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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日有些奇怪,茅草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鬼悄悄守在门窗处,瞅着窗外的来人。
“也不知我那徒儿怎么了?哎…我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奈何却送给他人。”那来人叹了口气,缓缓地推开木门,“想我百药翁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也不知那日我为徒儿是不是寻了个好人家!”
那老者或许是许久未见过生人了,才进入茅草屋中,竟愣在原地,瞅着莫苍凡呐呐自语,“咦…奇怪了!这地方百年来都没有人来了。对了,你们是人还是鬼?”
莫苍凡浅浅一笑,连忙施礼道:“前辈,我们当然是人!这山中的茅草屋是您家的么?”莫苍凡实在想不出来,究竟谁会在如此荒凉的山顶上建造一座茅草屋,如今来了行人,也只是寒暄的一问。
那老头抚摸着胡须,将手中的酒葫芦放在地上,抚摸着莫苍凡的额头。
“可别说…。你小子还真是人!没想到我白药翁,如今在野山之中,竟也能遇见人。”那老头兴奋的跳起来,左右打量着莫苍凡和阿狸,乐呵呵的道,“你这小子是个瞎子,这个女孩是个美人。嘻嘻…瞎子和美人,好笑好笑!”
“如何好笑了?”莫苍凡心中不服气,将老头扯来,剑眉微怒,“您这老前辈,瞎子和美人,如何好笑了?”
莫苍凡方才说完,心中却有些懊恼了。这样一旦问出口,答与不答,都会在老者的心中留下一个斤斤计较的名声。
阿狸站在莫苍凡身后,却是浅浅一笑,侧身施礼,缓缓地走向那老头,贝齿微启,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药翁,今日能在野山荒岭得遇百药翁,阿狸深感荣幸。只不过阿狸有一事不明,这山顶之上常年飘雪,狂风常年吹啸,你为何会出现在菩提绝顶?”
那老头甩开莫苍凡,哀声道,“你这小子,好生无礼,我不要和你说话!”那老头纵身一跳,从莫苍凡身上翻过去,双眼微微眯起,抚摸着胡须,“咦,小女娃,我当真这么出名么?没想到我百药翁躲在绝顶之上,也有二十多年了,江湖之上还有我的名讳。哈哈…若是让那枯树老儿听到这般言论,还不把小老儿吓死!好丫头、好姑娘,你再说一遍,我当真这么出名么?”
阿狸微微点头,双手合十,施礼道:“哈哈…这世上尽是前辈的当年的故事,您说您出名不?对了,百老英雄,您告诉我,这茅草屋是您的么?”
那老头兴奋的跳起来,扭过头去,朝着守在窗口的易鬼喊道:“嘿嘿…。你小子过来,老小儿当真这么出名么?”
莫苍凡自小在泾阳长大,泾阳又是兵家必争之地,经常有过往行商、将军兵家在泾阳滞留,不过却从为听说过百药翁这号人物。莫苍凡心中一想,他常年在儒父的庇佑之下,也用不着出门闯荡,便也不晓得这号人物,遂问阿狸,你当真听说过百药翁么?
阿狸扑哧一声笑出来,扯着莫苍凡的耳朵,喘着香气,轻声说道:“原来你要问这个?我还以为…以为…哈哈…原来是这个!其实我也不认识这老头,他不是说他叫百药翁么?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就这么高兴哩!既然他高兴了,即使这屋子是他老人家的,他也不会轻易将我们赶出去。”
莫苍凡忽然想起花柔,若是花柔在这屋子里,想必也是和阿狸一样彬彬有礼吧。莫苍凡遂弯腰施礼道:“老前辈,适才心情不好,莫苍凡给您赔罪了!对了,前辈,这茅草屋是您的么?您怎么会一人住在绝顶上?”莫苍凡行完大礼,扭过头去,却又想起这老头似乎提到枯树的名字,遂又问道,“敢问老前辈,您所说的枯树老儿是枯树老人么?”
那老头却是一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莫苍凡,“咦…哈哈…你小子究竟是谁?是不是枯树老头派来的?赌约还未结束,这老头就派细作上来了。”那老头在莫苍凡身边绕了两圈,忽然跳到莫苍凡的身上,扯着莫苍凡的眉毛,“咦…小子,你怎么不躲,好生无趣!若你要劝我下山,我老头是决然不会下的。回去告诉枯树老头,就说我百药翁一日解不下生死局,便一日不下这雪顶。对了,你们怎么会到这?”
这老头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说了一句让莫苍凡能够听懂的,莫苍凡遂回答道:“百老前辈,晚生不才,来到此地是为了寻找飞天顶?”
那老头忽然睁大眼睛,面情肃穆的瞅着莫苍凡,吃惊道:“小子,你是来找飞天顶的?此处是何山?我在山顶上已经二十多年了,哪有什么飞天顶,除了皑皑白雪,平日里打一只雪鸡都非常难。”
“咦,前辈,您在山上已经二十多年了,您竟然不知道这里是菩提山?”莫苍凡觉得诧异,轻声问道,“您所说的生死局难道是生死启示局么?”
那老头连忙走过来,将莫苍凡扯到身后,转过头去,眉毛微蹙,抚摸着灰白色的胡须,叹了口气,“你小子,也听说过生死启示局?哈哈…小子,从今天开始,你便要待在山顶上,参透生死局,才能和老小儿一起下山。”
“什么?”莫苍凡大喊道,“老前辈,我断然是不能留下来的,我还要找到玄铁石,换我家夫人的。”
那老头却一本正经道:“小子,你最好还是留在绝顶上陪我。枯树老儿二十年前就说了,倘若日后遇见一个小子能够说出生死启示局五个字,便要留在山上陪我。哈哈…玄铁石是什么东西?不如老朽陪你找…”
…。
第095章 骨刃短刀()
莫苍凡不晓得百药翁的来历,但也能猜得出来,能和枯树老人盟定赌约,在这寒冷的雪顶生活了二十多年,绝对是个高人。莫苍凡心中已经渐渐拿定主意,等找到玄铁石,就悄悄下山。
百药翁是个医家大夫,整日里在雪顶上研究药理、病纹,不过被枯树老人带上菩提绝顶之后,再没有给人瞧过患疾。百药翁最大的痛苦,就是每一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用针灸刺进身上的一百零八个穴位,然后尝遍雪顶上的各种药草。
“阿狸啊,你可知道,老头子我此生最大的悲哀是什么?”百药翁浅浅一叹,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抚摸着洁白无瑕的胡须,眯着眼睛,仿佛若有所思,“我一身治春回天之术,如今却不得已在绝顶上荒废了二十年。当年我和枯树老头立下赌约的时候,也才四十多岁,如今却成了斑斑老者。”
莫苍凡听过之后,却有些可怜这个独自守在菩提绝顶的老头儿了。
莫苍凡抬起头来,站在窗户的另一侧,开口问道:“老前辈,二十年来,您就没有想过下山么?”莫苍凡天性好动喜游,绝对不会再一个地方待上二十年。若是让莫苍凡一辈子守在一个地方不出来,那么除非是他死了,被葬进棺材里。
百药翁只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缓缓地坐回椅子上。
百药翁的旁边有一张用木头劈成的桌子,桌面上却躺着一把颇有些年头的短刀,这短刀已经钝化了,手柄外缠着一圈圈纱布。百药翁忽然将短刀提起来,递给莫苍凡,“小子,这把短刀便是陪同我一起上山的,二十年了,刀钝了,我也老了。”
莫苍凡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阴暗的画面,每一个傍晚来临,百药翁总会坐在椅子上和一把钝化的短刀说话。人与刀、刀与人,这二十年来,也只有这把钝刀还陪伴着百药翁。一不小心,莫苍凡的左手就刀柄之上的纱布扬掉,刀柄之上隐隐射着幽深的光芒,短刀体内却有一股寒气。莫苍凡曾经吃过骨肉,这材质却如骨头,心中一惊,贸然问道:“老前辈,这把短刀的刀柄是用人骨做的么?”
百药翁诧异的望着莫苍凡,眼目之中微微流露出一丝赞扬,胡须微微颤动,谄笑道,“小子,你怎么看出来的?这把短刀的刀柄确实是用人骨做成的。”百药翁顿了一顿,沉默了一阵,转而叹了口气,“那年我和枯树老人立下盟约,夫人和我皆住在雪顶之内,不过过了半年,夫人便死了。夫人临死之前,将这把短刀赠我。此刀名为玉阴刀,刀身乃是寒铁,刀柄却是用夫人的寒骨做成的。”
莫苍凡错愕,这把短刀竟然是用百药翁夫人的寒骨做成的,心中一惊,短刀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小子,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当年枯树老人让我保管三页刀谱。其中有一把便是玉阴刀,此刀晶莹剔透,犹如薄玉,我甚是喜爱,夫人去世之后,我便用她的骨头做成此刀;另一把是寒骨刀,乃是用夫人的血肉做成,怨气太重,刀骨通红,我将它藏在深山之中以用来弥补我的罪孽;还有一把绝命刀…”百药翁说起绝命刀的时候,眼睛中竟落下泪水,“绝命绝命,此刀绝命!我虽有刀谱,去不敢造出来。”
莫苍凡作为铸剑师,当然晓得骨刀的来历。
若以人骨做刀,寒气太重,行刀之时,怨气长存其中,让人不毛而栗。
玉阴刀刀身寒铁,刀柄人骨,相较于曾经使用过的雪月剑,玉阴之中寒气逼人、煞气太重,断然不会成为修仙之人的佩刀。而寒骨刀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绝命刀,尚未知晓它的庐山面目,也不知晓它的铸造材料,莫苍凡一时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莫家从来就有规矩,这是邪刀,莫家人是断然不敢用骨头做刀的!
阿狸忽然弯下蛮腰,轻柔的将玉阴刀捡起来,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将秀手搭在右腰处,浅浅施礼,贝齿微启道,“前辈,我家莫公子乃是莫家铸剑首座的公子,也是一个铸剑师,他识得这些骨刀并不奇怪。”阿狸将玉阴刀放在桌面之时,缠在刀柄上的纱布忽然崩开了,纱布内隐隐约约却有两行小字,“醉里陪君千万场,不述离殇。冷凝寒题。”
莫苍凡连忙问道:“前辈,冷凝寒就是您念念不忘的夫人么?”
“非也非也……”百药翁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