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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深冬，大雪飘零，将绿色的竹林都染白了。几间小屋之前有个小院，院中有一个雪人，孤立风雪之中。
一名妇人，在雪人之前小心翼翼，往雪人身上添加着白雪。
“你又在堆雪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一道虽然仍旧伟岸，头发却已苍白的身影从屋中走出，为妇人披上了一件衣裳。
妇人回以微笑，道：“羽儿小时候，最喜欢堆雪人。以前还在林家的时候，其他孩子有的东西，羽儿什么都没有，林家的其他孩子每年生辰都是异常隆重，但羽儿每年的生辰，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他。”
妇人眼中带着回忆，嘴角带有一丝欣慰的笑容，道：“但羽儿从小懂事，为了让我安心，便告诉我他喜欢堆雪人，对我说他什么也不要，只要每年我都陪他堆一个雪人就好。之后每年，只要临近他的生辰，赶上雪天，我和他必定会一起堆一个雪人。”
在旁听着，萧羽的眼中，已经湿润。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年还在林家，年纪尚幼之时，他甚至连前世的记忆都没有恢复，不想如今已经过去两万年岁月，林雨柔竟还清楚的地记得的他年幼时的事。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那些年，让你们受苦了。”萧万天眼中露出歉意。
林雨柔轻轻摇头，浅笑道：“如今回想，倒是不觉得苦，至少那段日子，羽儿能够长年在我身边，如今又是雪天，也不知他离开了这么久，还有谁会为他堆个雪人？”
萧万天虽知妻子这是在思念儿子，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沉默地搂住林雨柔的肩，在雪中相伴。
“父亲，母亲！”萧羽再也忍受不住，红着眼睛，大声呼唤。
什么九天至尊，什么无敌万古，在这一刻，都不如这血浓于水的至亲之情。
“我好像听到了羽儿的声音？”林雨柔愣了一愣，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首望向萧万天。
“你是太思念羽儿了。”萧万天摇头，虽然他似乎也听到了萧羽的声音，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日夜记挂着自己这个儿子？
“父亲，母亲，是我，羽儿回来了！”
萧羽带着热泪，在雪中狂奔，这一刻他仿佛没有了修为，只是个最平凡普通的人，飞奔之时白雪飞溅。
“羽儿，真的是羽儿！”林雨柔眼中的泪水，顿时如雨般落下，不顾一切，提起长裙也向萧羽奔来，萧万天亦在其的，紧紧相随。
以往一步跨界的萧羽，如今这短短的数十丈，却像跑了千万个轮回。
他飞奔到双亲面前，重重跪下，哽咽道：“父亲，母亲，羽儿不孝，未能长伴你们左右，让你们等了这么多年！”
他活了数十万年，不跪天，不跪地，能让他跪下，便只有父母！
“羽儿，快起来。”林雨柔和萧万天急急扶起萧羽，林雨柔泪如泉涌，伸出手来轻轻抚着萧羽的脸颊，像是要看看他这两万年发生了多大变化，目光在他脸上，再也移不开。
萧万天虽然只是站在一旁，却也是转过头去，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羽儿，这么多年过去，你没有什么变化，父亲和母亲，却已老了。”林雨柔见萧羽脸上没有留下什么岁月的痕迹，展露笑颜。
离得近了，萧羽才看清林雨柔头上也早已出现丝丝白发，眼角也已经有皱纹出现。再看萧万天，头发也已花白。
他的父母本就没有什么修为，他强行用圣药为他们续命万年，已是难得，白衣殿主又在这这上，为他们再续一次，已经达到了极限，二人都开始苍老。
“母亲，你和父亲都不会老，我要让你们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萧羽伸出手去，轻抚林雨柔的发丝。
倾刻间，林雨柔那头已无光泽的长发，眨眼又变得乌黑透亮，眼角隐现的皱纹，也在瞬间消失，使她又恢复了当初年轻时的模样。
第1710章 心死如灰（）
这一刻的林雨柔，只感觉自己又拥有了旺盛的生命力，不仅容貌恢复年轻，就连开始衰老的身体，也重新焕发了生机，如同脱胎换骨。
“羽儿……你这是……”她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是她居然重返青春，忧的是这等法门，其中代价，多半便是折损萧羽自己的生命。
“母亲，不用担心，羽儿如今的境界，能为你们不断续命，虽然会耗损些精力，但对羽儿来说不算什么。”萧羽知晓林雨柔的性格，连忙为她解释。
林雨柔打量了萧羽半天，见他确实没有出现什么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萧羽随后，又为萧万天续命，使萧万天看起来，比当年父子相见的时候还要年轻，若只看外表，如今的他简直更像萧羽的兄弟。
至亲相聚，自是有说不完的话，萧羽陪着父母进屋，放下了一切，一心一意，留在两位至亲身边，以行孝道。
他心中有愧，因为这次虽然归来见了父母，但其实再过不久，他又要离去，而且此去，还不知能否归来，始终不能真正长守父母膝前。
两世为人，前一世孑然一身，这一世，他才更懂得亲情的珍贵，对此加倍珍惜。
他没有和父母过多透露九天的事，也没有特意表明自己如今的境界，林雨柔和萧万天对这些也不过问。
在这段时间，他就是人子的身份，普普通通，这种平凡，对他来说，仿佛才更加难得。
留在父母身边，萧羽陪伴了他们一段时间，之后才不得不再次向父母告别。
他方才归来，又要离去，父母自然万分不舍，但也是默默支持，没有强行干预。
带着泪水，萧羽在父母面前跪地磕头，怕自己这一去再也回不来，只能如此，回报双亲恩德。
他从这里离去后，又去见过了当年此界的故人，一一见过之后，最后却发现，少了一人。
“帝女在回到此界之后，便离开了，说是要重游此界。”血鳞告诉萧羽，岚千语已经从他们这里离开，独自在此界之中游历。
离去两万年，再归来，当年的岚帝都已不在了，对于岚千语来说，此番大变，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天地茫茫，却无归处，萧羽完全能够理解岚千语此时的心情。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明，独自离开，去寻找岚千语。
当年他实力低微之时，是岚千语默默在身后给了他许多帮助，此女为他付出了太多，如今，他也是时候，该做个决断了。
一座山，钟天地之灵秀，山上环境优美静谧，远离尘世，是个十分适合隐居的所在。
山上有几座坟，孤零零立在此地，坟前一间草屋，明显新建起不久，像是要永远守护在这里。
萧羽来到山上，便见一道身影立在那几座坟前，在那里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千语……”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成无言。
那身影转过身来，语气如秋风一般，平静淡然之中，带着一股凄然，道：“我托月神，让他找到了父亲、雪儿还有古爷爷的尸骨。”
岚帝、雪儿、古天川，这几人便是她以前最亲近的人，如今沧桑两万年，再归来，这几人都已经归于尘土。
萧羽看向那几座坟，说是尸骨，其实这么多年过去，除了达到帝境的岚帝之外，其他两人的尸身，恐怕都已化成了尘土。
他有些歉然，当年的圣药不足，没有办法为所有和他相关的人都续上命。况且当时他不知雪儿和古天川的去向，又急于回归九天，也顾不上寻找。
“你……要离开了吗？”岚千语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涟漪。他仿佛知晓萧羽将要去往何处，也知道他因何而来。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离开了。”萧羽点点头，那神秘存在，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岚千语从九天之中归来，自然知晓他之后要做什么。
“可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她脸上露出露出一个浅笑，明媚动人。
“记得。”萧羽点头，岂能忘记？当时初见，他几乎将岚千语认成了月神。
“那时，我寿命不多，随时可能死去，我却从未感到害怕，但如今，我有了无比悠长的生命，可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要离去了。”她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苦涩。
两万年过去，就连这个曾经淡然生死的女子都变了。
以前身边最亲的人都已不在，萧羽又是摇身一变，成了九天至尊，让她感觉无比遥远，而在这之后，萧羽也要离去，留下她独自一人。
萧羽再次想起了秦玉袖所说过的话：生命的珍贵，本就在于它是有限的。
岚千语本就淡然世事，无牵无挂，如今亲近的人又都已不在，更是让她的心境变得如同死灰，虽拥有了漫长的生命，却不知该为何而活。
萧羽十分了解这种感受，就像当年的他，因为无敌九天，因为寿命无尽，才会甘愿以性命犯险，去触碰那超脱之道，一心向道，纵死无悔。
人的心一旦没了追求和牵挂，便和死灰无异。
心若死，纵然活站，也是行尸走肉。
感受到岚千语此时的心境，他的神色忽然变得无比郑重，认真地看着岚千语，道：“我们成亲吧。”
一句话，飘在风中，周边的草木都在因风而动，但岚千语却定在了风中，久久未动。
她那始终平静的双眸，渐渐被泪水占领，两滴清泪滑落，道：“九天之人，皆知晓唯有月神才能与你般配，我……只不过是她的一部分，你该迎娶的人，应该是月神，只有月神才能配得上你。”
“你是你，月神是月神，你虽曾经是她的一部分，但现在，你已经是个独立的个体，我要娶的你，和月神并无关联。”萧羽满面诚恳，原本他迟迟难以抉择，本以为这个时刻会十分艰难，却发现真正下了决心之后，却会变得无比平静。
“那你……要如何向月神交待？”岚千语