他们其实已经想通了。
特蕾希娅有些迟疑的说：“真相才是最有力的，事实才经得起时光的侵蚀。建立在真相和事实上的判断才能坚定信仰，我相信人们……”
李奇很无礼的插嘴：“只有智者才能从真相中获得力量，但智者更明白世界需要善意的谎言。而信仰坚定的人，恐怕比智者还要稀少。那些不是智者的人，那些信仰不够坚定的人，难道就可以不对他们的死活负责了？”
他还是那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至于事实经不经得起时光的侵蚀，陛下的忠诚之剑，原以为已经失落了，这可是跟凯姆陛下有关的神器啊，我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普雷尔伯爵……”
特蕾希娅抿了抿嘴唇，有些微微羞恼：“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能言善辩。”
欧萝拉的嘴角抽了抽，那是在忍笑，心说特蕾希娅啊，你也终于体会到了。
大概觉得这么对话越来越像学生跟老师的互动，特蕾希娅说：“我需要听到更明确，更正当的理由，而不是这些零碎的花言巧语。”
“好的，陛下。”
“我觉得，陛下，还有诸位，对这个剧本之所以难以接受，是因为还没有深刻领会到舆论战线的重要性。”
李奇话风一转，变得激昂起来：“我们正在进行的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面对敌人，我们已经放弃了贵族的礼仪，骑士的美德，甚至神职者的荣耀！因为我们是在与异端战斗，胜利才是一切！只有胜利，才代表我们是正确的，是正义的！”
王帐里的人都微微点头，特蕾希娅想说什么，却没出口。
“在血火交加的战场是这样，在无形的舆论战场上，也是这样！”
“真相和事实的确是有力的武器，在这个战场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要像发明魔导枪那样，对真相和事实做必要的改进，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但真相和事实有时候会站在敌人那一方，成为敌人的武器。这个时候，我们是用血肉之躯往上冲呢，还是寻找更强大的武器？”
李奇不问自答，毕竟答案有悖于在场众人心目中依旧视为珍宝的东西：“这个时候，只要能用来战胜敌人，什么武器我们都得用上！必要的谎言，就是这样的武器！只有夺取胜利，我们的牺牲才有意义，我们才是正义的！”
“在舆论的战场上，像绝对中立的全知者那样执着于真相和事实，像鸟儿爱惜羽毛那样，爱护个人的名誉和荣耀，都是愚……不负责任的行为，是怯战资敌！”
“舆论战场就跟血火战场一样，只有敌我，没有中立！我们要像在血火战场上作战那样，利用一切天时地利，运用各种阴谋诡计！我们要抱定牺牲一切的觉悟，哪怕忍受屈辱，丧失名誉和荣耀，也要夺得胜利！胜利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胜利会让凯姆陛下的神意散播到整个世界，胜利会偿还我们失去的一切！”
李奇举臂喊道：“为了凯姆！为了胜利！”
居然有好几个人跟着喊出了声……
特蕾希娅看着李奇的头像，目光变得迷茫了，直到希尔维咳嗽，才回过神来。
她悠悠叹了口气，对众人说：“今天的会议就到这，接下来，我跟普雷尔伯爵商讨一下细节。”
人们都有些愕然，这不是往常那个心胸坦荡的女王。
女王接受了李奇的建议，却没认错，而是打着马虎眼直接跳过了。
反常归反常，结果却是好的。大家面带喜色的离开了。
再想想这也正常啊，据说普雷尔伯爵是女王的妹夫。对其他人，女王只需要讲道理，对妹夫，总还有一层人情嘛。
把人都赶了出去，王帐里只剩下特蕾希娅和希尔维、努曼艾尔、欧萝拉，这时候她说：“剧本必须改，我提三点。”
“第一，欢悦女士的内容，是对神祇的亵渎，必须删掉。”
“第二，贡多斯陛下在整件事情里也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剧本里如果一点都不提，会很不合理。”
“第三，别指望我演，我可以出现，但我不会哭。最后抱着芙蕾雅那段，也必须删掉。”
李奇的头压得更低了：“陛下英明，第一点的确欠妥，第二点……关于贡多斯陛下，可以加一段迩香使者用魔女大阵腐化贡多斯神物，进而惑乱贡多斯意志的戏。”
特蕾希娅眉头深锁，努曼艾尔露出牙痛的表情，但都没说话。
旁边欧萝拉暗暗长叹，李奇这家伙太肆无忌惮了。先是欢悦女士，再是贡多斯，虽然都陨落了，毕竟是神祇。这么随意编排神祇，这胆子也真是……
他的神祇到底有多纵容他啊！
李奇再道：“至于第三点，其他的删掉都不影响主题，但降下神罚禁咒的时候不哭，仍然会给观众留下……不好的印象，至少会引发很大争议。”
“神罚禁咒是法阵召唤下来的，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得到的，这是常识”，特蕾希娅终于找到了讥笑李奇的机会，语气里居然听出了一丝轻蔑。
“这就难办了……”
李奇装作没听出来：“整个故事的核心要义，其实就是化解大家对这个神罚禁咒的抵触，如果陛下不哭……”
“我不哭！”
特蕾希娅咬着牙说：“我并不是爱惜羽毛，而是……总之，就不哭！”
“那这样吧”，李奇让步了：“陛下犹豫不定，让另外一个人抢先发令，这个人的地位必须很高，有资格下令，又跟陛下很亲密，还能不惜名誉……”
“那么就是我了”，希尔维扬起眉毛说：“这个角色交给我！就用那种……欧萝拉，你们是怎么说很大很清晰的画面的？”
“特写”，欧萝拉叹道。
特蕾希娅不快的道：“希尔维！”
“陛下，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